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乍然看到鎮國公, 陸巧也立即站了起來。
鎮國公的視線掃過跪在地上的姜沐言和蕭南瑜，掠過宋令貞，最後停在陸巧上。
兩鬢斑白的鎮國公氣勢蓬, 炯炯有神的雙眸一點也不顯老態，威嚴又肅穆，強大的氣場讓人不敢視。
然而鎮國公在蕭南瑜旁站定，擡手就朝著陸巧拱手，十分的客氣有禮。
“姜夫人。”
鎮國公府是武將世家沒錯，但底蘊深厚, 勳貴子弟該有的禮節涵養從來不缺。
陸巧哪裏敢他的禮, 忙側避開，惶恐回禮道：“鎮國公不可。”
鎮國公是長輩, 且爵位職都比姜文櫆高，如何能向行禮。
真真是折煞也。
“爹怎麽會來此？”
宋令貞看著突然出現的鎮國公, 再看看一點也不震驚的姜沐言和蕭南瑜, 心頭有了某種猜想，心下更為震驚了。
難不, 鎮國公早就知道了雙生子的存在？
“我日日都來。”鎮國公回答完宋令貞, 目又落在陸巧上，“還請姜夫人莫要為難兩個孩子，他們無錯，將小娃娃安排在梨園也是不得已。”
鎮國公口中的兩個孩子，是指還跪在地上的姜沐言和蕭南瑜。
他這句話信息量有些大, 陸巧同樣心驚。
鎮國公竟日日都來這個梨園？
他早就知道了？
姜沐言方才怎麽沒告訴？
陸巧下意識的朝姜沐言看去，姜沐言似是知道心裏在想什麽一樣, 開口解釋道：
“娘，鎮國公確實早就知道了,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這個。”
宋令貞和陸巧有很多疑，很多問題要問。
和蕭南瑜按照時間順序講給們聽，至今還沒解釋到鎮國公已知曉雙生子存在的部分。
“不知鎮國公何時知曉的？”陸巧詢問鎮國公。
“年前。”鎮國公回答道。
陸巧和宋令貞又心驚了一下，竟好幾個月前就知道了。
鎮國公看向還老老實實跪在地上的姜沐言和蕭南瑜。
蕭南瑜一個皮糙厚的男子，跪也就跪了，他不心疼，但他未來的孫媳可不能跪壞了。
“姜夫人，不如讓兩個孩子起來說話吧，此事說來話長，莫跪壞了兩個孩子。”
鎮國公說著又朝陸巧一拱手。
陸巧又連忙避開他的禮。
房中幾人，鎮國公的份地位最高，他明明可以直接讓姜沐言和蕭南瑜起來，卻還如此客氣的詢問陸巧的意見。
陸巧哪裏敢說不可以。
“就依鎮國公所言，阿言你快起來。”
陸巧讓姜沐言站起來的同時，站在上首位左側的，也往前走了幾步，讓出了上首的位置。
宋令貞也自覺讓出上首位，鎮國公來了，哪裏還敢坐上位。
“阿瑜，你也快起來。”宋令貞走到下手右側的位置，也吩咐蕭南瑜起。
鎮國公這回倒是不客氣了，徑直走到上首位坐下。
宋令貞和陸巧見他坐下，一左一右在下首第一個位置也坐下，姜沐言和蕭南瑜則還站在廳中，沒敢坐。
“你們也坐。”鎮國公對他們道。
姜沐言和蕭南瑜對視一眼，默默走到各自母親旁邊落座。
“星星和舟舟這對雙生子的事，我最清楚不過了。”幾人坐定，鎮國公對陸巧和宋令貞，“就讓我來給你們解釋吧。”
宋令貞低眉順眼的點頭，鎮國公是公公，哪裏敢說一個不字。
陸巧也淺淺頷首，不敢持反對意見。
“星星和舟舟是從未來穿越回來之事，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
鎮國公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見陸巧和宋令貞點頭，這才接著道。
“雙生子是我蕭家的脈，這一點毋庸置疑，蕭家會與姜家結親之事，這一點同樣毋庸置疑的會發生。”
其實鎮國公仔細想過，姜沐言和蕭南瑜親，未必就不可改變。
但他們不親，蕭以星和蕭以舟就不會出生，鎮國公舍不得聰明伶俐又惹人喜的一對曾孫，所以姜沐言和蕭南瑜必須親。
