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弄柳街隔壁兩條街。
陸巧從馬管事口中得到梨園的位置後, 坐在馬車裏擰眉沉思了片刻,對他道:
“讓其他人都回去,馬管事你來趕馬車, 我們去梨園。”
陸巧的謹慎和宋令貞差不多,只帶了一個伺候的丫鬟和馬管事,一行三人前往梨園。
巧的是。
姜府馬車來到弄柳街要拐進離醉巷時,與迎面而來同樣要拐進離醉巷的蕭府馬車到。
馬管事和蕭府暗衛同時勒馬停下,相互示意對方先進巷子。
蕭府暗衛不想驚旁人,認出對方馬車上是丞相府姜家的徽記, 連連揮手示意馬管事先走。
馬管事也想讓蕭家馬車先行, 但他見趕馬車的青年扭頭和車廂裏的人說著什麽,一時半會兒不會走的樣子, 便也沒再猶豫,驅趕馬車先拐進了離醉巷。
蕭家馬車上, 是察覺突然停下的宋令貞, 詢問著暗衛:
“怎麽了?到了?”
“回世子夫人,拐個彎就到離醉巷了, 姜家馬車也要進離醉巷, 屬下停下讓他們先走。”暗衛回道。
“姜家?”宋令貞眼皮子一跳,“丞相府的姜家?”
“是。”暗衛隔著車門低聲道。
“姜家馬車上是誰?為何也來離醉巷?”
心思翻轉的宋令貞,腦中靈一閃,心神一下繃起來。
突然想起,蕭南瑜曾跟坦言, 他心悅姜沐言之事。
姜沐言是丞相姜文櫆之,不就是丞相府姜家的。
城南弄柳街這一片, 居住的達貴人,大多是富裕一些的商賈之家。
姜家的馬車怎麽會突然來這裏?
來訪友的?
還是……
宋令貞猛地一下揪了手中帕子, 手帕差點被扯爛。
湊巧相遇的姜府馬車上,不會是姜沐言吧?
姜沐言來離醉巷……見蕭南瑜?
一剎那間,宋令貞心口窒息,心髒轉瞬狂猛跳起來。
“屬下不知。”暗衛看了眼拐進離醉巷的姜府馬車。
看不到馬車裏坐著何人,馬車旁邊也沒有小廝或丫鬟跟著,無法辨認車裏人的份。
心慌意的宋令貞,回過神來急聲吩咐暗衛:
“快!跟上姜家馬車,看看他們去哪裏。”
宋令貞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腦子飛快運轉,越轉越驚慌。
千萬別是想的那樣。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一起拐進了離醉巷。
前面馬車上的陸巧,聽到了後面的馬蹄聲以及車滾的聲響,但沒多想,只以為是本就住在離醉巷的人。
此時的梨園。
姜沐言和蕭南瑜坐在銀杏樹下,兩個小家夥在他們邊打打鬧鬧,玩得不亦樂乎。
小團子呼呼的笑聲清脆悅耳,傳染力十足。
姜沐言看著他們,角的笑容就沒下來過。
看顧孩子間隙,和蕭南瑜的談也沒停止過。
姜沐言了下蕭以星可的小臉蛋,擡眸朝蕭南瑜看去,輕聲問:
“聖上是真的墜馬昏迷嗎?”
太醫院的醫醫自不必說,但這麽多天過去了,燕帝還沒清醒過來,總讓人覺得事不簡單。
“嗯,確為墜馬昏迷,但一直昏迷不醒的背後,可能有貓膩。”蕭南瑜晦道。
姜沐言想起蕭以舟說前世之時,蕭家下獄,大皇子宮之事。
左右看了看,雖知梨園沒有外人,但防著隔牆有耳,傾向前靠近蕭南瑜幾分。
蕭南瑜見狀,也立馬傾靠向。
兩人頭接耳,姿態親。
姜沐言聲音得低低的,近乎耳語道:
“舟舟曾說,蕭家出事之時大皇子曾宮,現今二皇子監國,大皇子一黨會不會提前宮?”
因為蕭以星和蕭以舟穿越回來一事,姜沐言懷疑很多事都發生了改變。
大皇子肯定是有宮之心的,在時間線變的況下,他提前幾年宮也不是沒可能。
前世的大皇子沒有宮功,萬一這一世宮功怎麽辦?
