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聽南這話中了晏弘懿的痛。
他臉鐵青,呼吸加重。
他死死盯著晏聽南,這個他一手培養出來的繼承人。
用他最看重的家族基業,來換一個人的絕對地位和自由。
荒謬!可恥!
卻又無可奈何。
至在現階段,他沒有任何籌碼能贏過這個為了人可以不顧一切的孫子。
穩住大局,再從長計議。
許久,晏弘懿極緩地吐出一口濁氣。
“任命書,明天會送到你辦公室。”
聞言,晏聽南站起,整理了下袖口。
“爺爺,合作的前提是信任。”
“您今天回來,是承認了的份。”
“我希我回去後,清晏上下,乃至整個晏家,都能記住這一點。”
“往後,晏家上下,見就如見我。”
“誰敢給臉看,遞一句閑話,就是跟我晏聽南過不去。”
“這是我底線。”
說完,他走到門口,手搭上門把。
“下周一,我會準時到崗。”
“至于那些卡住的項目……”
他側首,半張臉浸在影里,廓冷。
“我會理干凈。”
說完,他拉開門,徑直離開。
留下晏弘懿一人站在原地,口劇烈起伏。
枯瘦的手指死死攥著龍頭拐杖,指節泛白。
這逆孫,羽翼已。
妥協,是眼下唯一的棋。
但這口氣,他咽不下!
暫時的退讓,不過是為更狠的反撲蓄力。
蘇……
那丫頭,是晏聽南唯一的罩門,也是扎在他心頭最深的刺。
拔不掉,就先讓挪位。
晏弘懿眼底鷙翻涌。
驀地,他想起十天前,那個不請自來的娃娃。
慕初霽。
二十出頭的年紀,眼神卻不像表面那麼單純。
一素凈,眉眼低順,卻敢只闖到老宅,說能解他的困局。
說晏聽南注定會對產生不可抗的吸引力。
甚至能說出晏聽南一些極私的習慣,年舊事,仿佛親眼所見。
甚至比他這個爺爺更懂。
起初他只當是妄人癡語。
可居然拿到了他這個老頭子的心思。
對蘇的不滿,對失控的恐慌。
每一句話,都敲在他最最難耐的關節上。
死馬當活馬醫。
就算不,丟進清晏攪攪渾水,給那逆孫添點堵,也好。
萬一真有點邪門呢?
也真能攪那逆孫的心神呢?
就算不,一個無無基的慕初霽,隨時可以丟棄,無損大局。
想到這里,他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傳來慕初霽清溫順的聲音。
“晏老先生。”
“周一上午九點,去清晏總部報道。”
晏弘懿開口,聲音冷,不帶半分緒,如同下達指令。
“我會安排你進總裁辦實習。”
“剩下的,看你本事。”
電話那頭沉默一瞬,隨即是小心翼翼的回答。
“是,我知道了。”
“謝謝晏老先生給我這個機會,我一定……”
“機會不是白給的。”
晏弘懿冷冷打斷的表忠心。
“記住你的話。”
“讓我看到你的價值。”
“否則,京市沒有你的立足之地。”
說完,不等對方回應,他直接掐斷通話。
手機被重重擱在茶海上。
茶室門被輕輕推開。
晏暨清端著一碟剛切好的水果走進來,臉上帶著憂。
“爸,聽南和已經先回去了。”
將果盤放在晏弘懿手邊。
“嗯。”
晏弘懿眼皮都沒抬,聲音沉悶。
晏暨清心下明了方才談話絕不愉快。
在他對面坐下,沉默片刻,終是開口。
“我剛才約聽到一些。”
“您是不是又安排了人進去?”
晏弘懿冷哼。
“清晏的事,我還沒死,就做不得主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晏暨清放聲音。
“爸,我是怕您步當年後塵。”
“當年,您也是這樣大哥的。”
“覺得江雅姐家世不堪,配不上晏家門楣,用盡手段拆散。”
“結果呢?”
“可聽南不是他父親!”
語氣急切起來.
“聽南是您親手教出來的,手段、心,比大哥狠絕十倍!”
“您他,他不會像他爸那樣只傷害自己,他會讓所有人都不得安寧!”
“蘇那孩子,我瞧著好。”
“出也不算差,自己有能力有事業,聽南認準了,您何必非要拆散?”
“好?”
晏弘懿猛地抬眼,眼底是積的怒火和鷙。
“就是因為太好,太有主意,才讓聽南像變了個人!”
“為了來挾我,這好?”
他聲音拔高,拐杖重重杵地。
“晏家的繼承人,不能有肋,更不能讓肋騎到頭上!”
“我不是要拆散,我是要讓他清醒!”
“讓他知道,誰才是掌控局面的人!”
晏暨清看著父親執拗的臉,心一點點沉下去。
“您再下去,只會把聽南越推越遠,直到再也回不了頭。”
“您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了,還想再走一個孫子?”
“閉!”
晏弘懿厲聲打斷,口劇烈起伏。
“我這不是在害他,我是在救他,是在救晏家!”
晏暨清張了張,最終化為一聲嘆息。
知道,勸不了。
父親的心結太深,對失控的恐懼早已倒了一切。
晏暨清緩緩起。
“爸,茶快涼了,您趁熱喝。”
轉離開茶室,背影著無力。
茶室重歸寂靜。
晏弘懿獨自坐在影里。
無論如何,他絕不允許晏聽南徹底離掌控。
他閉上眼,將杯中已冷的參茶一飲而盡。
苦彌漫口腔,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
走出老宅,夜風微涼。
坐進車里,晏聽南側過,仔細幫蘇系好安全帶。
蘇抬頭看他。
“談完了?”
“嗯。”
“順利?”
“嗯。”
簡單的對話,信息量卻十足。
蘇眨眨眼,笑了。
“看來,大局已定?”
晏聽南目視前方,眼底卻掠過一深沉的寒意。
“這才剛開始。”
“老爺子只是暫時低頭,不是結束。”
蘇側頭看他,微微挑眉。
“暫時?”
晏聽南低笑一聲,帶著點冷峭的意味。
“極了的狼,暫時收起獠牙,不代表它改了吃的本。”
“他憋著招呢。”
“這次回清晏,得好好清一清毒瘤,為全面收網做準備。”
蘇張了張,本想再問,晏聽南轉移話題打斷了。
“回家?”他問。
“回家。”答。
“慶祝晏總復原職?
晏聽南低笑,攬住的腰將人帶向自己。
“慶祝……”
他聲音得更低,帶著狎昵的磁。
“今晚,可以專心伺候金主。”
車暖意流淌,將老宅的霾隔絕在外。
夜中,車子平穩駛離。
晏聽南目視前方,神恢復沉靜。
回清晏,只是第一步。
更是他等了這麼多年的報仇時機。
接下來的棋,該怎麼走,他早已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