“雖然如今的各種現實因素表明，蕭家和姜家沒有結親的可能，宮中也不會允許蕭姜兩家結親，但……”
鎮國公說到此看向了陸巧：
“姜夫人，你家嫡長是一定會嫁進蕭家的，你可明白？”
“……”陸巧不太想明白，但心裏又很清楚明白，“鎮國公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
此時此刻的陸巧，腦子可謂是一團漿糊。
或者說打從進到梨園開始，的腦子就沒徹底清醒過。
一樁又一樁難以置信的事擺在眼前，本沒有辦法一下子接。
需要好好地緩一緩。
“姜夫人明白就好，至于你擔憂的其他問題，明日我找個時間，私下與姜大人談談，姜夫人不必心。”
鎮國公寬著陸巧。
他先著重提醒陸巧和宋令貞，姜沐言和蕭南瑜一定會親，這才又繞回雙生子從天而降之事，一點一點的解釋給他們聽。
其實姜沐言和蕭南瑜解釋的也差不多了。
他又從頭捋一遍，這回陸巧和宋令貞的接度已經比剛才好了，沒再一驚一乍的一邊聽一邊質疑。
們開始接。
蕭以星和蕭以舟確實是姜沐言和蕭南瑜的孩子，親生的，但不是現在的他們所生。
是未來的他們，明正娶後，雙方家長同意後所生，不存在私生問題。
雖然很荒謬，但鎮國公相信他們，且有相國寺的方丈衍大師作保，們不得不信。
待正屋閉的房門再一次打開。
已經又過了一個多時辰。
陸承彥還堅如磐石的站在廊廡下。
先出來的是姜沐言和蕭南瑜。
姜沐言看到陸承彥，腳步頓了一瞬，蕭南瑜反手又關上了房門。
鎮國公和陸巧、宋令貞還有話要談，把他和姜沐言趕了出來。
微微側過回頭看的陸承彥，目落在姜沐言上，久久凝視著，神看起來還平靜的。
姜沐言抿了抿，轉頭小聲對蕭南瑜道：
“我與表哥談談。”
沒想到陸承彥會找到梨園來，但他既然來了，又看到了蕭以星和蕭以舟，肯定得給他一個解釋。
蕭南瑜清冷的眉目定凝著，半晌後頷首：“好。”
他擡腳朝院中的雙生子走去，步下臺階時瞥了眼陸承彥，并未與他流只言片語。
姜沐言朝陸承彥走了幾步，并未靠得太近，與他一起站在廊廡下。
陸承彥冷沉的目隨著移，一刻也沒有從上移開。
“阿言，你是因為這兩個孩子，才與我斷的？”
他一開口，直重點，半點不含糊。
“是也不是。”姜沐言沒有回避他的問題，看著他的杏眸卻轉向了院子裏。
院中，原本坐在銀杏樹下的蕭以星和蕭以舟，見蕭南瑜朝他們走去，紛紛朝他跑了過去。
小小的影一蹦一跳，可又開心，歡快至極。“表哥知曉他們從何而來嗎？”姜沐言問完卻沒有要陸承彥回答的意思，直接解答道，“他們從未來而來，是我與蕭南瑜的孩子。”
陸承彥擰眉深思。
他猜到了雙生子是姜沐言和蕭南瑜的孩子，但從未來而來？
“你怎知他們從未來而來？你又如何確定，他們就是你的孩子？”
陸承彥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太過荒謬，著實難以令人相信。
“相國寺的方丈衍大師親口斷言，他們是我和蕭南瑜的脈。”姜沐言回答道。
衍大師德高重，斷人生死前程，從無虛言。
陸承彥的第一反應是在想，難怪姜沐言經常去相國寺。
“且星星和舟舟知道很多姜家和蕭家的事，許多不為外人所知之事，他們都很清楚。”姜沐言又道，“表哥，他們真的是我和蕭南瑜的孩子。”
陸承彥眉頭深深鎖：“我沒有質疑他們不是你的孩子。”
早在看到蕭以星那張臉時，陸承彥心就搖了。
蕭以星長著一張和姜沐言一模一樣的臉，且小娃娃說話時的神、語氣，也與姜沐言時非常相似。
說不是的孩子，他都不信。
姜沐言略微詫異的深看陸承彥一眼。
他這麽鎮定冷靜，以為他不信。
“你何時得知他們的存在？”
陸承彥刻意忽視院中和樂融融的一家三口，冷沉目只看姜沐言。
蕭南瑜和雙生子在一起的和諧畫面，于他而言太過刺眼。
坐在銀杏樹下的小娃，有著和姜沐言如出一轍的臉龐，是的孩子。
