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更
“祖父, 我和姜家大小姐沒有過之親，這兩個孩子是突然冒出來的。”
蕭南瑜字字句句斟酌著，試圖以比較平緩的方式告訴鎮國公,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坐在上首位的鎮國公，面沉著，神凝重，就這麽看著蕭南瑜也不搭腔，但那個眼神好像在說：
‘編，繼續編, 我倒要看看你能編出什麽花來。’
蕭南瑜就當自己沒看到鎮國公不信任的眼神, 繼續道：
“乞巧節的前幾天，一日正午時分我回府, 在鎮國公府門口看到了這兩個小娃娃，他們喊我爹爹, 把我嚇壞了。我擔心別人看到舟舟這張臉會誤會我, 我就把他們抱進馬車帶走了。”
“他們說他們是雙生子，今年四歲, 是我和姜家大小姐的孩子。且是我在二十一歲, 姜家大小姐十六歲的時候，生下的他們。”
鎮國公聽到這裏，有些發白的眉越皺越，終于是忍不住打斷蕭南瑜的解釋。
“你今年才十九歲，哪來的二十一歲？”鎮國公質疑道。
“對, 祖父，我才十九歲, 所以他們不是現在的我生的，得過兩年等我二十一歲的時候, 他們才會降生，且那時候的他們是剛出生的模樣，而不是現在已經長大到四歲的模樣。”
蕭南瑜很努力的在解釋。
但他的解釋，依然沒有讓鎮國公弄明白。
蕭南瑜看著他皺的眉頭，想了想，還是簡單暴的說道：
“祖父，您相信人可以穿越或者重生之類的事嗎？”
“荒唐！”鎮國公擲地有聲道，“此事絕無可能！”
一生征戰沙場，斬殺過無數敵人頭顱的鎮國公，從不信鬼神之說，人死斷斷然不能複生。
可鎮國公剛反駁完蕭南瑜，看著圍繞在蕭南瑜膝下的兩個娃娃，不自覺的抿了。
就算他孫子瞞著他來。
可姜沐言要想生出這麽大的孩子來，確實不太可能。
“我以前也不信，可祖父，此事是有可能發生的。”蕭南瑜面苦道，“祖父能猜到他們是在什麽樣的況下穿越回來的嗎？”
鎮國公肅穆著一張臉，不猜不搭話。
蕭南瑜也沒有真要他猜的意思。
他看著鎮國公，定定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無比清楚的說道：
“是在六年後，蕭家滿門眷被押到菜市口斬首的法場上穿越回來的。”
鎮國公搭在扶手上的手掌，猛地扣扶手，死死扣住。
鎮國公一雙老眼閃爍了好幾下，才又恢複鎮定，他目再次落到兩個娃娃上。
小娃還是很像姜沐言。
小男娃無論怎麽看，都像極了蕭南瑜小時候，和現在的蕭南瑜也極像，只是五廓小了而已。
“祖父，孫兒沒有誆騙您，兩個小家夥知曉很多蕭家和姜家之事，他們確實是我的孩子，但也確實不是現在的我生下的。”
蕭南瑜見鎮國公眼神不再堅定，語氣緩慢的又再次重申一遍。
孩子是他的，但不是現在或以前生下的，是還沒發生的未來穿越回來的。
鎮國公心裏不信，人死就是不能複生，又怎麽可能穿越或重生？
可心裏再不信，他眼睛看著兩個四歲模樣，四年前的姜沐言絕對生不出來的娃娃，耳朵裏聽著蕭南瑜輕緩的解釋，飛速運轉的腦子卻開始傾向蕭南瑜了。
這不合理，可不合理的事就發生在了他的眼前。
“你過來。”
鎮國公朝蕭以舟輕輕招手。
蕭以舟看著他，沒有立即過去，而是擡頭看向了蕭南瑜。
“舟舟去吧，太公不會傷害你的。”蕭南瑜了蕭以舟的小臉頰。
蕭以舟頷首，不再猶豫的朝鎮國公走去。
小小人兒站在鎮國公面前，端坐于上首位的鎮國公，忍不住微微彎腰，手也了蕭以舟的小臉兒。
娃娃的臉又又，還有著溫熱溫，著是真的臉，不像是戴了真人皮面的樣子。
“你什麽名字。”鎮國公問蕭以舟。
“蕭以舟。”蕭以舟沉著小臉兒回答，小音似也帶著一抹沉穩的氣息。
鎮國公眉頭微蹙，蕭以舟，以字輩確實是蕭南瑜下一代的字輩。
“你今年幾歲？”鎮國公又問。
“四歲。”蕭以舟口齒清晰的回答著。
“是誰？”鎮國公下微擡，指向了被蕭南瑜抱起，坐在他大上的蕭以星。
蕭以舟回頭看了眼杏眸澄澈的蕭以星，道：
“我妹妹，太公，我和妹妹是雙生。”
鎮國公收回看向蕭以星的目，又問蕭以舟：“你我太公，你以前就認識我？”
端起茶杯正要喝茶的蕭南瑜，手指微微一，朝鎮國公看去。
“不認識。”蕭以舟實誠的回答道，“爹爹讓我您太公的，不過雖然我以前不認識太公，但我認識太婆，太婆跟我說過，太公是英明神武的大將軍，我和妹妹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太公也很疼我們的。”
