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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南煙起赴約的同時, 徐陸琛已經看到了網上的視頻。
他臉沉,周散發著攝人的低氣,在他旁邊的人大氣都不敢。
當務之急是先要把這些視頻撤下來。
他正在找人清理視頻并調查幕後的時候, 意外地接到了一個電話。
對方沒說幾分鐘, 寥寥數語, 卻令徐陸琛怔住許久。
記憶突然墜從前。
在初中畢業的那個盛夏他遇見了盛南煙之後,他後來去了很多次那個寺廟,可再沒見到。
畢竟人海茫茫, 要找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孩太難了。
他以為再也見不到了。
那個讓他記憶深刻的午後, 突然闖進他的世界, 又徹底消失, 像一場夢。
直到高中開學不久後,他的班級轉進來一個生。
徐陸琛終于知道了的名字。
盛南煙。
很好聽的名字。
在教室裏, 總是安靜地低頭看書。
他站到的課桌前, 對說:“你好, 我是高一三班的班長, 徐陸琛。”
仰起頭, 瘦瘦的小臉,黑白分明的杏眼,有點局促地說:“你好, 我盛南煙。”
然後又安靜了。
場面有點僵,又低下頭繼續看書。
徐陸琛挑挑眉,看出來沒認出他,心底有點不爽,明明上個月才見過的人, 這麽快就不記得了?
而且他長得也沒那麽沒有辨識度吧。
之後的日子裏,他發現盛南煙不太說話, 總是悶頭學習,對生的態度還好,對班裏的男生明顯是有在拉開距離。
徐陸琛看小心翼翼的模樣,不解地困。
之前站在裏閃閃發亮的人,像是一下子失去了。
他裝作不經意的打聽,從同學那裏知道了轉班過來的原因,他當即皺眉:“以後別老傳這些有的沒的了,現在是咱們班的同學,誰再說這些胡說,我饒不了他。”
同學們聽出他語氣認真,而且其實他們也不太相信這些話,大家以後是同學了,確實不應該再傳這些話了,此後,學校裏以後有關的這些傳言變得越來越。
可盛南煙還是很不開心的樣子。
偶然間,徐陸琛看到一個人蹲著哭的樣子。
那時候的徐陸琛心裏很不是滋味,口一陣陣地鈍痛,滿腦子就一個想法:他不想讓哭。
他朝走過去,主提出幫補習,當時盛南煙眼裏有警惕有退,但很快被另一種堅定的緒替代。
他們一起在圖書館學習,他教數學理,讓他讀書提高作文績。
下一次月考的績明顯提升達到了班級前十。
不過他的作文績就……
盛南煙看著試卷上作文十八分的數字,皺著好看的眉,“為什麽會這樣?”
徐陸琛靠在椅背上,懶洋洋的模樣,歪著腦袋看,“我都按你教的寫得啊,分數還比上次低了八分,小盛同學,怎麽辦啊。”
盛南煙抿,擡眸看向他,很認真地對說:“對不起。”
他不解:“嗯?”
“之前可能是我太專注提高自己的績,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讓你看書練習,沒想到你這麽死腦筋,不是……就思維可能比較死板,作文畢竟不是套公式,要思考下筆才行的,”清清嗓子,“總之,我之後會好好教你,比較嚴格,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徐陸琛:“……”
剛才是小聲損他了是吧,小沒良心的。
他懶懶散散地轉著筆:“,我等著你的心調教了。”
盛南煙耳朵紅了紅,像紅櫻桃一樣。
沒一會兒起去給他拿了本書,徐陸琛看著面前的《語大全》勾了勾角。
真夠可的。
此後的每一天他最期待的就是放學時間,他們一起在圖書館學習,一起刷題,考試重點,據了解的況互相給對方出考題。
的績越來越好,徐陸琛看著眼裏的越來越亮,變得和初見時一樣明。
直到有一次在街上看見,突然調轉方向扭頭就走,他追上去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人影了,他用了很久才在偏僻的街邊找到。
夜裏,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長椅上,腦袋深深地耷拉下去,像一只被折斷了翅膀的鶴。
他心口揪得難,先去附近的超市買了巧克力,他在的朋友圈裏看到過,而且媽媽以前說了,心不好的時候,就想吃點甜的。
他張地走近過去,目的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小心謹慎的樣子,上張開了無形的刺。
當他把巧克力塞到手裏的時候,盛南煙愣了很久,擡頭向他的時候,看向他的眼睛如星璀璨。
他一下子被擊中了,瞬間心跳如鼓擂,一下接一下震著膛。
他終于懂得自己不想讓盛南煙哭的原因,在意識到自己的之後,迷茫與忐忑伴隨而來。
和他會抱有一樣的嗎?
