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他回頭來開導商音，“此事朕一定會替你討回公道。”
末了，又嘆氣，“不過你這丫頭實在是膽大包天，這麼大的事，為何不告知幾位閣老，竟還擅作主張，私自行。好在沒出什麼意外，若有個三長兩短，朕怎麼向你死去的娘代？”
商音無話自辯時，就只得祭出殺手锏，可勁兒地撒，“唉，我還不是為了堵悠悠之口。要落個捕風捉影，構陷朝臣的罪名，豈不是更父皇難做嗎？”
“不管怎麼樣，我也是立了大功呀。這麼大的案子，可是我挖出來的呢。”
“科場舞弊啊，多嚴重的事，一個不慎若讓幕后主使逍遙法外了，是要寒天下士子之心的。”
“是是是。”鴻德帝拿無法，連聲認同地頷首，“你功勞不小，朕知道，不會虧待你。”
“這一次朕定重重犒賞你，行吧？”
商音得他金口玉言，眉開眼笑地弓腰行禮：“謝父皇的賞。”
“兒臣一定不負皇恩，再接再厲！”
鴻德帝：“……”
他心想，還是別了吧。
父倆又聊了幾句家常閑話，算算時辰該進午膳了，鴻德帝才不厭其煩地吩咐好好用飯，好好吃藥，仔細將養著，自己則起離開。
臨行前，他抬手在隋策肩頭摁了一摁。
然而什麼話也沒說，只意味深長地背著手，慢條斯理地走了。
出門時，還有些微的咳嗽。
鴻德帝老了，盡管尚未到知命之年，頭發間卻大把大把的生著銀，倒比五十歲的人瞧著還像老人家。
商音抱著被褥在床上發了會兒待，意識到九五之尊已然行遠，方回眸朝隋策嗔怪道：“誒，你剛剛演技可太爛了，都不配合我。”
他無奈地嗤笑一聲，翻過帽椅，沒形沒象地反著坐，“你還要我怎麼配合？當著皇帝的面說自己沒用無能害你傷嗎？”
“你是嫌我死得不夠快啊？”他抱著椅背的兩手沖一攤，“不如往左邊再扎一箭好了，對稱些。”
一旁的重華公主自認理虧地沒了話。
若有所思地盯著虛里發呆，再回神時，眼已變作嚴肅，沉聲問云瑾，“云姑姑，楊秀呢？”
云瑾：“在‘小別山’，周遭有軍看護，想是無礙。”
那日事發后不久，楊秀就醒了。雖然歷經萬般驚險，但好歹是讓他順利面見了圣，朝鴻德帝一五一十地陳訴冤。
如今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會同調查，應該是能順利將陳州舞弊之事查個水落石出。
至此，枉死的冤魂能夠得以安息，不忿的生靈應有所藉。
只可惜……
“可惜這次沒能逮到梁毅的把柄。”咬咬牙。
“別想了。”隋策將下擱在椅背上，“那老狐貍狡猾得，善后事做得滴水不。”
“看他有多沉得住氣就知道了——周伯年派人刺殺你我，這種攪渾水的好時機他都能按捺住不對楊秀下手，反而禍水東引，把所有的線索全指向周家。”
他搖頭道：“這回周氏一族做了他的替罪羊，咱們又沒有任何有利的證據，反倒是老周頭，我懷疑他為了保自己的大孫子，多半要老老實實地認栽給梁毅扛罪名。”
隋策語調風涼，“你啊，不是他的對手。”
商音聽得如此評價，不知是不服還是氣郁，沉著眉心抱，良久無言。
作者有話說：
綠寶兒，你還能裝的。
不僅能裝，還裝得很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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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章
刑部辦事的效率不可謂不快, 順著楊秀的供詞，只短短十日，陳州科場舞弊案的始末就有了頭緒。
下至出賣考題的主考、副主考, 上至州縣父母、按察使，順藤瓜, 這瓜還越越大，一路追蹤到了當朝戶部尚書周大人上。
周伯年前有賑災糧款虧空之事說不清道不明, 后又惹上舞弊案證據確鑿, 簡直是罪上加罪, 百口莫辯。
不知是不是人證證俱在, 容不得自己抵賴, 周大人面對大理寺擬出的罪條居然一個字都沒反駁, 沉默地畫了押。
他一并認下的，還有追殺士子, 謀害五名秀才的人命司。
周家是梁皇后母親的娘家，十數年來在朝中基深厚, 雖不比梁家呼風喚雨，但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權貴。
這一下拔出蘿卜帶出泥，一繩上的螞蚱數都數不清。
什麼門生、同年、表親、婿, 但凡經手此事的一個沒剩，全被擼得干干凈凈。
一時間朝野震，連天下也為之一。
鴻德二十三年的整個新春, 就在朝臣百姓們茶余飯后的議論之中度過了, 開年天氣一暖和, 行宮中的皇帝便下令啟程回京。
這較之以往似乎過于匆忙了些, 大抵是為了早日解決周伯年一案。
周大人被判問斬, 斬立決, 其下門生鄒淳等人則革職流放或革職留任，六名賄賂考的學生一律絞監候，待秋后決。
周家一夕之間給抄了個底朝天，不過意外的是，小周大人卻在此案中全須全尾地給保全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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