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二更
蕭南瑜見姜沐言神和語氣都不對勁, 蹙眉朝他們走去。
小家夥看到了什麽，姜沐言這麽張。
“玩過啊。”蕭以舟睜著純淨無塵的漆黑眼睛，對姜沐言點了點頭。
姜沐言的心瞬間就涼了個徹。
被、被斬首砍頭過？
蕭以星、蕭以舟和蕭家所有人都被砍過頭？
砍頭是要死人的！
兩個小家夥若真的被砍頭了, 又是怎麽活著來到邊的？
走到窗欞前的蕭南瑜，順著蕭以星正在外回收的手勢看出去，看到了菜市口穿白囚服的囚犯。
今日被斬首的囚犯三十餘人，一大半蕭南瑜都認識，其中一人還是他親手抓的，是僞裝燕人混京城的胡珣。
胡珣的罪, 其實罪不至死, 但牽扯上了文德門刺殺案。
那一日的文德門刺殺，致使一個朝廷大臣之子當場死亡, 一個大臣之斷臂，數十大臣之子傷, 引起燕廷從上到下的震怒。
燕帝為了給各位朝臣一個代, 只能從重罰涉案的一幹人等。
說來相比胡珣的斬首，前禮部尚書徐大人只是被貶, 已經算極輕的罰了。
蕭南瑜看著即將被斬首的胡珣, 想到蕭以舟玩游戲之餘，顯然和姜沐言想到了同一，面凝重了起來。
“舟舟、星星，你們也穿那樣被押送到那裏過？”
蕭南瑜低頭看了眼面蒼白的姜沐言，又克制著其他一切緒, 以平靜沉穩的聲音詢問著兩個孩子。
“沒有穿那樣，我們是穿著自己裳去的那裏, 也有穿著甲胄的人圍著不讓我們走。”
蕭以舟仰頭看著蕭南瑜，口齒清晰的解釋道。
姜沐言和蕭南瑜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此前，他們都以為小家夥是在大牢裏穿越回來的。
以為蕭家被下獄之後，姜沐言哄他們在大牢裏玩游戲，讓他們閉眼，睜眼就能回家之類的，都是在大牢發生的。
蕭南瑜由此推斷，以為蕭家被下獄之後，或許是被流放了。
沒想到竟是全家一起上了斷頭臺嗎？
“舟舟，娘跟你們玩游戲，讓你們閉上眼睛什麽的，不是在有很多木子的小房間裏發生的嗎？”
姜沐言心驚的追問著蕭以舟。
以為大牢是兩個小家夥穿越回來的拐點，蕭家被下獄之後的事他們不知道，在他們說玩游戲閉上眼，睜開眼就回來找到蕭南瑜之後，便沒有再仔細追問下去。
好像也問過，但兩個小家夥只說和玩游戲，沒有說從大牢玩到了斷頭臺，所以也就忽略了。
“不是的。”回答姜沐言的是蕭以星，“娘和我們在破破爛爛的小房間玩游戲，玩著玩著就玩到了那裏。”
蕭以星說著又指了指菜市口方向，接著道：
“我們在上面跪了好久，我好累想回家，娘讓我們閉上眼睛，說睜開眼睛就能回家了，然後我和哥哥就閉眼了，之後就真的回家了。”
在姜沐言懷裏的蕭以舟跟著點頭，默默表示妹妹說得都對。
但蕭以舟見姜沐言和蕭南瑜的神不太對，察覺出事好像沒那麽簡單。
“娘也在跪在上面過？蕭家其他人呢？也全都上去了嗎？”
姜沐言看了眼面沉沉的蕭南瑜，繼續詢問蕭以星。
“都上去了呀。”蕭以星眨著幹淨純真的大眼睛，天真可道，“太婆、祖母，二叔婆、三叔婆……二嬸嬸、三嬸嬸……我和哥哥、二弟弟、三……”
蕭南瑜聽著聽著，蕭以星口中每蹦出一個親人的稱呼，他的心就冷沉一分，聽到最後快要聽完時，他終是不忍再聽，手輕輕捂住了蕭以星的小兒。
這些人，和之前念的一模一樣。
除了還未出生的，僅有幾個月幾歲的小嬰孩，蕭家其餘男丁都不在。
在蕭家男丁不在京中的況下，蕭家被抄家下獄，滿門斬首了。
且蕭家所有人上斷頭臺之時，連囚服都沒來得及換上，應該是剛下獄不久就匆匆被斬首的，否則不會急得連囚服都沒時間換。
蕭南瑜著菜市口。
隨著聚攏在菜市口看熱鬧的百姓越來越多，他看著看著，斷頭臺上的胡珣一行人好像全變了蕭家人，一張又一張他悉的親人面孔，都跪在了斷頭臺上。
蕭南瑜只覺渾都涼了，心也出徹骨的寒意。
蕭家世代忠烈，護國安民，以守護黎庶蒼生為己任，蕭家祠堂裏的牌位，男丁幾乎沒有是壽終正寢的，絕大部分都戰死在沙場上。
蕭家滿門熱男兒為大燕朝做到這個份上，且雖手握重兵卻從未有過反心，最終換來的就是這樣一個下場？
滿門斬首無一活口？
連幾歲都不放過？
蕭南瑜心寒不已，為蕭家不值，蕭家的忠勇之心不該被辜負。
皇宮裏高高在上，滿心猜疑，忌憚蕭家的那位，配不上蕭家的忠心。
面如死灰的姜沐言，擡眸看向眼眶微紅的蕭南瑜，輕聲對一臉懵，不明白爹爹為什麽要捂的蕭以星道：
“星星，娘和爹爹都知道了，乖。”
手輕的了，蕭以星頭上紮的兩個小福包。
蕭南瑜一語不發的在窗欞前站了良久，那雙清冷的瑞眼一直看著遠的菜市口，看著被押解著跪在高臺上的囚犯。
半晌後，他收回視線，面雖沉凝，但看起來平靜的。
兩個小家夥看不懂，但姜沐言卻能看出他平靜之下的暗流洶湧。
蕭南瑜是鎮國公世子的嫡長子，未來的鎮國公，肩上扛著未來蕭家的興衰。