還是說,盛南煙只當他是一個普通的同學。
一想到他們只能短暫的相三年,高考之後就分開淡忘,他難得不行。
這種不安又糾結的狀態被邊的朋友發現了。
聞丞搭著他的肩膀調侃:“呦,我們爺這麽消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為所困呢。”
旁邊的裴同嗤一聲,“他?怎麽可能。”
誰都可能為所困,徐陸琛這種被世界偏的人絕對不會。
聞丞點點頭,“也是,這小子真喜歡誰哪裏憋的住,早沖上去了。”
坐在一邊被一直開玩笑的徐陸琛從懶散的狀態慢慢坐直,他沉著臉點點頭,“說得沒錯。”
聞丞和裴同有點沒懂,“什麽沒錯?”
徐陸琛沒回,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再沒什麽能擋住他了。
他自己糾結猶豫個什麽勁兒,那天盛南煙的眼神不會錯,肯定喜歡他!
不過他可不能像個傻小子一樣上去直接問,也不能稀裏糊塗的糊弄過去,總要有點儀式。
他想正式地對表白。
首先要做的一件事,是想給寫一封書。
在提筆之後才發現這個世界上比提高作文績更難的就是給喜歡的孩寫一封書。
他反複寫了很多遍。
第一封寫他們之前就見過,他要謝謝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送給他的福牌,他一直有好好珍藏著,寫著寫著結果變了初遇回憶錄。
不合格。
第二封寫他今天看到在課堂時吃辣條,好像是辣到了又開始低著腦袋喝香蕉牛。
像只小倉鼠一樣可。
他發現做題思考的時候不像很多人會轉筆,偶爾會咬一下筆頭。
寫完看起來像對盛南煙上學的一日的紀實描述。
不合格。
第三封寫他的心,看起來像當代詩,怎麽看就是不像一封書。
如果書能打分的話,他的書一定會歸為不及格。
徐陸琛把架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頂到頭上,懊惱地趴在桌子上,渾提不起勁,不過很奇怪的,他心很愉悅,像住著一只小鳥,每一次提筆想著盛南煙的時候,口裏的小鳥撲著翅膀在心口撞。
滾燙又悸。
原來喜歡一個人會讓人這麽快樂。
書寫到了第十二封,修修改改,他總算覺得可以了。
在他生日的那天,他把書夾到了給的卷子裏,平時盛南煙看到總是會看卷子,一定能立刻看到他給的信了。
他在書的最後告訴,如果願意接自己,放學後來海邊的白沙灘,他在燈塔下面等。
放學的時候,徐陸琛在走廊看到盛南煙,窗外的傾灑進來,在上籠罩一層明的碎。
他突然整個人張起來,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等盛南煙走近的時候,他雙手抄著兜,有點不自然地扭頭沒看,特小聲地囫圇道:“卷子放你課桌裏了。”
盛南煙看他一眼,不知道是聽到了,還是打招呼,囫圇的點了點頭。
呆頭呆腦的模樣,像個小鵝似的。
徐陸琛忍住過去腦袋的沖,起先去海邊了。
等到見面後,他再問問在想什麽好了。
抵達了白沙灘,周圍人流不息,熙熙攘攘的熱鬧。
他選這天表白,不止是因為是他生日,更是今天在海邊有煙火秀,他記得盛南煙想看很久了。
上次生日自己就在樓後點了煙花,沒多久教導主任跑過來抓人,當時沒放幾個,憾的t。
盛南煙當時肯定看得不過癮。
這次煙火秀可以看個痛快!
只是沒想到班裏的同學瞞著他在KTV給他舉辦了生日驚喜,他們是私下自己準備的,學校裏的好多人全去了,只有他一個主人公沒到場。
當時是蘇竹通知他的,徐陸琛回複:“我不過去了。”
蘇竹停頓了幾秒,“大家準備了很久,我哥他們全來了,好多人準備了生日禮,你真的不來嗎?”
徐陸琛想了一會兒,決定了,“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什麽事?”