的孩子蕭南瑜爹爹。
未來孩子的父親……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去歲乞巧節。”姜沐言答道。
“難怪，乞巧節之後，我覺得你行徑有些奇怪。”
陸承彥了然一笑，角淺淡的笑容卻盡是苦。
原來那麽早之前就知道了。
原來那麽早之前，就和蕭南瑜在暗地裏聯系上了。
所以文德門刺殺一案，蕭南瑜會救，也不全是意外。
是他孩子的母親，蕭南瑜不論如何一定會救。
那蕭南瑜救時的那一抱呢？
是否故意為之？
就是因為蕭南瑜衆目睽睽之下的那一抱，萬氏才執意要退親，姜陸兩家才會走到關系僵這一地步。
姜沐言著陸承彥，他掩藏在冷沉面容下的傷痛，能看懂。
可就是因為能看懂，心裏才不好。
“表哥，對不起，此生終是我負了你。”
姜沐言杏眸輕眨，不忍再看，緩緩垂下了眼眸。
的聲音很輕很緩，輕飄飄的流淌進陸承彥的耳中，再輕輕淌進了他的心裏。
陸承彥閉了閉眼，很快又睜開，定定著。
“阿言，如果我說我不介意呢。”他道。
“嗯？”姜沐言一時沒明白，陸承彥此話何意。
“世事奇妙，或許你前世和蕭南瑜親了，還和他生下了孩子，可此生你未必就一定也要嫁給他。阿言，此生你還未嫁，你還有第二個選擇。”
陸承彥語氣一樣很輕，但眼神極為堅定。
哪怕走到今日這一步，看到了姜沐言和蕭南瑜的雙生子，他依然沒有放棄。
姜沐言心了一下，被嚇的。
看著執著至此的陸承彥，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的退步讓陸承彥心傷，可他沒有阻止退，只用掩藏冷沉眸的滿目傷痛，定定凝著。
“阿言，你就退得這麽堅定，不為我爭取一下嗎？”
陸承彥這一句話說得極輕，仿佛一字一句都帶著難以言說的悲痛。
姜沐言偏開頭，眼尾微紅。
偏開的視線正好落在院中，落在銀杏樹下。
樹下，蕭南瑜坐在石凳上，懷裏抱著一雙兒，他們不知在說什麽，父子三人眉眼間都染上了笑容。
蕭南瑜似是察覺到的視線，轉頭朝看了過去，并朝淺笑了一下。
姜沐言看著蕭南瑜，看著他懷裏的雙生子。
半晌後，輕輕搖頭。
“未來我會嫁給蕭南瑜，與他生兒育。”姜沐言將凝蕭南瑜父子三人的視線收回，看向陸承彥，杏眸堅定，“表哥，你我緣盡，不可強求。”
陸承彥的冷眉擰得更了。
看著他的目太平靜，平靜到好像與他之間，不曾有過婚約，不曾有過青梅竹馬的深厚誼。
曾經，陸承彥以為，只要他解決好陸家的事，姜沐言還是有機會嫁給他的。
可現在他發現，哪怕陸家一切太平，還有蕭南瑜和雙生子阻止在他和姜沐言之間。
蕭南瑜父子三人的阻力，遠比陸家的阻力要大得多。
“若我非要強求呢？”陸承彥痛心不已的再問。
“強求也強求不來。”姜沐言苦搖頭，搖得很堅定，“表哥，你放手吧。”
本就沒有結果的事，何必折騰自己，折騰別人。
陸承彥顯然不想放手。
此時。
‘嘎吱’一聲輕響，閉的房門再一次被打開。
陸巧從屋裏走了出來。
看到姜沐言和陸承彥站在廊廡下，本就布滿愁容的臉龐，眉頭皺得更了。
“姑母。”
陸承彥轉朝陸巧行禮。
“阿彥，我知你心執著，但眼下的況你也看到了，你和阿言斷無可能。看在姑母自疼你的份上，你就莫再纏著阿言了。”
陸巧心神疲憊的勸著陸承彥。
勸完也不管陸承彥怎麽想，上前幾步拉住姜沐言的手腕：“跟娘回府。”
“娘，這就走？”
姜沐言被陸巧拉著走下臺階，下意識朝銀杏樹下去。
蕭南瑜看到陸巧出來也站起，他懷裏的兩個孩子也看著們，但都只是眼的看著，并沒有出聲吵嚷。
“外祖母要帶娘走了嗎？”蕭以星見陸巧拉著姜沐言往外走，且陸巧的臉很不好看，心急道，“爹爹，娘還會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