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經?
上次抄得殺氣騰騰,是因為念焚無可泄,只能靠抄經強行鎮那份將按在經書上撕碎的妄念。
而昨夜核心的躁被用另一種方式安了大半。
雖沒有徹底紓解,卻也足夠平息那焚心的業火,自然無需再靠那自欺欺人的經文。
但這理由,他能說麼?
晏聽南放下咖啡杯,眸微抬。
“抄經那是舊法門,效率低下。”
他聲音低沉,卻比平時更慢,字字清晰。
蘇杏眼微挑,來了興致。
“哦?“晏總這是找到更高深的佛法了?見效這麼快?”
晏聽南的目,從的臉上轉移到擱在碗邊的右手上。
“效果確實不錯。”
他聲音得又低又磁。
“這份功課,抵得過百遍《心經》。”
“本低,效率高,值得推廣。”
“晏總的新法門,聽著玄。”
咽下一口溫熱的粥,舌尖嘗到一點清甜,心里那點探究的意卻揮之不去。
“改天給員工開個課?提升下整效率?”
聞言,晏聽南目掃向蘇。
角微勾,含著一興味。
因懵懂無知而生的惡劣趣味,在心底無聲滋長。
他聲音低沉,語速不疾不徐。
“這課,講究因材施教。”
他頓了頓。
“蘇助理想學,隨時可以開小灶。”
蘇總覺得他這話聽著怪怪的,卻又抓不住重點。
更沒把他的新法門和昨夜自己那點勞付出聯系起來。
撇撇,不再深究,低頭專心對付碗里的粥。
晏聽南角向上牽了一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結微。
將昨夜翻騰的念與此刻的戲謔一同咽下。
……
晏聽南的幻影停在清晏地下停車場專屬區域。
引擎熄火。
車窗外是空曠寂靜的水泥森林,更襯得車氣氛膠著。
蘇解開安全帶,手剛搭上門把。
晏聽南的聲音響起,沉緩而清晰。
“破繭展前的關鍵期,盯天工坊和陳老那頭,任何風吹草,直接報景淮。”
公事公辦的語氣,是上位者慣常的部署。
“明白。”
蘇應得干脆,手卻沒,等著他下文。
知道,晏聽南的話,從不會只有一層意思。
只見晏聽南摘下金眼鏡,在指間把玩。
“我去蘇黎世這段時間,給我安分點。”
“不要逞強,有解決不了的事給我打電話。”
蘇心頭一跳,面上卻撐起無辜。
“晏總這話說的,我哪天不安分?”
晏聽南嗤笑一聲,顯然不信這鬼話。
他微微前傾,距離瞬間拉近。
屬于他的氣息強勢地籠罩下來。
沒了鏡片的阻隔,那雙深邃的眼眸清晰地過來。
“你哪骨頭寫著安分?”
“您就放一百個心。”
蘇接過話。
“我一定安安分分。”
晏聽南收回目,取出一只細長的墨藍絨盒,隨意丟在兩人之間的皮質中控臺上。
“拿著。”
盒子造型極簡,沒有任何品牌標識,卻著一低調斂的貴重。
蘇微怔,拿起絨盒打量了一眼。
他坐直,目恢復沉靜,點了點手中的盒子。
“打開看看。”
蘇下心頭悸,依言掀開絨盒蓋。
盒襯著黑天鵝絨,靜靜躺著一支鋼筆。
筆通是溫潤斂的深灰金屬,筆帽頂端鑲嵌著一顆深邃的藍寶石。
沒有浮夸的Logo,只有筆夾上一極微小的,代表頂級手工定制的印記。
刻著名字的寫SR。
“定制的?”
蘇挲著金屬筆,極佳。
“嗯。”
蘇晃了晃手中的鋼筆。
“這算昨晚的辛苦費?”
“辛苦費?呵。”
晏聽南冷嗤一聲。
“你的辛苦,我自有其他方式連本帶利地償。”
“蘇。”
他聲音低,帶著警告的磁。
“不要把你自己和那些庸俗易放在一起相提并論。”
晏聽南看著專注的側臉。
“用它簽下SoftVoice在破繭展的第一份大單。”
“破繭展是你的獵場,別讓我失。”
“用它來立你的基,不是讓你拿來算辛苦費這種糊涂賬的。”
蘇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撞了一下,握盒子。
抬眼迎上他的視線。
“晏聽南,謝謝。”
“這份禮,我很喜歡。”
晏聽南沒應那句喜歡。
他面上不如山,心底卻漾開一圈微瀾。
那覺轉瞬即逝,快得抓不住,卻真實地被燙了一下。
他重新架回金眼鏡。
“手養好。”
他沉聲開口。
“等我回來。”
兩句話,輕描淡寫,卻像無形的線纏繞上來。
蘇臉上綻開一朵清甜無害的笑。
“晏總吩咐,哪敢怠慢?”
聲音又又糯。
“一定養得白白,隨時候教。”
晏聽南不再看,向后靠進真皮座椅里,姿態重新恢復上位者的疏離。
“下車。”
兩個字,干脆利落。
“好的,晏總。”
推開車門,靈巧地鉆出車廂,反手利落地關上了車門。
沖他揮了揮手。
“一路順風,晏總。”
隔著深的車窗,晏聽南看著纖細的背影走向電梯間。
指節無意識地在膝上敲了敲。
直到那抹影消失在電梯門后,他才收回目。
“開車。”
聲音恢復一貫的冷冽。
車窗緩緩升起,徹底隔絕了外界。
蘇邁進電梯,按下樓層。
才上一層,電梯就在負一樓停下。
蘇下意識抬眼,一道頎長影堵在門口,帶著未散的煙草氣和宿夜的頹唐。
晏昀野。
“蘇?”
晏昀野站在門外,西裝微皺。
他顯然也沒料到,視線撞上蘇的瞬間,下意識繃了肩線。
看見,眼底掠過一慌,隨即強撐起慣常的倨傲。
他一步,電梯門在后合攏,狹小空間瞬間被他的氣息填滿。
晏昀野開口,聲音有些干,目落在側臉。
“你……”
“三天沒來公司了。”
蘇起眼皮掃過他,語氣平淡得像白水。
“嗯,有點事。”
晏昀野正要說話,目不經意掃過脖子。
他瞳孔驟然收。
耳下方,靠近頸側的那一小片,印著兩枚暗紅的印記!
位置曖昧,新鮮。
像雪地里落了片灼燙的楓葉,刺得他眼球生疼。
話頭卡住。
吻痕!
“你脖子上是誰弄的?”
晏昀野聲音像是從齒里出來的。
蘇這才注意到他的失態,慢悠悠地偏過頭,順著他的目看下去。
紅微啟,吐出兩個字。
“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