見徐陸琛沒回答,蘇竹又說:“那你生日要自己過嗎?”
徐陸琛笑了笑,“有人跟我一起過生日的。”
“誰?”
他只是說:“馬上就到了。”
看到他的書,盛南煙一定很快就到!
他讓蘇竹給同學們和聞丞他們帶口信,告訴他們自己今天不過去了。
徐陸琛坐在燈塔下面,的海風不斷吹來,他一點不覺得冷。
如果讓聞丞他們知道自己大晚上一個人在這邊吹冷風等人,一定會說他腦袋有病。
可他等得一點不無聊,每一分過去都充滿著期待。
很快到了約定的時間,煙火秀開始,天空中炸開一朵朵絢爛的煙花,徐陸琛的臉上映照出煙火的彩。
他一直在等盛南煙的出現。
他想是喜歡自己的,一定會來,在煙火綻放的時候在人群中出現。
然而并沒有。
徐陸琛想著或許是害,周圍的人太多了,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過來。
天空中的煙花漸漸沉寂,沒有了五彩斑斕的煙火,周圍變得黑暗冷寂,夜風不斷刮著徐陸琛的臉,他眼裏的期待和煙火一樣開始熄滅。
徐陸琛太xue一陣一陣地跳,思緒逐漸變。
他想著,也許盛南煙是迷路了。
有點小迷糊,對別人的事很用心,自己的事就總是隨意。
可能是沒坐上車,或者是沒找到他,他是不是要給發一個定位地址?
想了很久,他決定試著給盛南煙發個消息試試。
c:【小盛同學】
然而在消息發過去的同時,前方出現了一個顯眼的紅符號。
一震驚伴隨著巨大的失落在中擴散,他整個人完全僵住。
徐陸琛一不地盯著手機屏幕,他不死心地又發了一個消息過去,再一次看到紅的符號之後,他沉默地站了許久。
像是不甘心,他執拗地在海邊一直等。
時鐘敲響,12點過去,他的生日過去,煙火秀落幕,邊的人已經一個個結伴去,最後海邊只剩下他自己。
徐陸琛一直孤單地站在原地。
等一個不會來的人。
時間過去了很久,天際已經微微泛白。
天空飄起下雨,細細的雨落下,潤了他的眼睫。
海風伴隨著的雨水,凍得他臉蒼白,渾涼,全只有眼眶是熱的。
雨水劃過臉,在此刻分不清雨水還是淚水。
他低頭抹了一把熱的眼眶,離開了海邊。
他發燒病了兩天,聞丞和裴同來看他,順便把生日聚會時同學們給他的生日禮帶過來,見他昏昏沉沉的意識不清楚,他們讓他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幾天之後,他恢複健康回到學校,走在走廊裏,旁邊的教室裏熱鬧熙攘,和平時很不一樣。
之前他總是最早到的,因為盛南煙總是到的很早,後來他比更早,在其他同學沒來之前,安靜的教室裏只有他們倆。
那種屬于兩個人的時讓人貪。
不過現在這種況,他不好太早來,想著兩個人再見面總會有點別扭。
好幾天沒見,不知道盛南煙再看到他會是什麽表。
他吸了口氣,一下子拉開門,想表現得淡然,卻還是第一眼向盛南煙的座位。
接著,他意外地發現有其他人坐在盛南煙的位置上。
他皺著眉過去踢踢椅子:“哎,這有人了。”
盛南煙不讓別人的東西。
男生嚇一跳,對他說:“這我位置。”
徐陸琛垂著眼皮,淡淡道:“這是盛南煙的座位。”
男生:“轉學早走了啊。”
徐陸琛一下子定住,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拽住了男生的領口,直接把人拎起來,一字一句的咬牙問:“你說什麽?”
