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小爺第一次被老爺子拎去晏家老宅，其名曰拜會世，實則是讓他學學晏家那個別人家的孩子晏聽南。
他嫌煩，趁大人寒暄，溜到後院假山旁躲清靜。
然後就看見了蹲在荷花池邊的小姑娘。
穿著致的白洋裝，梳著乖乖的娃娃頭，背影瘦瘦小小。
正對著水面泣，小小的肩膀一聳一聳。
“喂，小孩，哭什麼？”
七歲的陸灼，已經有了小霸王的氣勢，語氣不算友好。
小姑娘嚇了一跳，猛地回頭。
淚眼婆娑，鼻尖紅紅，像個漂亮的瓷娃娃。
陸灼愣了下。
他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眼睛，漾著水，懵懂又脆弱。
“我的球，掉水里了。”
指著池子里漂浮的彩小皮球，聲音細，帶著哭腔。
“嘖，真麻煩。”
陸灼上嫌棄，卻利落地卷起袖子，撿起旁邊的長樹枝，三兩下就把球撥到了岸邊。
“給。”
他把漉漉的球遞過去。
小姑娘破涕為笑，接過球，小聲說。
“謝謝哥哥。”
“誰是你哥哥。”
陸灼別扭地扭開頭。
這時，晏聽南聞聲找來，表淡淡。
小霍思悅也像個小尾似的跟在他後，好奇地探頭探腦。
“亦瑤，該回去了。”
“哥哥！”
小姑娘立刻跑過去，依賴地拉住晏聽南的手，把剛才的事細細訴說。
晏聽南耐心聽著，偶爾點頭。
霍思悅在旁邊眨著大眼睛，看看林亦瑤，又看看旁邊的陸灼。
突然指著陸灼大聲說。
“我知道你！你是陸爺爺家的，我外公說你最皮了！”
陸灼沒好氣地白了一眼。
他看著那只被晏聽南牽著的小手，再看看旁邊咋咋呼呼的霍思悅。
心里莫名有點不得勁。
好像他才是那個多余的。
“他是陸灼。”
晏聽南簡單介紹，，算是回應了霍思悅的話。
林亦瑤好奇地打量陸灼，卻不再他哥哥，只是小聲重復。
“陸灼。”
霍思悅立刻有樣學樣，笑嘻嘻地喊。
“陸灼！”
陸灼挑眉。
哦，晏聽南就是哥哥，到他這兒，就連名帶姓？還買一送一？
他看著那個怯生生只敢看他的林亦瑤，心里輕哼一聲。
小沒良心的。
行，這小兔子，他記住了。
從那天起，晏聽南哥哥，卻始終連名帶姓地喊他陸灼。
後來見面的次數多了。
年里，林亦瑤總是跟在晏聽南後，像條小尾。
怕生，話不多，但對晏聽南幾乎言聽計從。
十歲那年。
陸灼爬樹掏鳥窩，手利落。
落地時，看見林亦瑤抱著洋娃娃站在不遠，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手里的雛鳥。
“想要？”
他故意舉高。
林亦瑤抿著，猶豫半天，細聲細氣。
“它媽媽會著急的。”
“真沒勁。”
陸灼上嫌棄，卻小心翼翼把鳥崽放回樹杈。
回頭看見角淺淺的小酒窩，小小的心臟被撓了一下。
中考那年夏天，林亦瑤的中考結束。
巷口路燈昏黃，暈染開夏夜的悶熱。
林亦瑤抱膝坐在石階，績單攥得皺的。
三分。
就差三分，附中的門檻，沒能過去。
腦海里是父母得知績後，失的嘆息。
周圍寂靜，只有煩悶的蟬鳴。
眼眶酸脹得厲害，只想找個角落，把自己藏起來。
機車引擎的轟鳴由遠及近，撕裂了小巷的寂靜，最終在面前戛然而止。
陸灼摘下頭盔，單腳撐地，隨意掛在車把上。
額前碎發被風吹得微，他目落在蜷一團的影子上，挑眉。
“小兔子，又擱這兒罰站呢？”
聲音帶著他慣有的懶散腔調。
林亦瑤抬起頭，眼圈有點紅，但在昏暗線下并不明顯。
沒說話，只是把績單往後藏了藏。
陸灼長一，從車上下來。
也沒追問，只從車筐里拿出一聽冰可樂，指尖勾著拉環，咔噠一聲打開，遞到面前。
沁涼的水汽瞬間彌漫開。
“拿著。”
林亦瑤遲疑了一下，接過。
冰涼的蔓延，稍稍下了心底的躁郁。
“沒考好？”
他靠在機車上，姿態懶散。
“多差？”
“離附中差三分。”
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陸灼嗤笑一聲，拿起自己那罐可樂灌了一口，結滾。
“我當多大回事。”
他手，用還帶著冰鎮涼意的易拉罐輕輕了發熱的臉頰。
“三分而已。”
“附中門檻是金子鑲的？值得你哭鼻子？”
“小兔子，世界大著呢，進不了附中天塌不下來。”
“說不定老天爺都看不過眼，不想讓你進去被憋死。”
林亦瑤愣住，抬眼看他。
陸灼頓了頓，俯湊近了些，聲音低，帶著點蠱。
“再說了，小兔子。”
“條條大路通羅馬，但有些人，生來就在羅馬。”
“哥哥在的地方，就是最好的羅馬。”
“你怕什麼？”
林亦瑤看著他帶著幾分氣的側臉廓，心里一陌生的暖流悄然涌過。
被他這句歪理逗得角微微彎了一下。
就在這時，豆大的雨點毫無預兆地砸下來，噼里啪啦，瞬間打了地面。
林亦瑤低呼一聲，下意識往墻了半步。
下一秒，陸灼利落地下自己的黑外套，兜頭罩在上。
帶著他溫和淡淡薄荷煙草氣的外套瞬間將包裹，隔絕了冰冷的雨。
“上車。”
他言簡意賅，自己先坐上去，發了機車。
林亦瑤裹著他的外套，還有些猶豫，聲音細弱。
“會被看見。”
“看見怎麼了？”
陸灼回頭，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落，眼底坦不羈。
“我載你，又不是拐你。”
“淋病了更麻煩。”
終于不再掙扎，小心翼翼地側坐上去，手指張地攥住了他腰側的料。
陸灼低頭，瞥見那只攥得的小手，細白，脆弱。
“抱。”
他聲音有點啞，不等反應，猛地一擰油門。
機車沖雨幕。
慣讓林亦瑤驚呼一聲，整個人向前傾，臉頰上他的後背。
慌忙松開攥著他角的手，改為環住他的腰。
掌心下，年腰腹實，隔著布料，能到灼人的溫度和含的力量。
陸灼到腰間驟然收的纖細手臂，和背後上來的微。
他幾僵了一瞬。
隨即，像是為了掩飾什麼，他再次加速。
雨水被疾馳的車劈開，飛濺起來。
林亦瑤閉著眼，把發燙的臉頰埋在他寬闊的背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