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更
一剎那間, 宋令貞的腦子嗡了一下，好像沒聽清蕭南瑜說的名字。
“誰、誰？阿瑜你說誰？”宋令貞急聲追問。
“姜、沐、言。”蕭南瑜看著眼睛，一字一句清楚又明白的肯定道。
宋令貞這回聽清楚了, 腦子也是真的嗡一下炸了。
怎、怎麽會是姜沐言？
怎麽會如此？
宋令貞人都傻眼了，震驚到眼睛睜得比以往都大，面是難以置信且有點慘白的。
睜大眼睛瞪了蕭南瑜良久，腦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瞪了半晌後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猛地一下站起。
“阿瑜！你心儀之人是姜沐言？姜家的大小姐？姜丞相的嫡長？”
宋令貞一連問了好幾句, 但問的都是同一個問題, 可見有多震驚這個消息。
怎麽都沒想到，蕭南瑜竟然會喜歡姜沐言。
先前蕭南瑜要為姜沐言的名節負責, 得去相府給他議親，擔心蕭南瑜不喜歡姜沐言。
可現在蕭南瑜喜歡了, 卻更擔心了。
聖上的烏龍賜婚一鬧, 姜家和蕭家已無定親的可能。
蕭南瑜這時候跟說心悅姜沐言，如何敢去相府提親, 又哪裏敢全他的心願。
“娘, 是，姜家大小姐，姜丞相的嫡長。”
蕭南瑜看著難以接的宋令貞，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的說道。
連他心悅姜沐言，宋令貞都如此震驚難以接。
在阻礙重重的況下, 蕭以星、蕭以舟的存在若曝，怕是能嚇暈過去。
宋令貞哐當一下又猛地坐了回去。
完了。
兒子的親事完蛋了。
他這是喜歡上了一個最不該喜歡的人。
“怎麽就是呢？”宋令貞白著臉問蕭南瑜。
“……”蕭南瑜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心悅就是心悅, 他也沒法控制自己的心，所以哪有那麽什麽理由。
蕭南瑜見宋令貞難以接這個答案。
他垂首繼續雕刻玉石, 留足時間讓慢慢消化。
宋令貞呆坐了良久，看著專心雕玉石的蕭南瑜，猶豫著問：
“阿瑜，你是非不可嗎？”
蕭南瑜擡起頭，用異常認真和鄭重其事的神，肯定回答道：
“嗯，娘，我只娶。”
一剎那間，宋令貞的心拔涼拔涼的。
這可如何是好。
“如果娶不到呢？”聲音微的又問。
“那便不娶妻了。”
蕭南瑜音量不高，語氣也不重，但宋令貞能從他清冷疏淡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決心。
他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說說而已，他是當真這麽想，也準備這麽做的。
宋令貞在蕭南瑜的書房又坐了許久，心緒不寧的看著他默默雕刻。
他倒是心神寧靜，一點都沒到幹擾的樣子。
宋令貞被他若無其事的沉靜，弄得心神越發複雜起來。
但直到最後，宋令貞離開書房，也沒有以迫的長輩姿態跟他說，他不能喜歡姜沐言，他得娶別的子。
宋令貞走得很惆悵，唉聲嘆氣有種差錯，老天作弄的惆悵。
之後的幾天，姜家和蕭家都風平浪靜，沒再發生什麽事。
蕭南瑜依舊是夜夜帶著兩個小寶貝去找姜沐言。
這一夜。
兩個小家夥被哄睡之後，蕭南瑜坐在姜沐言的床沿，對道：
“明日你能出府嗎？”
“應該能，怎麽了嗎？”姜沐言躺在床上反問道。
“兩個小家夥念叨著想去樊雲閣用膳，我訂了一個雅間，想明日帶他們去，你若能出府便一起去？”蕭南瑜道。
“好。”姜沐言點頭應許，“我會去。”
躺著，烏黑長發隨意散落在枕上，渾散發著靜謐和的。
蕭南瑜凝視著，舍不得挪開眼，也沒有起離開的意思。
蕭以星和蕭以舟都已經睡了。
往常他在哄睡了兩個小家夥之後，都會很自覺的去打地鋪，并不會賴在的拔步床上不走。
姜沐言以為他還有話要和說。
也看著他，但等了又等，也沒等到他繼續開口。
室沒點燈，姜沐言看不清蕭南瑜的神，只能覺到他在看。
“怎麽了嗎？”輕聲問。
“言言。”蕭南瑜輕聲喚著名字。
聲線低沉的這一聲言言，似蘊含著某種即將噴湧而出的念，喚姜沐言手心微，看著他的眼眸也頃刻間斂下，不敢去看他匿在黑暗中的臉。
輕輕念著名字的蕭南瑜，卻在這一喚之後再沒出聲。
他靜靜看著，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不說話也沒其他舉措。