大皇子若登基,也不知道會如何對待蕭家和姜家。
“有這個可能,但……”
姜沐言的擔憂并非瞎心,據蕭南瑜所知,大皇子已經在準備宮之事了。
既然問了,蕭南瑜便打算詳細和說說此事。
但他話還未說完,忽然擡眸朝閉的院門看去。
他的話是突然之間斷掉的,後續顯然沒說完,姜沐言不明所以的側眸看他,卻見他清冷目定凝在某。
順著他視線看過去,看到了大門閉的院牆。
蕭南瑜的神有些凝重,姜沐言的聲音也更輕了,問:
“怎麽了?”
“有馬車停在了梨園外,兩輛。”蕭南瑜蹙眉道。
不是路過,也不是去隔壁的,就正正好停在了他們的梨園外。
“不會又是杜小侯爺來了吧?”
姜沐言想了想,小聲道。
梨園的常客,杜景算一個,雖然杜景也沒有經常來。
但和蕭南瑜相之人,除了杜景,也沒人知道梨園了。
“應該不是他,他出行一般騎馬,很乘坐馬車。”蕭南瑜搖頭。
他回頭找人,看到捧著一個花盆從廊下路過的翠柳,招手將喚了過去。
翠柳放下花盆,走到銀杏樹下,福行禮:“公子有何吩咐?”
“有馬車停在院門外,去看看是何人。”蕭南瑜道。
“是。”翠柳轉朝院門走去。
姜沐言和蕭南瑜暫停了談話,兩人都看著院門方向。
院外巷子裏。
相府的馬車進離醉巷之後。
馬管事在離醉巷緩行,一路辨認著宅院門匾上的名字。
一直走到離醉巷的深,他才看到一個名梨園的宅院。
馬管事當即勒馬停下,回輕拍了拍車廂,低聲對馬車裏的陸巧道:
“夫人,到了。”
心煎熬多時的陸巧,從車廂裏出,在小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一直跟在姜府馬車後面的鎮國公府馬車,也已經停下。
因為跟得太近了,陸巧忍不住往後看去。
本也是隨意一看,心不在焉的看了眼就收回視線的,又猛地扭頭看回去。
後面的馬車裏出來一個著華貴的婦人。
婦人的容貌讓陸巧大為震驚。
宋、宋令貞?
世子夫人怎麽會在此?
因為過于震驚,陸巧看著宋令貞,原本神經繃的腦子,一瞬之間停止了運轉,難以置信到有些呆滯。
宋令貞從馬車上下來,擡頭看到震驚著的陸巧,溫和淺笑著走過去。
“姜夫人。”
宋令貞姿態雍容,神如常,率先開口問候陸巧。
其實宋令貞的臉有些蒼白,但和震驚無比、眼神呆滯的陸巧相比,就顯得正常多了。
“世、世子夫人怎麽會來此?”
陸巧看著宋令貞,眼睛一連眨了好幾下,才稍微找回一點神智。
陸巧不傻,姜家和蕭家不算全無集。
但明面上與私底下僅有的一點集,也全都和姜沐言與蕭南瑜有關。
再加上離醉巷這個地方屬于民宅,一個在京中很不起眼的民宅。
像們這樣的夫人,一般來說一輩子都不會踏足這樣的地方。
所以在這種地方相遇,陸巧在震驚過後,就不得不多想了起來。
兒姜沐言私會的郎,不、不會是蕭家的兒郎吧?
“我來尋我兒子,不知姜夫人為何來此?”
事已至此,巧合至此,宋令貞覺得沒有必要瞞陸巧,所以就直說了。
蕭南瑜經常夜不歸宿,白日裏又甚在府中,種種可疑行徑之下。
再加上嬤嬤的提醒,宋令貞懷疑他養外室。
可兒子太聰明有手段了,派人跟蹤蕭南瑜,查來查去只查到離醉巷。
宋令貞在巷子口得知,姜家馬車也進了離醉巷之後,到梨園這一段短短的路程,極速運轉的腦子就沒停下來過。
蕭南瑜心悅姜沐言。
這是已知并肯定的。
也是在進了離醉巷之後,宋令貞才猛然發現,此前一直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蕭南瑜子倔,執著且堅韌,自只要是他認定的人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親口告訴,他心悅姜沐言。
他在心有所屬的況下,又怎麽可能去養外室。
既然他絕不可能違背自己的心意,和姜沐言之外的子曖昧不清。
那他藏在離醉巷的,或許不是養外室?
