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空氣驟然降至冰點。
晏聽南緩緩轉回視線,靜默地看了他幾秒。
“那你失去的,將不止是清晏的職位和自由。”
“你可以盡想,想到你徹底清醒,或者徹底瘋掉為止。”
晏昀野瞳孔驟,渾都涼了。
他毫不懷疑父親話里的真實。
晏聽南說得出,就絕對做得到。
晏聽南不再看他,轉走向門口。
手握住門把時,他腳步微頓,側過半張臉。
廊燈從他后打來,勾勒出冷側影。
“昀野。”
他聲音低了些,話卻更重。
“人貴自知,更貴自控。”
“擺正你的位置,別把自己最后那點面,也作沒了。”
“還有,好好休息。”
“下次開車記得看路,不是每次都有運氣。”
病房門咔噠一聲輕合。
晏昀野僵地躺在病床上,盯著天花板上慘白的吸頂燈,眼球干發脹。
若從未清醒,便可一直渾噩。
偏偏讓他窺見天,知曉一切皆為虛妄。
這清醒,比糊涂更殘忍。
父親最后的警告砸在耳邊,字字冰冷。
“擺正你的位置。”
位置?
他還有什麼位置?
一個覺醒的傀儡,一個不該有自我意識的NPC。
他連存在的意義都了笑話。
那本該死的書!
它控了他的人生,玩弄了他的,把他變傷害最之人的幫兇。
晏聽南要他認命,要他繼續扮演那個合適的兒子,守著合適的界限。
否則,便是萬劫不復。
若是從前,他或許會怕。
怕失去權勢,怕父親失,怕從云端跌落。
可現在……
他連這個世界是真是假都分不清了,還怕失去什麼?
這滔天的富貴,這令人艷羨的份,或許也只是劇本里蒼白的幾行設定。
晏昀野眼底那點死寂的灰燼里,猛地躥起一簇扭曲的火。
荒謬!
去他媽的劇,去他媽的設定!
他和蘇的結局不該是這樣的。
他不能失去。
絕不。
父親警告又如何?
與世界為敵又如何?
他總要為自己真正活一次,真正爭一次。
晏昀野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
解鎖,點開通訊錄,按下撥號鍵。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周巍,幫我做件事。”
……
自那日晏昀野出車禍進了醫院,他竟真消停了。
一周過去,風平浪靜。
整整七天,他沒出現在蘇面前。
安靜得反常。
連宋聲聲都忍不住嘀咕。
“嘖,真不來了?”
“你說晏昀野這是徹底死心了,還是又憋著什麼新招呢?”
蘇從電腦前抬頭。
“死不死心,都跟我沒關系。”
他不來的這幾天,倒樂得清凈自在。
那通醫院來電后,晏聽南親自去了一趟。
然后晏昀野的徹底消失,已是最直白的答案。
那點不合時宜的糾纏,應該是被親手掐滅了。
也好。
省得再費神劃界。
宋聲聲聳肩。
“也是,清凈點好。”
甩過來一張致請柬。
“喏,央校友會,中秋前兩天,校辦。”
“去不去?”
蘇拾起請柬,細膩。
“據說今年辦得陣仗大,各路神仙都請了。”
“而且我聽說,今年有人特意贊助,陣仗搞得格外浪漫。”
“說是要有驚喜環節,也不知道誰牽頭辦的,錢多燒的?”
“不過,對于我們來說是個撈人脈的好機會。”
蘇指尖劃過請柬上凹印的校徽。
略一沉。
“去。”
為何不去?
SoftVoice需要持續曝,更需要扎更深的人脈網。
母校這塊招牌,不用白不用。
校友會當晚。
央校園燈火璀璨,宛如白晝。
蘇一襲黛青流長,襯得勝雪,腰線掐得極細。
宋聲聲則是一亮片短,俏皮搶眼。
們一場,便吸引無數目。
破繭展一戰名,SoftVoice風頭正勁。
昔日同窗或艷羨或攀附,寒暄應酬絡繹不絕。
“嘖,陣仗不小。”
宋聲聲環顧四周,湊近蘇耳邊低語。
“這布景,這燈,燒錢燒得跟求婚現場似的。”
蘇目掃過悉的校園景致,眼底掠過一慨。
“既來之,則安之。”
“去給大佬們打個招呼。”
剛端起一杯香檳,包里的手機便震了。
看到來電顯示,角不自覺彎起。
對宋聲聲示意一下,走到稍安靜的廊下接聽。
“喂?”
“在哪?”
晏聽南的聲音過聽筒傳來,背景音極靜。
“央,校友會。”
靠在廊柱上,看著不遠喧鬧的人群。
“怎麼了晏總,查崗?”
電話那頭沉默一瞬,隨即道。
“晚上我去你家。”
“有東西給你,也有事說。”
蘇心尖微。
“哦?晏總又要送什麼?”
“俗不俗?”
他低笑一聲:“俗,但你會喜歡。”
“那我盡量早點回……”
蘇看了眼場正在升溫的氣氛。
“可能會晚些,這邊還沒正式開始。”
“嗯。”
他應了聲。
“結束后告訴我。”
“好。”
晏聽南正要掛斷,那頭忽然傳來一道清越含笑的男聲,穿細微電流,清晰落話筒。
“,你今晚很。”
蘇回頭,沈聿一休閑西裝,角噙笑站在幾步外,手里端著香檳,風度翩翩。
“沈聿?”
“你也來了?”
是沈聿。
電話那頭驟然靜默一秒,隨即傳來忙音。
晏聽南掛了,起準備出發去現場。
蘇收起手機,對沈聿笑了笑。
沈聿晃了下杯中香檳,眉眼舒展。
“母校召喚,總要回來看看。”
“況且,你在這里。”
他目落在臉上,坦又直接。
“什麼時候回港?”
蘇問他。
沈聿晃了晃杯中香檳,桃花眼漾著淺淡笑意,一休閑西裝襯得他愈發清俊溫文。
“我才落地兩小時,這就盼我走了?”
“這次要多待幾天,晏家中秋訂婚宴,給沈家遞了帖子。”
“我姐懶得,這差事就落我頭上了。”
訂婚宴三個字像細針,輕輕扎了蘇心口一下。
指尖微蜷,面上卻不聲。
最近太安靜了。
林序秋沒再找過,晏聽南也只字未提。
晏聽南和林亦瑤的婚約,像蒙了層霧,看不清是散了,還是仍在倒計時。
“喲!沈!”
宋聲聲端著酒杯湊過來,打斷蘇的思緒。
“港島之也回母校來了?”
沈聿笑著同杯。
“聲聲還是這麼牙尖利。”
他抿了口酒,視線轉向草坪深心布置的燈海與花藝,若有所思。
“今年排場倒大,不像校友會,倒像……”
“像求婚現場?”
宋聲聲搶白,低聲音興道。
“聽說有個神贊助商砸重金搞的,就為今晚軸環節當眾表白!”
“也不知道哪個姑娘這麼有排面,真是壕無人! ”
——題外話——
明天的劇相當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