男生懵懵的睜大眼睛,磕磕絆絆的說:“盛南煙走了,老師讓我坐這兒的,你、你要是想坐這兒的話那你就坐會兒……”
徐陸琛失神地松開他,腦子裏糟糟的,反複回著剛剛的話:盛南煙走了,轉學了。
他低頭盯著課桌。
平時課桌總是整齊地擺放著書本,的書沒有包書皮,可每一本都幹淨整潔,卷子一張張分科目疊好。
然而現在課桌上雜的擺放著書本練習冊,兩只沒蓋子的筆夾在一團的卷子裏。
屬于盛南煙的課桌被替代,沒有了的痕跡。
徐陸琛一不地站著,教室裏聲音嘈雜,可他卻覺得前所未有的空寂。
心髒像也是一樣被生生挖走了一塊。
疼痛的拉扯不斷的提醒他:盛南煙走了。
徐陸琛去了盛南煙的家。
那裏已經人去樓空,他試著給盛南煙發消息,每個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消息沒人回,電話打不通,他在之前就問了同學和老師,發現盛南煙刪除了所有人的消息,老師告訴他,他們現在連監護人的電話都打不通。
原來一個人想消失是這麽簡單,幹幹淨淨的可以什麽都不留下。
不知不覺地,徐陸琛回到之前那天晚上他們在街邊聊天的長椅上,上一次他們坐在一起可以猜車的,現在只剩下他自己。
孤零零地坐到深夜,他想不明白,為什麽盛南煙要這樣決絕的離開。
他不就是表個白嗎。
至于被嚇跑嗎。
刪了他的聯系方式,什麽東西都沒留,居然就這麽直接走了。
細細的雨落下,又下起了雨。
雨點落在他上,他垂著腦袋,結,半響從書包裏拿出兩張卷子,裏面夾著的正是他的書。
是他在課桌裏發現的。
盛南煙在收到他的書後就塞回他的書桌還給他了。
拒絕的意思那麽明顯。
他垂首看著信封,意識到一件事。
或者盛南煙不是害怕,是厭惡。
意識到他對的,討厭到無法跟他待在一個環境裏,幹脆轉學徹底消失。
就那麽討厭他,不想再看見他這個人。
是嗎。
徐陸琛自嘲的勾了下角。
之前所有的自信被打碎,他以為的兩相悅,只是他的自作多。
雨水漸大,他渾被淋,口仿佛同樣被灌進冷水。
那一天開始,他的世界開始下雨。
那段時間徐陸琛過得很麻木,整個人狀態很不對勁,繃的狀態很抑。
周圍人明顯察覺到了,即使他在努力掩飾,父母朋友全看得出來。
偶然的一天,他在同學口中得知在他生日的那天盛南煙出現過,去了KTV那邊,還留了生日禮給他。
徐陸琛迫不及待地回家去翻,可是沒在那堆禮中找到盛南煙給他的東西。
直到去問聞丞和裴同他們,裴同告訴他:“我給扔了。”
長久繃的弦一下子斷掉,他失去理智般把裴同按在牆上,“你憑什麽扔給我的東西!”
裴同跟著也憤怒起來,大吼著:“我就是故意的!為了那種人你要消沉到什麽時候?!”
“當初你為了打架分,有幫你解釋嗎!”
“你傷進醫院的時候來看過一次嗎!”
“走的時候一句話都沒有,你還要的東西幹什麽!”
徐陸琛眼睛發紅,盯了他很久,沉聲道:“什麽都不知道,而且這是我的事。”
裴同嗤笑:“你真是病得不輕,人家把你甩了,還要替說話。”
徐陸琛最終松開他,垂著眼,冷冷道:“你給我滾。”
裴同重重地氣,眼底緒複雜,推開他往外走,走到門口聽到徐陸琛說:“等等。”
裴同站定幾秒,聽到徐陸琛問:“盛南煙的東西你扔哪了?”
“不記得了。”
徐陸琛拳頭再一次握,只不過倆人沒再說什麽,徹底分道揚鑣。
以後再見面,各自沒什麽好脾氣。
直到這次,裴同主打來電話。
第一句話就是:“抱歉。”
他很直接的表明:“網上盛南煙的視頻你應該知道了,那個抹黑的視頻是有人用了我的名義找關系推送擴散的,我現在已經在理了,我這邊有專業的人,可以盡量將影響降到最低。”
徐陸琛沉默許久,問他:“是誰?”
在他說出名字的t時候,徐陸琛意識到一件事,“當初扔了盛南煙禮的人不是你吧。”
裴同輕嘆一口氣,再一次,“抱歉。”
“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你生日那天有見過盛南煙。”
徐陸琛微微睜大眼。
得知對方現在又去找了盛南煙。
心髒急促的跳,徐陸琛下樓去開車,一出門,冷風伴隨著細語同時撲面而來。
一瞬間他開始恍惚起來。
寂冷的雨再次飄下,他好像回到了過去八年裏一直綿延不斷的冷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