蕭南瑜端著茶杯的手指越發收，也沒喝茶的興致，隨手放下茶杯。
娃娃天真之語，出了一個重要信息。
蕭南瑜的孩子長大到四歲之前，鎮國公就已經去世了。
蕭南瑜之前仔細問過，兩個孩子都不記得鎮國公是在他們幾歲時去世的，反正記憶中是沒有見過鎮國公的。
但蕭以星和蕭以舟出生時，鎮國公應該是見過他們的。
鎮國公顯然也抓住這一關鍵信息。
小娃娃認識他妻子，卻不認識他，晦說明他會在六年之去世。鎮國公的神并沒有變得更沉重，他對于自己的生死，似乎看得不是很重，但還是沉默了好一會兒。
“你是怎麽來到這裏，找到你爹爹的？”鎮國公繼續詢問蕭以舟。
蕭以舟腦中的思路，在姜沐言和蕭南瑜跟他坦白之後，已經清晰了很多。
他想了想，如此對鎮國公道：
“我和妹妹過完生辰一個月後的一天，祖母突然抱著我匆匆離府，祖母把我頭按在懷裏不讓我看，但我聽到府裏很吵鬧，有很多陌生人的聲音，還有人呵斥祖母走快點。”
“然後我們一家人就到了一個破破爛爛的房子裏，爹爹說那個地方大牢，我和妹妹想回家，娘說在跟我們玩游戲。”
“之後我們又被帶到西市的菜市口，有很多穿著甲胄的兵圍著我們，下面還有很多人在看我們，我們一家人跪在高臺上，太很大，曬得我有點暈，妹妹又說想回家，娘就讓我們閉上眼睛，說睜開眼就能回家了。”
“我和妹妹就閉眼了，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娘和祖母們就全都不見了，我和妹妹在一個巷子裏，我認出巷子離我們家不遠，就牽著妹妹的手回家，走到鎮國公府門口的時候，遇到了爹爹，最後爹爹就把我和妹妹塞進馬車帶走了。”
蕭以舟口齒清晰，條理清楚的一一訴說著。
說到最後，他小肩膀微微耷拉下去，甕聲甕氣的道了一句：
“我和妹妹到現在也沒能回到鎮國公府。”
雖然梨園也好的，但在蕭以舟心裏，鎮國公府才是他的家。
他和妹妹找回了爹爹和娘，可至今也沒能回家。
鎮國公看著娃娃失落的小模樣，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手將他抱了起來，放在膝上坐著。
蕭以舟被抱起就乖乖坐著，也沒有抗拒鎮國公。
鎮國公盯著他酷似蕭南瑜的小臉兒又審視了半晌，沒有再質問他什麽，而是朝蕭南瑜看了過去。
“姜沐言知道他們嗎？”他問蕭南瑜。
“知道。”蕭南瑜點頭。
鎮國公見蕭南瑜回答的如此坦然自若，老眼散發出了一抹探究的目，道：
“所以在文德門一案之前，你和就……暗通款曲了？”
“祖父，你這用詞……”蕭南瑜真的是無奈，他認真又嚴謹的解釋道，“文德門一案跟這事沒關系。”
他和姜沐言哪怕到了現在，也是清清白白的，但這話說出來，估計都沒人信。
“祖父知道，其他子遇險你也會救，但你就算救，也不會去抱其他子吧？”
在鎮國公心裏，他的大孫子不是那麽沒有分寸的人。
蕭南瑜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或許祖父說得是對的，換作別的子他或許不會抱。
但他當日并非故意抱姜沐言，急之下他就那麽抱了，當時真沒想那麽多。
“祖父，這兩個從天而降的孩子，真的是我和姜沐言的孩子，他們估計是歷經死劫從法場上穿越回來的。至于為何能穿越，或許相國寺的衍大師知曉一些幕，但我去找過他幾次，他都不告訴我原因。”
蕭南瑜不知道鎮國公心裏有沒有接這兩個孩子，但明面上似乎是不再排斥蕭以舟了。
“衍大師？他一個不理世事的和尚，怎麽和他牽扯上關系了？”鎮國公疑不已。
蕭南瑜只能將他去相國寺，衍大師斷他有天賜良緣，以及帶兩個孩子去京郊游玩和衍大師偶遇，之後又帶兩個孩子去相國寺小住，衍大師在禪房跟他和姜沐言所說之話，一一告知鎮國公。
鎮國公聽完再次沉默了下來。
“祖父，要不明日你親自去一趟相國寺，衍大師可以證明，這對雙生子確實是我們蕭家的孩子，且衍大師或許會賣您老一個面子，告訴您兩個孩子穿越的原因，反正我去了幾次，他對我是三緘其口。”
衍大師嚴，無論蕭南瑜怎麽問，不該說的衍大師是一個字都不給他。
鎮國公繼續沉默著，沒說去相國寺，也沒說不去。
他看著乖乖坐在他膝上的蕭以舟，沒人知道他老人家在想什麽。
“啊。”蕭以舟看著盯著他打量的鎮國公，突然驚呼一聲，道，“太公，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