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了一堆菜去110街，大概是家里有請鐘點工，一切還是走前的樣子。一進門，富小景就給顧垣發信息，讓他回家吃飯。
顧垣開門時，富小景正穿著圍炒菜，頭發隨意扎著。
富小景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也沒回頭，“去洗手，洗完給我裝盤。”
在杉磯曬了幾天，富小景黑了一些，出的胳膊和小都黑得十分均勻。顛勺時，前的黃銅項圈輕輕地叩擊著。
顧垣在后抱住，頭擱在的肩膀上，手去的臉，他的手剛用冷水沖過，也沒，掌心還殘留著涼意，又冷又，到浸了油煙的臉上，粘膩膩的。
輕呵一聲，“別……”
顧垣扳過的臉，很細致地描摹的，富小景一只手把火關了，手撐在流離臺上，不自覺地向后仰。后來他把頭埋到的頸窩里，手臂箍箍得很，這個作沒有任何旖旎分，兩人就這麼站著。
富小景的手指不慌不忙地給顧垣理著頭發，“先吃飯吧，要不涼了。”
吃飯的當兒，富小景貌似無意地問起他的母親，顧垣先是沉默，后又很平靜地他母親注過量胰島素還在昏迷。
不知道布朗夫人為何對塵世不再迷，的包，的服，跟奢華有關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就連的命也可以輕易舍棄。沒問顧垣，也找不到安他的話，只不斷地給他夾菜，讓他多吃點兒。
“我爸媽都不會做飯。平常吃飯都是我爸我媽各自從食堂帶一飯盒菜回家。我六歲那年，我媽做飯把廚房給燒了，當天晚上我們去離家兩站地的俄國館子吃。”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顧垣仍然記得，那天的罐燜牛很好吃，大列干得厲害，說著他就笑了，“你肯定想不到，那家館子的沙拉是香油拌的。我第一次來紐約，我媽從機場直接帶我去了一家俄國館子，那天的土豆沙拉大概沙拉醬放多了，特別膩。我記得那天問我媽，紐約有用香油拌沙拉的店嗎，抬頭看了我一眼，告訴我以后千萬不要拿這個問題問別人，太丟臉了。”
“改天我用香油給你拌一個。”
“算了。其實也沒多好吃。我爸當年一邊吃一邊罵館子土鱉，罵完還去。那時候我媽還沒去國，每次甜點都會要三個油栗子。我爸總會把他的那個給我。”
就連顧垣也不知道那些瑣事自己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大概是他從年開始就一直反芻年歲月，那是他為數不多的幸福時刻。那會兒，他媽一直要給他爸織圍巾，每次織到一半就有更好的花樣，只好拆了重織，來來回回好幾次，總想給他最好的，結果離婚時圍巾仍沒織好。
“你要吃，我給你做。”
“太甜了。”顧垣給夾了一筷子牛，繼續說，“我媽走了之后，我和我爸就一門心思吃學校食堂。你見沒見過飯票我上了高中才有飯卡，之前都是飯票。我那時候特別能吃，一到下課，就拿著飯盒躥出去打飯。當時我想，將來找朋友一定要找個會做飯的。”
“說實話，你是不是因為我會做飯才死皮賴臉追我”富小景揚起眉問他，“我不會做飯，還有一個善解人意的媽和姥姥。”
“你怎麼跟富阿姨說的”
“實話實說，我離不開你，我有什麼辦法”
富小景把姥姥給的玉墜掛在顧垣脖子上，“這是我姥姥給你的，我給你戴回來了。”
的溫還殘留在玉墜上，此時溫渡到了他那里。
顧垣跟富小景說他在國的事，富小景也納罕，隔著那麼多年，他竟然記得那麼清楚。他告訴富小景，他那時候最討厭肯尼基，嫌他的《回家》太過直白，他討厭任何抒的東西。不過當別人逗他，讓他吹《回家》時，他只會說他沒直管薩克斯，吹不好。他跟父親兩樣人，他爸討厭誰，從來都帶在臉上。
“我當時要聽《回家》，你是不是還不高興的”
“那倒沒有。”只要不強迫他也喜歡，他絕對尊重別人的喜好。
“我給你買直管薩克斯的時候，還以為你會喜歡呢。”
“你送的，我都喜歡。”
富小景低頭給顧垣舀了一勺湯，“你就騙我吧。”
飯后，顧垣把富小景買的薩克斯找出來，教吹。
是那種他以前最厭煩的抒調，混合著窗外的燈火，很容易讓人想起故鄉。
“我來國沒多久，就和布朗鬧翻了，從曼哈頓搬到了布魯克林，你知道像我當時那個年紀，基本沒有正經房東愿意把房租給我，而且我也沒什麼錢。不過我當時也不覺得苦，就覺得新鮮，我那時候去□□工，賺了錢我都直接轉換人民幣。”
富小景笑：“我每次花錢，也都自轉換人民幣。”每次花錢都很心痛。
“我也是。”顧垣抬頭看向窗外，“那時候我攢了一點錢想給我爸郵過去，還沒郵，我爸就走了。他去世半月，習姨才給我發郵件，說我爸自殺了。你可能不信，我當時真沒覺，連眼淚都沒掉。我拿著要給我爸郵的錢去了一家俄國館子，把招牌菜都點了個遍。吃完我就回我那個房子，睡得特別好，連失眠都沒有。第二天，我就揣著我僅剩的那點兒錢坐灰狗士去了大西洋城。那陣兒我還不知道去唐人街能免費，要知道，就不自己花錢坐車了。當時大西洋的賭場還沒今天這麼蕭條，就十分鐘，我贏了兩張中往返機票錢，我想他要不那麼著急，我就能回國把他從神病院里撈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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