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二更
“什麽事？”鎮國公下意識反問道。
蕭南瑜的目也瞬間落在了蕭以舟的小臉兒上。
“在大牢那一夜, 我睡得不好半夜醒來，看到有兩個人也被關了進去，就在我們對面, 那兩個人好像在說……大皇子宮了之類的話。”
皺著小眉頭仔細回想的蕭以舟，確認著‘大皇子宮’這幾個字眼。
他不太明白宮是什麽意思，但現在回想起來，那兩個人說了很多次宮宮，應該是重要的。
蕭南瑜與鎮國公立即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凝重的神。
蕭家被滿門下獄的節骨眼上宮？
大皇子這是存的什麽心？
想宮上位解救蕭家？
蕭南瑜在心中搖了搖頭, 蕭家不參與黨爭, 與大皇子也沒什麽，且以大皇子的行事風格來看, 大皇子也沒這個好心，能冒這麽大的險幫蕭家。
宮, 功了自然是一步登天, 萬人之上。
失敗，那就是人頭不保了。
無緣無故的, 大皇子不可能為蕭家做到這一步。
不是幫蕭家, 那或許是蕭家下獄後的朝堂不太穩當，大皇子想渾水魚，所以舉兵宮了。
且，蕭南瑜覺得，就算大皇子登基了, 蕭家也未必就能保全。
大皇子、二皇子也都和燕帝一樣，是一個多疑之人。
燕帝忌憚蕭家功高震主, 大皇子、二皇子難道就不忌憚？
且大皇子、二皇子幾次三番拉攏蕭家，蕭家都不為所, 他們不會懷恨在心？
“祖父，兩個孩子是在下獄的第二天，就被急匆匆斬首示衆的。如果大皇子沒宮功，要覆滅蕭家的便是當今聖上，如果大皇子宮功，說明大皇子和燕帝一樣，也要蕭家滿門無一活口。”
蕭南瑜的聲音很沉很沉，仿若每個字眼都著千斤重的石頭一樣。
蕭家忠君國，落得一個滿門皆滅的下場，如何不讓他心寒。
燕帝甚至連蕭家的老婦孺都沒放過，何其狠心。
鎮國公沉著臉沒搭腔。
聖上對蕭家的忌憚，鎮國公如何能不知。
但心裏知道，跟得知蕭家如此悲慘的結局是不一樣的。
“祖父，當今聖上容不下蕭家，大皇子或二皇子登基，他們也未必容得下。”蕭南瑜低聲提醒鎮國公。
如果蕭家繼續保持中立，不參與黨爭，或許真的會走向兩個孩子口中滿門皆滅的慘痛結局。
鎮國公的面又往下沉了沉，盯著蕭南瑜良久，輕聲道：“你想反？”
蕭南瑜也盯著鎮國公看。
爺孫這些話，若傳出去便是大逆不道。
但這裏顯然沒有外人，蕭南瑜和鎮國公都能說說心裏話。
蕭南瑜看了半晌後，輕輕對鎮國公搖頭：
“蕭家若反，燕廷顛覆，大燕百姓生靈塗炭，與蕭家民之心相悖逆。”
聽到蕭南瑜說不反，鎮國公心下暗松了一口氣。
年人氣方剛，易沖行事，他是真的擔心蕭南瑜悲憤上頭起了反心。
其實蕭南瑜起過反心，但被他強行了下去。
蕭家子孫個個明磊落，頂天立地，不能因為蕭家的一己之私，就讓整個大燕國給蕭家陪葬。
蕭南瑜想要護住蕭家，也想要為蕭家討回公道，但擺在他面前的也并非絕路一條，他還可以有其他的選擇。
“祖父，當今聖上和大皇子、二皇子都容不下蕭家，可三皇子仁厚寬和，禮賢下士，他或許是一個有容人之心的皇子。”
蕭南瑜在暗示鎮國公，如果蕭家不反，那在皇子爭儲一事上，蕭家就絕對不能再袖手旁觀，甚至得去做幕後那只最大的推手。
蕭南瑜有友人在三皇子府上做謀士。
他沒有特意了解過三皇子的為人，但從友人的只言片語間可以看出，三皇子對有才之士是敬重的。
不管三皇子是真的有容人之心，還是佯裝出來的，但至目前來看，他是諸位皇子最能容下蕭家的人選。
畢竟毀了蕭家，大燕的邊境誰人來守？
強敵在側，誰又能如所向披靡的蕭家軍一樣，說守就能守得住？
且蕭家是真的沒有反心，只要三皇子能看明白這一點，三皇子在位期間，蕭家都不會被傾覆。
“你不要輕舉妄。”
鎮國公見蕭南瑜有所搖與傾向，沉聲叮囑了一句。
事關蕭家的生死存亡，蕭家必須得慎重再慎重。
“明日我去趟相國寺，一切事宜容後再談。”鎮國公道。
蕭南瑜頷首。
祖父願意去相國寺，說明心裏已經開始相信他，相信兩個孩子所言之事了。
鎮國公抱著蕭以舟，看著他就仿佛看到了年時的蕭南瑜，忍不住手他的小臉蛋，又他的小手。
著著，看著看著，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揚，不怒自威的肅穆眉眼間，也染上了淺淡笑意。