可陸巧也這麽巧來了離醉巷。
蕭南瑜不是在離醉巷養外室的念頭,宋令貞又不敢全部打消了。
如果蕭南瑜真的在離醉巷養外室,在宋令貞看來,這個人除了姜沐言,不可能是別人。
當然了。
如果姜沐言真的是蕭南瑜養在離醉巷的外室,那姜沐言也不能算是外室了。
他們二人,頂多算是暗通款曲,私定終。
從巷子口到梨園的短短一路,思緒翻飛心湧的宋令貞,也算是將事理得差不多了。
所以相比陸巧,多了一些時間緩沖,就顯得比較鎮定一點。
“……我來找我兒。”
陸巧看著坦誠直言的宋令貞,猶豫著,也說出了自己來此的目的。
們一個找兒子,一個找兒。
結果就這麽巧,不約而同的找來了一,在同一個地方見。
陸巧的心一點點下沉。
看著宋令貞,猜到了些什麽,心頭再一次震驚不已。
不能夠這麽巧吧?
難道兒私會的郎,真的是蕭家兒郎?
蕭家哪位兒郎?
蕭南瑜嗎?
陸巧心髒一抖,有種心膽俱裂的錯覺。
看似鎮定的宋令貞,擡頭看向宅院的門匾,匾上書寫著兩個字。
梨園。
“姜夫人,你兒進了這個宅院?”宋令貞詢問陸巧。
“……嗯。”陸巧心慌意的點頭,心神一直安定不下來,“世子夫人,你兒子也進的這個宅院?”
“……”宋令貞沉默了一瞬,道,“是與不是,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宋令貞有很強烈的預,心中的猜測十分接近真相。
“嗯?”陸巧驚疑的看著。
陸巧還不知道宋令貞是跟著,才會停在梨園前的。
宋令貞也沒有跟解釋的意思,回頭給暗衛使了個眼。
暗衛看懂宋令貞的眼神。
讓他破門而。
他頷首,擡腳朝閉的院門走去。
一門之隔的院門。
從門裏往外看的翠柳,在暗衛擡腳之時,收回視線轉往回走,想去告訴銀杏樹下的姜沐言和蕭南瑜。
門外是兩個雍容華貴的貴夫人,不認識。
翠柳早在被買回梨園的第一日,就被青石告誡過,不認識的人敲門,絕不能輕易開門。
更何況今日門外的兩位夫人,就沒有敲門,自然不會自作主張的打開院門。
但讓翠柳萬萬沒想到的是。
剛走沒幾步,後的院門突然‘嘭’的一聲大響。
翠柳嚇得驚恐回頭,眼睜睜看到兩扇木門被人一腳踹開,門栓都被踹斷了。
被暴力破開的院門外。
一臉冷漠地青年男子收回腳,一言不發的退到旁邊。
被蕭家暗衛暴力踹門驚到的人,不只翠柳,陸巧也被嚇了一跳。
同樣驚了一下的。
還有院子裏的姜沐言和蕭南瑜。
蕭南瑜瞬間起,姜沐言也跟著站起來。
“怎麽回事?”姜沐言心驚道。
蕭南瑜往外走想看看況的腳步,卻在踏出一步之後,猛地頓住。
他清冷沉凝的瑞眼,出了驚愕的神。
梨園被破開的院門外,走進來一抹他十分悉的影。
他娘……
迫不及待進梨園的宋令貞,目在院子裏快速搜尋著。
很快,看到了院子左邊銀杏樹下的蕭南瑜。
果不其然!
他真的在這裏!
當姜沐言看到宋令貞的一瞬,腦子嗡一下就炸了。
完了。
這下真完了。
看著殺氣騰騰的宋令貞,一顆心直往下墜,眼看著要墜到谷底之時,震驚不已的杏眸,看到又有一個人闖進了梨園。
陸巧急匆匆進院門,當看到姜沐言的那一瞬間,臉極其難看。
再看到站在姜沐言旁的蕭南瑜。
陸巧的臉更是比鍋底還黑。
姜沐言震驚的杏眸再次睜大,瞪得大大的,難以置信的看著陸巧。
、娘?
娘怎麽也來了?
娘不是去定遠侯了嗎?
一剎那間,姜沐言眼前一黑,有想要暈倒的沖。
和蕭南瑜的娘,怎麽會一起來梨園?
這回真的什麽都完蛋了。
什麽都瞞不了了。
陸巧和姜沐言母二人,宋令貞和蕭南瑜母子二人,四人皆死死盯著對方。
銀杏樹下手足無措的年,與院門口的貴夫人,都于震驚到難以置信的狀態,誰都沒有說話。
偌大的院子裏,詭異到死寂的安靜中,突然發出兩道驚喜的小音。
“祖母、外祖母!”
“祖母、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