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瓷片碎裂聲如同一個休止符,掐斷了晏弘懿所有的得意。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慕初霽,又猛地轉向晏聽南。
“你們早就……”
“不算早。”
晏聽南語氣淡漠。
“就在你利用劇,自以為穩勝券的時候。”
“好……好得很!”
晏弘懿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慕初霽,每個字都像從牙里碾出來。
“吃里外的東西!”
“連你這個小棋子也敢反水?”
“我為什麼不敢?”
慕初霽猛地抬頭,打斷他。
臉上那層慣有的怯懦弱剝得干干凈凈,帶著點嘲諷。
“晏老先生,良禽擇木而棲,何況您這棵老木頭都快被蛀空了。”
五個億。
在這個世界也能花的五個億!
多猶豫一秒都是對金錢的不尊重!
社畜的覺醒有時就是這麼樸實無華且枯燥。
就在蘇離開出租屋不到五分鐘,慕初霽就撥通了那個黑名片上的號碼。
接著,慕初霽就把晏弘懿打算綁人去雲南邊境,甚至不惜用緬國那邊關系的計劃和盤托出。
當時抱著破罐破摔的心態想,賭一把!
賭贏了榮華富貴,賭輸了……
反正不賭也可能要去踩紉機!
系統電死算了!
這潑天的富貴必須接住!
這反派作死隊員誰干誰干去!
五個億到手就跑路,誰管系統任務不任務!
這屆男主和BUG都太核,帶不,躺平賺錢不香嗎?
五個億!
愿意被電擊到下輩子!
所以,選富婆陣營!
晏弘懿忽然嘶啞地笑起來,眼神鷙。
“你以為策反一個墻頭草,就能贏?”
他猛地用拐杖指向晏聽南。
“蘇現在還在我手上,只要我一個電話……”
“您打不通了。”
晏聽南平靜地打斷他,抬手看了眼腕表。
“您的消息,滯後了。”
“這個時間,您在滇南邊境那幾條線,應該已經被聞靳驍的人連鍋端了。”
晏弘懿瞳孔驟,枯瘦的手死死攥住拐杖,指節凸出。
“端了?”
他聲音嘶啞,帶著不愿相信的震。
“你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知道得這麼清楚?”
晏聽南替他問完,視線落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的慕初霽上。
“這要謝慕助理的棄暗投明。”
慕初霽趕低下頭。
是五個億!
五個小目標讓明辨是非!
晏聽南看著面如死灰的晏弘懿,繼續娓娓道來。
“再的蛇,冒頭捕獵時,也會暴七寸。”
“您太心急了,爺爺。”
“急著用拿我,不惜用這條暗線。”
“卻忘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去找慕助理,慕助理倒戈,是拿到您計劃的關鍵。”
“第一時間聯系,立刻通知了聞靳驍。”
“您用的每一條線,派出的每一個人,都在我們的眼皮底下。”
“您以為您握著的安危,就能我就范。”
“卻不知道,從被你的人帶走的那一刻起,聞靳驍的天網系統就已經鎖定。”
“綁匪走的每一條路,經過的每一個關卡,都在為我們指引您藏在邊境的毒瘤據點。”
“您親手把清剿您最後勢力的正當理由,遞到了我手里。”
“你固守著你那套見不得的手段,以為藏在影里就無人能及。”
“您用那條線,不是因為它強大,而是因為它夠臟,夠蔽,是您最後見不得的底牌。”
“可惜,您忘了。”
他向前一步,燭在他後拉出長長的影子,將晏弘懿完全籠罩。
“,生來就是為了驅散黑暗的。”
“你那些里的勢力,冒頭一個,死一個。”
“綁架,是你走的最臭的一步棋。”
這才是蘇在被迷暈前,拼盡全力對電話那頭的晏聽南說出找慕初霽的原因。
晏聽南在蘇黎世接到蘇那通戛然而止的電話後,他也很聽老婆話,在登機之前聯系了慕初霽,確認了所有細節和。
晏弘懿晃了一下,龍頭拐杖杵地,支撐著他搖搖墜的。
脊梁骨那口撐了數十年的氣,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空。
他布了幾十年的局,經營了半輩子的暗線。
竟然就這樣被眼前這個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孫子,借著救一個人的由頭連拔起。
他一生縱橫捭闔,自認算無策,將人心和權玩弄于掌之間。
卻沒想到,臨了,竟會栽在他最引以為傲的掌控力上。
“好一個里應外合!”
他怒極反笑,笑聲蒼涼瘆人。
“晏聽南,你就非要為了那個人,做到這一步……”
他聲音破碎,帶著最後的不甘。
“不是為做到這一步。”
晏聽南糾正,語氣篤定。
“是有,我才愿意走這一步。”
燭火跳躍,映著晏弘懿瞬間灰敗的臉。
他輸了。
一敗涂地。
晏聽南直起,不再看頹然的老者。
“你提供的線索,有用。”
他轉向慕初霽,言簡意賅道。
“答應你的,一分不會。”
慕初霽眼睛瞬間亮了,努力下角快要咧到耳的笑。
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見錢眼開。
“咳,晏總客氣,晏太太大氣!”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堅決與邪惡勢力劃清界限!”
晏聽南沒理會的表忠心,下了逐客令。
“這里沒你的事了,先走吧。”
“後續需要你配合的地方,景淮會聯系你。”
“沒問題,隨隨到!”
慕初霽拍脯保證,然後立即轉。
經過晏弘懿邊時,腳步頓了一下,小聲嘟囔了一句。
“老爺子,下回……呃,沒有下回了。”
“找個班上吧,別搞這些歪門邪道了,真的。”
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祠堂,重回死寂。
晏弘懿撐著拐杖,緩緩坐進太師椅,背對列祖列宗,也背對自己一生的輝煌。
祖孫二人,一站一癱,隔著數十年的恩怨與硝煙。
晏聽南將目重新聚焦在晏弘懿上。
“爺爺。”
他開口,最後的稱呼里,已不帶毫溫度。
“您的戲,唱完了。”
“我的清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