黑暗中氣氛似乎變得微妙起來。
姜沐言忽覺有些熱，熱得臉頰發燙。
杏眸半斂的，看著蓋在自己上的薄被，以及蕭南瑜坐在床沿的小半個黑影。
明明他沒有，可的心跳卻在安靜中，一點點加快又加快。
快到姜沐言快要不住，想讓他趕去睡時，蕭南瑜的聲音又傳了下來。
“安，早些睡。”
男子清冷的聲線在黑夜裏，似乎也不清冷了，甚至蘊含著某種溫。
姜沐言目微閃，只輕輕點了點頭，沒說話。
蕭南瑜最後深深凝一眼，開紗幔起，離開了的拔步床。
他走後，姜沐言暗暗長舒一口氣。
剛才也不知怎的，突然覺得蕭南瑜上的迫很大，差點讓不過氣來。
平複好心緒的姜沐言，一夜無夢到天亮。
連蕭南瑜什麽時候帶走蕭以星、蕭以舟的都不知道。
姜沐言用過早膳後，親自去找了陸巧，說要出府買些東西，陸巧沒有攔著不讓出門。
樊雲閣。
樊雲閣最高那棟樓有五層。
蕭南瑜定的是五樓的花臺雅間。
姜沐言去的時候，青石守在雅間門外，便知道蕭南瑜已經到了。
綠蕉推開花臺雅間的房門，姜沐言進去後，也跟著走了進去。
否則青石守在門外，也守在門外的話，認出他們二人份的人，也就會知道，蕭南瑜和姜沐言在同一個雅間裏。
雅間。
蕭以星和蕭以舟踩著一張圓凳，趴在打開的窗欞前，出兩只眼睛滴溜溜的往外看。
蕭以舟似有所的回頭，就看到姜沐言繞過屏風進來。
“娘！”他當即開心喚著姜沐言。
蕭以星立馬回頭，也喜笑開道：“娘，娘來了，好耶。”
姜沐言眉目含笑的看著他們，見他們踩在圓凳上又有些擔憂，朝坐在八仙桌前喝茶的蕭南瑜看去。
“怎麽讓他們站在凳子上，萬一摔著了怎麽辦。”
倒沒有埋怨蕭南瑜的意思，只是朝著兩個小家夥走去，想將他們抱下來。
“沒事，我看著呢。”蕭南瑜道，“他們天天關在梨園，難得出來就讓他們看個夠。”
樊雲閣是附近最高的一棟樓。
五樓的視野看出去，能看到一大片京城街景。
且因為位置是最高的，兩個小家夥人矮又只能出半張臉趴在窗欞，蕭南瑜也不擔心他們被人看到。
距離遠的況下，就算有人看到了兩個小孩子，也絕對認不住他們像姜沐言和蕭南瑜。
姜沐言聽蕭南瑜這樣說，也覺得小家夥關在梨園，他們肯定憋得慌，難得出來，確實應該讓他們開心些。
搬了一張圓凳到窗欞下，把兩個小家夥分開，讓蕭以星踩在另一張圓凳上，免得他們踩在同一個圓凳上太，不小心就得摔下來。
隨後姜沐言又搬了一張圓凳，坐在窗欞旁，和兩個小家夥一起張著窗外景。
“娘，從這裏看出去是不是很好看？”蕭以星甜滋滋的問。
“嗯，確實好看。”姜沐言淺笑著，擡手了蕭以星頭上紮的兩個小福包。
也來過樊雲閣幾次，卻沒有在五樓坐過。
從五樓看出去的風景，確實和低看到的不太一樣。
蕭南瑜茶都倒好了，卻見姜沐言沒有坐到桌邊來，而是坐到了窗欞邊和小家夥一起。
他端著茶杯，看著眉目含笑一臉溫的姜沐言，默默問了一句：
“言言，喝茶嗎？”
“先不喝，我還不。”姜沐言回眸看他一眼，目又繼續落到蕭以星和蕭以舟的上。
“……”蕭南瑜看著手中的茶，默默放到旁邊的空位上。
綠蕉雖然也進了雅間，但很自覺的站在角落裏，低著頭一語不發，就好像自己不存在一樣。
“娘。”蕭以舟趴在窗欞沿上的英俊小臉兒，扭過來看姜沐言，“我想娘抱著我看，可以嗎？”
“當然可以。”
姜沐言想也不想就答應著，手將蕭以舟抱了過來。
蕭以星看著姜沐言和懷裏的蕭以舟，小大人一樣道：
“我也想要娘抱抱，但娘一下抱兩個太累了，我自己站著就好了，但娘你能坐得近一些嗎？我想和娘。”
姜沐言被小家夥乖巧懂事的天真口吻逗樂了。
“好。”輕笑著挪了挪圓凳子，坐得離蕭以星更近了。
蕭南瑜看著窗欞邊溫馨又好的母子三人，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就沒人想和他嗎？
“哥哥，你快看那兒。”
蕭以星忽然出白的小短手，指著菜市口的方向。
姜沐言和蕭以舟順勢看去。
姜沐言的眉頭當即皺了皺，卻聽蕭以舟道：
“他們家也玩游戲呢。”
他這句話，姜沐言越聽越奇怪。
玩游戲？
那可不是玩游戲，那是朝廷奉命斬首罪犯。
電火石間，姜沐言背後浸出一森然寒氣。
蕭家被抄家抓進大牢，兩個小家夥也說是玩游戲。
現在看到別人要被斬首，蕭以舟也說是玩游戲。
“舟舟，什麽也玩游戲？你以前玩過那種游戲？”
姜沐言嚇得臉蒼白，手指微的指著菜市口穿白囚服，被兵押解著上了斬首高臺的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