“太公，舟舟很開心能見到太公哦。”
蕭以舟早慧，小腦袋瓜又聰明靈活，小音一聲聲的喚著太公，直把鎮國公喊得心裏跟裹了糖一樣。
天上掉下一個大曾孫，當鎮國公開始試著接這一事實時，從心窩裏迸出的欣喜與開心就再也制不住了。
鎮國公會抱、會哄蕭以舟，問他一些事，蕭以舟知無不言，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鎮國公。
但和鎮國公對蕭以舟的熱相比，他對蕭以星就顯得疏遠了一些。
倒不是鎮國公不喜歡蕭以星，只是看著那張酷似姜沐言的小臉兒，他還沒能接是自己的曾孫。
蕭南瑜和鎮國公要離開梨園，回鎮國公府時。
被蕭以舟哄得心花怒放，面上卻不怎麽顯的鎮國公，倒是不舍，抱著蕭以舟不肯撒手了。
但這樣抱著蕭以舟回鎮國公府，也確實是還不能。
梨園的院門關上，兩個孩子繼續被留在了梨園，蕭南瑜看著不太想走的鎮國公，忍不住低聲叮嚀一句：
“祖父，兩個孩子的存在，可千萬得瞞著，否則讓宮裏人知道了，我們蕭家和姜家都落不了好。”
“用得著你說？”鎮國公威十足的老眼瞪他一下，轉離開。
蕭南瑜：“……”
祖父這是有了大曾孫，就不要孫子了？
以前可不會對他這麽兇。
回鎮國公府的一路上，鎮國公心都極其沉重。
為蕭家的未來，也為兩個孩子養育在梨園，有家不能回。
第二日一早。
鎮國公出門去相國寺時，蕭南瑜在門口悄聲問他：
“祖父，我與你同去？”
“不必，我一人去。”鎮國公拒絕了他。
被無拒絕的蕭南瑜，只能站在鎮國公府的高階之上，看著英姿不減當年的鎮國公，策馬揚鞭疾馳而去。
相國寺。
一個小沙彌進方丈的禪房，對閉目打坐的衍大師輕聲道：
“方丈，鎮國公在院外請見方丈。”
衍大師緩緩睜開眼睛，幾不可查的嘆息了一聲。
該來的還是來了。
“請他進來吧。”衍大師道。
不多時，鎮國公被小沙彌領進了方丈禪房。
他剛一進去，後的房門就被小沙彌給關上了。
鎮國公見過衍大師幾次，但兩人沒有私下見過，今日是頭一次。
鎮國公站在禪房門口的位置，猶豫著自己是給拱手行禮，還是雙手合十的時候，衍大師先開口了。
“施主，那兩個孩子確實是蕭家的脈，這點毋庸置疑。”
衍大師不需要鎮國公問，就先解答了對方的疑。
鎮國公眉頭微蹙，看著盤坐于榻上，仿若要羽化登仙的衍大師，反問道：
“大師如何證明他們是我蕭家的孩子？”
“貧僧無法證明。”衍大師平心靜氣的祥和道，“施主一生殺戮無數，從不信鬼神虛妄之說，別的我說了施主也不會信，施主請回吧。”
剛來就被趕的鎮國公，心裏不痛快了。
他往前走去，朝衍大師拱手作揖，中氣十足的說道：
“大師不說，怎知我不會信？”
鎮國公雖然不太信穿越重生之類的，但昨日和蕭以舟相了近兩個時辰，他心裏已經開始接，蕭以舟是他的大曾孫了。
“施主的眼睛告訴貧僧，施主不會信。”衍大師道。
“還請大師詳說，我想我會信的。”鎮國公再次作揖。
他這話就有哄人說的意思了。
雖然我不信，但你說嘛，或許你說了我就信了。
蕭南瑜說他來了幾次，衍大師都不肯告訴他，兩個孩子是怎麽穿越回來的。
但鎮國公今日看衍大師的態度，好像也沒有太堅定的意思。
衍大師對待鎮國公和蕭南瑜的態度，確實有所不同。
他依然是盤打坐的姿勢，與威十足的鎮國公對視片刻，又輕嘆了一氣，雙手合十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鎮國公：“……”
這是什麽意思？
說還是不說？
“施主請坐。”衍大師擡手示意鎮國公坐下。
鎮國公看了眼一旁的團，走過去，袍跪坐了下去，做出一副側耳傾聽，促膝長談的姿態。
“蕭家兩個娃娃從天而降之事，確實與貧僧有關。”衍大師緩緩道。
鎮國公聞言，跪坐的姿勢更筆了，閱盡千帆的一雙老眼盯著衍大師。
老和尚竟當真知曉，還與他有關。
“那日施主之孫帶著兩個孩子來找我，他們走後，我推演過蕭家的運勢。”
衍大師并沒有直接說，蕭以星和蕭以舟為何會穿越，又是如何穿越回來的。
鎮國公見他願意開口詳說，倒也不急，只蹙眉反問道：
“大師推演的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