第一杯茶喝完的時候，李靜芬放下筷子，問：“好彩，我能現在說說我的想法嗎？”
和昨晚相比，關好彩平靜許多，想，應該是因為昨晚把心里頭的那些石頭一塊塊吐出來，袋子便變得了。
點了點頭：“你說吧，我認真聽。”
郝韻拿來茶壺，給外婆的杯子滿上。
李靜芬說：“我會去新加坡的，但不是移民，就是去一兩個月，就會回來，再之后，要是阿君、就是你老母沒有改變想法，我就一年去個一兩次。”
關好彩也放下筷子，看向外婆，沒打斷。
“雖然說我不知道還有幾年命，但讓我接下來的日子都在國外，我肯定是不要的。可我又想去看看阿君現在生活的環境，去看看是不是像說的那樣‘過得不錯’，確認好了，我就會回來。”
李靜芬拍拍關好彩的手背，看著說，“回來跟你一起住，你想買新房子，我們就買，不想住這舊房子了，我們就不住，好彩，你說好不好？”
關好彩哪得了這種問法，眼淚一下子涌出來，
聲音答答的：“你愿意搬了？”
“嗯，搬，你想搬去哪里，我就陪你住哪里。”李靜芬又拍了拍郝韻的手背，“不過你得留個房間給我們阿韻，阿韻到時候雖然是出國了，但過時過節總會回來的嘛，而且要是以后阿韻要嫁人，也要從娘家嫁出去的。”
郝韻臉頰燙、眼眶也燙：“外婆你扯到哪里去了啊……”
倒是關好彩紅著眼眶說：“本來就有留個房間給，我在看的都是大房子，很大的！”
李靜芬噗嗤笑出聲，眼睛也了：“行行行，家里最有本事的就是你，說買房就買房。”
關好彩連了好幾張紙巾，一腦塞到李靜芬手里：“你別哭啊……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啊？”
李靜芬分兩張紙巾給郝韻，說：“過多段時間吧，我不是答應了你，等你們‘平安結’弄那什麼親子游，我要陪你去參加？”
關好彩一愣：“你還記得啊？”
“廢話，我怎麼會不記得？”李靜芬白一眼，自己只留一張紙巾，剩下的都給了關好彩，“答應了你的事，我肯定會做到的，所以我說我去了新加坡后會回來，也不是在騙你。”
郝韻本來沒想哭，想忍著，但一拿到外婆給的紙巾，淚意莫名高漲起來，一低頭，淚水就往下蹦。
飛快掉淚水，低著頭說：“我也沒打算去新加坡……等念完書看看就業機會，大概率會回來的……我的房間，你不要拿來當客房用啊！”
關好彩聽出郝韻這句話是對說的，著淚嫌棄道：“誰會做這麼缺德的事啊？！”
李靜芬破涕為笑：“那好彩你呢？”
關好彩疑：“啊？我什麼？”
李靜芬說：“你什麼時候要把上海的東西搬回來啊？既然有想買房的念頭，就落地生吧。”
關好彩哭到鼻子都是堵的，擤了一包鼻涕，才點頭說“好”。
婆孫三人已經好久沒像今天這樣，把最赤誠的一面袒給對方看。
三人不約而同地淚，覺得太好笑了，又不約而同笑出聲。
關好彩忽然有些明白，向天庥最后同說的那句話。
這個屬于們家的死結，和別人家的死結有些不同。
它綁得很很，但真有人強地要去解它，是可以解開的。
只不過，可能解開后會發現，其實是那個死結，把幾條斷開的線連在了一起。
那個“死結”就是黃士。
是讓——關好彩，和李靜芬，和郝韻，綁在了一起。
關好彩又突然有了個想法。
試探問李靜芬：“那要是……我把買房的錢，拿來裝修這棟騎樓，包括樓下的士多，阿婆，你愿意嗎？”
第69章 對不住
李靜芬住的這棟騎樓，是丈夫黃遠方的祖屋。
黃遠方是獨子，大李靜芬四歲，父母早逝，是開著雜貨鋪的阿嫲拉扯他長大。
李靜芬同他是青梅竹馬，一人住街頭，一人住街尾，李靜芬自就曉幫阿媽跑，拎著不知用了多年的玻璃樽去雜貨鋪打豉油，又或者自帶一只公碗，去買南或面豉，要做炸蛋，就會去買五柳菜，要腌臘，更需要去買“珠油”。
黃遠方的阿嫲人很好，但就是有些孤寒，你給多就給多，一分不多，偶爾也有例外，要是哪天阿嫲特別慷慨，不僅給多了醬料，再搭一小包阿嫲自制的甜酸蕎頭，那肯定是阿嫲打牌贏了，還贏了不。
黃遠方也會在雜貨鋪幫手，李靜芬不知從哪時開始，見到黃遠方心跳就會開始加速，也不知從哪時開始，黃遠方給的玻璃樽裝豉油，總會裝得全滿，滿得快泄出來。
有一回阿媽做飯，覺得不大對勁，問李靜芬買的是哪款豉油。
李靜芬說就和平日一樣啊，買便宜的二級豉油。
阿媽笑說，這肯定不是便宜豉油，是一樽貴多幾毫子的特級豉油。
李靜芬怕黃遠方弄錯了，晚上被阿嫲藤條炆豬，急忙從自己碎那麼多的零花錢中了幾個幣，跑回雜貨鋪要補錢給黃遠方。
黃遠方紅了臉，說他知道自己打的是特級豉油。
他沒收李靜芬的錢。
郎有妾有意，他們早早就私定終，等李靜芬一年，兩人便結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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