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步上前,目掃過院中幾個臉發白的當地人。
“誰最磨盤嶺的路?”
一開口瞬間住滿堂慌。
一個皮黝黑,形悍的中年漢子下意識抬頭。
“我!但那路現在……”
蘇本沒聽后半句,直接打斷他。
“收款碼拿出來。”
“啊?”
漢子愣住,一臉茫然。
旁邊僧人急道:“蘇施主,現在不是……”
“拿出來!”
蘇眼神如刀,直漢子。
漢子被那目懾住,下意識掏出手機,笨拙地點開收款碼。
蘇手機一掃。
“滴——!”
清脆的到賬提示音。
漢子低頭一看屏幕,瞳孔驟!
“個十百千萬……二、二十萬?!”
他聲音發,猛地抬頭看蘇。
蘇收回手機。
“帶路,這錢就是你的。”
漢子著手機,臉變幻。
二十萬!夠他一家老小在縣城首付買套房了!
富貴險中求!
他猛地一咬牙,狠勁上來!
“走!”
“我認得一條老獵道,繞開大塌方,但更險!”
“現在,立刻,走!”
“行!”
蘇沒有毫猶豫,抓起桌上的車鑰匙轉就往外沖!
“上車!”
拉開車門,對還著手機發懵的漢子吼道。
“干了!”
他吼了一聲,像頭被激怒的豹子,猛地沖進雨幕,拉開副駕車門鉆了進去!
“不行啊!太危險了!”
基金會的工作人員追到車邊,雨水瞬間打服。
“蘇小姐雨太大,路上全是塌方落石,太危險了。”
“救援已經在想辦法……”
蘇降下車窗,雨水立刻撲打進來。
“雨不停,塌方隨時再來。”
“等救援到,黃花菜都涼了!”
“告訴救援隊,定位磨盤嶺埡口!”
“我會把他們安全帶出來!”
話音落,車窗升起。
胎碾過積水,濺起半人高的渾濁水花,一頭扎進灰蒙混沌的雨簾。
朝著塌方斷路,山洪咆哮的磨盤嶺,逆流而上。
山路早已面目全非。
雨水匯渾濁的溪流,裹挾著斷枝碎石,在路面上肆意橫流。
塌方的痕跡隨可見,猙獰的土石堆堵住半幅路面。
大G強悍的底盤和四驅系統在此時展現威力,咆哮著碾過障礙。
車碾過泥濘深坑,泥漿飛濺到車窗,又被雨刷刮開。
蘇握方向盤,眼神專注冷靜,手心卻全是冷汗。
山路泥濘,車不時打甩尾。
向導漢子死死抓著扶手,臉發白。
“娃子!慢點!這路……”
“指路!”
蘇聲音繃,全神貫注盯著前方扭曲模糊的路面。
“前面岔口左!左拐!”
“繞開前面那個彎!那邊肯定塌了!”
向導著車窗,聲音嘶啞,指向前方一被泥石流徹底掩埋的彎道。
轟隆隆——!
一陣沉悶的巨響從頭頂傳來!
“小心落石!”
向導漢子驚恐尖!
幾塊大石頭裹著泥漿,從側上方陡峭的山坡滾落!
直直要砸向車!
“坐穩。”
蘇只吐出兩個字,方向盤猛地一打!
險之又險地著巨石邊緣沖了過去!
車刮蹭在的巖壁上,發出刺耳的金屬聲!
向導癱在副駕,面無人,大口氣。
驚魂未定地嘟囔:“菩薩保佑,這娃子太虎了……”
轉過陡坡,視線豁然開朗。
前方一片狼藉的山坳,一輛悉的黑越野車半陷在泥漿里。
正是晏聽南早上乘坐的那輛!
車頭嚴重變形,車窗碎裂,車被泥漿和倒下的樹干掩埋了大半。
雨幕中,兩道影立在車旁。
司機老陳正徒勞地清理擋泥板,試圖減輕底盤負擔,渾泥水,狼狽不堪。
晏聽南正用衛星電話聯系外界,聲音沉冷平穩,指揮若定。
“埡口東側,磨盤嶺脊背下方,坐標已發。”
“路基全毀,大型機械暫時無法進,人員暫時安全,等待空中支援……”
雨水沖刷著他冷峻的側臉,沖鋒被泥水浸。
金眼鏡早已不見蹤影,出深邃銳利的眉眼。
司機著氣,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晏先生,這木頭卡得太死……”
晏聽南沒回頭,聲音沉啞,過風雨。
“棄車,上高地。”
這時,汽車引擎的咆哮聲由遠及近,刺破雨幕。
兩人作同時頓住,猛地抬頭!
“救援來了!有救了!”
司機揮舞著手臂,聲音嘶啞地大喊。
一輛沾滿泥漿的大G,一個甩尾穩穩停在坡上。
駕駛位的車門彈開,一抹刺眼的素白,毫無預兆地撞進晏聽南的視野!
冰冷的泥漿瞬間沒過纖細的腳踝,濺上雪白的擺,洇開大片污濁。
狂風卷著暴雨,打在單薄的上,長發在臉頰,狼狽不堪。
可站得筆直。
像一株被風雨摧折卻不肯倒伏的野百合。
“晏聽南!”
“終于找到你了!”
蘇?!
怎麼會在這里?!
這個瘋子!
他腦中一片空白!
所有的冷靜,籌謀,強筑的心防,在這一刻被這抹逆流而上的白影,撞得碎!
“蘇!你……”
他厲喝出聲,聲音被風雨撕扯得破碎。
可話未說完。
那抹素白的影,已不管不顧地朝著他,深一腳淺一腳踩著泥濘沖了過來。
晏聽南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手攥住,又酸又脹,不過氣。
像一頭固執的小,沖破所有阻礙,直直撞進他懷里!
力道又狠又急,撞得他踉蹌半步,腳下泥漿飛濺。
纖細的手臂像藤蔓,勒他的腰。
晏聽南手中的衛星電話落,噗地一聲悶響,砸進泥水里。
手臂猛地箍住撲來的人,沖鋒糙的布料碾上的薄衫。
他收攏臂彎,掌心到一片冰涼戰栗。
那麼瘦,那麼小,踩在泥濘里,子在上,冷得微微發抖。
蘇的臉埋在他頸窩,聲音悶在的料里,帶著劫后余生的微。
“晏聽南,我來接你了。”
“誰準你來的?”
他嘶吼碾碎在齒間,帶著忍的怒意與后怕。
“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他寧愿自己困死在這里,也絕不愿看到涉險
他不敢想象如果為了救他而出事,這比殺了他更痛苦。
蘇沒理會他的話,發出滿足又執拗的咕噥。
“別說話。”
“抱點,冷。”
這句帶著點撒意味的冷,輕輕落在晏聽南繃到極致的心弦上。
箍在腰后的手臂猛地收得更,將人整個裹進自己懷里。
山風卷著碎石打過來,晏聽南側用背擋住。
碎石砸在沖鋒上發出悶響。
什麼清修,什麼克制,什麼萬丈深淵。
都他媽是狗屁。
他的歸途,早被懷里這株荊棘死死纏住了。
掙不開,也不想再掙。
他只想抱住,用盡畢生的力氣。
這萬丈深淵,這吃人的泥潭都不管了。
如果注定要墜落,那就一起吧。
他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