他乍然得知蕭家傾覆，無一人能生還的悲慘結局，心中……
姜沐言不知道他心裏如何想，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必然會為了避免未來的悲劇而拼盡全力。
“把孩子抱進去吧，別讓他們看下去了。”
蕭南瑜語氣很輕的對姜沐言道。
跪幾排的人，齊刷刷人頭落地的腥一幕，不能讓兩個小家夥看到，會嚇到他們。
姜沐言最好也別看，也會嚇到夜夜夢魘的。
“嗯。”姜沐言輕聲應著。
順勢抱著懷裏的蕭以舟起，朝八仙桌走去。
蕭南瑜也抱起蕭以星，坐回了八仙桌。
蕭以星和蕭以舟能覺到，爹爹和娘的心有些低落。
所以他們今日更乖了，沒吵沒鬧，心的逗娘和爹爹開心。
兩個小家夥難得出來玩，姜沐言和蕭南瑜也不想讓他們玩得不開心，都收拾好心，暫時下其他的負面緒，專心陪兩個可又心的小家夥。
蕭南瑜知道胡珣要被斬首，但沒留意過什麽時候斬首。
如果知道胡珣一行人今日被斬首，他就不會選在今日來樊雲閣了。
因為看熱鬧的人很多。
聚攏到菜市口近距離看砍頭的百姓多，在酒樓茶肆定個雅間看熱鬧的世家子弟也多。
因樊雲閣樓層高，視野好的緣故，定個樊雲閣雅間看熱鬧的世家公子更多。
花臺雅間的隔壁，許是看熱鬧的公子哥太興，閑聊之語越聊越大聲。
連耳力遠沒蕭南瑜好的姜沐言，都約聽到了隔壁杜景的聲音。
杜小侯爺，是如今整個京城中，唯一知道蕭以舟存在的外人了。
“杜小侯爺是在隔壁嗎？我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
姜沐言詢問著坐在右手邊的蕭南瑜。
因為杜景知道梨園，見過蕭以舟的緣故，姜沐言現在是一心想避開他，深怕被他看出什麽來。
“嗯。”蕭南瑜點頭，他早就聽到了。
杜景和京中的那一幫子紈绔公子哥，在隔壁玩鬧得不亦樂乎。
真是冤家路窄，杜景這肆，怎麽走哪兒都能遇見。
“會不會被發現？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姜沐言抱著蕭以舟，心有些不安。
別人倒是不怕，蕭以舟已經被杜景看到了，姜沐言不想和蕭以星也被杜景發現。
“不用，杜景不會闖進來。”蕭南瑜搖頭。
兩個小家夥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午膳還未用，他們肯定舍不得就這樣回去。
姜沐言見他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便安自己應該沒事，繼續坐在了花臺雅間裏。
但坐沒多久，就聽到門外傳來了杜景的聲音，比在隔壁時清楚許多。
“青石，你怎麽在這裏？蕭兄在裏面？”
出來想更的杜景，看到青石守在花臺雅間的門外，便走了過去。
“……”青石看到他，眼皮子了一下。
杜景上樓的時候，和同伴說笑的聲音太大，他聽到就先跑走避開了，等杜景進了雅間，他才又回來守在花臺雅間外。
沒想到杜景這進去也沒多久，怎麽又出來了，他這回沒來得及避開。
“小侯爺。”青石朝他行禮。
“蕭兄是不是在裏面？我進去和蕭兄聊聊。”杜景說著就要推門進去。
“小侯爺！”青石急忙攔住他要推門的手，暗暗使眼道，“我家公子是在裏面，但公子今日心不佳，不見客，小侯爺您就莫打擾我家公子了。”
杜景以為蕭南瑜養外室有了私生子。
青石以為他這麽暗示，杜景能聽懂深意，領著後的幾個公子哥離開。
但杜景喝了些酒，沒領悟過來青石的眼是何意思。
“心不佳更要見客，我可以讓你家公子開心。”杜景用折扇撥開青石的手。
“是啊，心不佳算什麽事，我們可以讓蕭大公子快活起來。”
杜景後的紈绔公子附和道。
“小侯爺，真的不方便！公子代過聽不見客，放您進去公子要罰我的。”
青石不理其他人，被撥開的手反應很快，又立即攔住杜景要推門的手。
“你一直攔我做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家公子。”
杜景一而再而三的被攔住，心生不悅了。
他折扇用力拍打著青石的手，沉聲道：“手給我拿開！”
“小侯爺，您見諒，我家公子真不見客！”青石堅定不移的攔著，就是不讓杜景進去。
雅間裏。
姜沐言看著屏風外的房門方向，小臉兒有些白，嚇得。
杜景竟然想闖進來？
“別擔心，我出去看看。”
蕭南瑜將蕭以星放到一旁坐著，起安著姜沐言。
他背對著姜沐言往外走時，英俊非凡的臉龐立時沉了下來。
杜景喝了點酒就發酒瘋？
竟然想強闖他雅間，看來是皮了。
“你給我讓開！”
門外，杜景沖青石厲聲喝道。
青石還要再勸，房門吱嘎一聲響，被人從裏面拉開了。
青石回頭看到蕭南瑜，立馬讓開堵在門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