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一石驚起滔天巨浪。
筵席上的賓客全都看向疾奔進來的管事, 氣氛也突然安靜了下來。
姜文櫆站在堂前廊下，正和一位同僚說著什麽，溫和的眉目一沉, 也看向了管事。
“相爺！”
管事慌裏慌張的跑到姜文櫆跟前，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相爺，親衛軍將我們府上給圍了！還說要押送相爺進宮！”
管事話音剛落，帶著一小隊人馬闖府的親衛軍統領夏棣，便出現在衆人面前。
姜文櫆看著夏棣，除了沉下來的臉, 面上沒有其他的表變化。
他很冷靜, 仿佛早就預料到了這一日。
賓客們看到夏棣帶人闖進來，佩刀甲胄的, 顯然不是來喝喜酒的，一個個便頭接耳, 竊竊私語了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
“今日相府大喜, 莫不是要出事了吧？”
“相府管事剛才說，陛下要相爺進宮, 是押進去的, 相爺以往頗得陛下寵信，這回怕是出大事了。”
“不犯大事也不會押進宮……”
“連親衛軍都出了……”
……
各種竊竊私語中，幾乎所有人都不看好姜文櫆。
姜文櫆本就聲不好，政敵也不，今日參加喜宴的大小朝臣中, 暗地裏著樂，幸災樂禍的不在數。
“姜大人。”夏棣在所有人的注視中, 徑直走到姜文櫆面前，還算有禮的拱了拱手, “陛下要見姜大人，還請姜大人即刻隨我宮。”
滿堂寂靜。
所有人看看夏棣，再看看姜文櫆，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夏統領是請我宮，還是押我宮？”
姜文櫆看了眼夏棣後嚴陣以待的將士，滿不在意的詢問著，角甚至揚起了一抹淡笑。
“……若請不姜大人，夏某只能得罪了。”
夏棣奉旨押送姜文櫆宮，旨意上卻沒有明說如何押。
再加上這十幾年來，姜文櫆在朝中一手遮天的權臣地位，夏棣斟酌了一路，還是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沒有一上來就暴羈押姜文櫆。
此一回，姜文櫆若真的倒了，那也就罷了。
若姜文櫆沒倒，他太過暴日後是要遭殃的。
夏棣覺得差事難辦。
可姜文櫆卻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為難他，甚至和悅的說道：
“行，我和他宮。”
夏棣沒想到他如此配合，心中詫異了一瞬。
“姜大人，請。”夏棣雖驚訝，卻是一刻也不敢耽擱，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請姜文櫆即刻宮。
姜文櫆走下臺階時，原先和他說話的同僚，擔憂喚道：“相爺。”
賓客們也都在這時候紛紛起，一疊聲的喚著姜文櫆。
“相爺，這是為何？”
“姜大人可知陛下請你宮，所謂何事？”
……
姜文櫆沒有理會同僚或關切或好奇的追問，他一語不發的往外走。
蕭南瑜也在這些賓客中。
他看著一步步離開的姜文櫆，暗暗握了拳頭。
鎮國公和姜文櫆早在十幾年之前，私底下就有聯絡，且姜文櫆經年累月暗中相助蕭家軍之事，蕭南瑜已經知曉。
姜文櫆被燕帝暗中調查一事，他也知道。
他心裏也清楚，姜文櫆再奉違，真正讓燕帝震怒的，恐怕還是姜文櫆和蕭家軍之事。
燕帝忌憚功高震主的鎮國公，可蕭家軍也只認蕭家人。
暫時不能對鎮國公手的況下，燕帝只能從蕭家軍手。
削弱了蕭家軍的軍力，鎮國公在朝堂之上，說話也就沒那麽響亮了。
可燕帝沒想到的是。
他千方百計的想要削弱蕭家軍，他最寵信的丞相姜文櫆，卻利用他給予的權力，奉違違背他旨意不算，還反過來暗中相助蕭家軍。
是以這十幾年來，蕭家軍的兵力并未像燕帝所期盼的那樣，削弱到足以讓他對鎮國公府手。
聽到消息的陸巧，匆匆趕到前堂。
姜文櫆似有所，上門檻的腳步一頓，回頭。
他的視線越過頭接耳的賓客，看到了廊廡下的陸巧，陸巧也很快看到了他。
夫妻二人四目相對，陸巧的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
姜文櫆卻是面平靜。
該代陸巧的，他早就全都代完了，事已至此，擔心也無用。
“爹爹。”
攙扶著陸巧而來的姜沐言，看著被親衛軍圍在中間往外走的姜文櫆，紅著眼眶輕聲喚著。
其實有所察覺，姜家可能要出事了。
姜文櫆急著把姜蘭芝嫁出去，這一點就令意外。
姜文櫆看著雙眸含淚的妻，收回視線，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相府。
他這一走，賓客就再也坐不住了。
今日相府嫁，雖然是喜宴，但姜文櫆被親衛軍押進皇宮，相府這是要倒大黴了，誰還有心坐著吃喜宴。
一時間，賓客盡皆往外走，只想盡快離開相府，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
他們在相府大門口被攔住了。
親衛軍長刀一橫，不讓他們離開相府。
“憑什麽不讓我們離開？我們只是來相府參加喜宴的，我們又不是姜家的人，快讓開！”
“聖上要圍的是相府，不讓出去的肯定也是姜家人，你們看清楚了，我們不是姜家人！”
……
吵嚷著要出去的人太多，盡責守在相府門口的一排將士，朝親衛軍副統領看去。
夏棣押送著姜文櫆宮了。
眼下這裏，副統領最大。
相府的高階門檻之，絕大部分都是員，大大小小的員。
副統領看著他們，也是為難，但他還是嚴聲喝道：
“陛下有令！一只蒼蠅也不能飛出去！你們守好了！”
最後一句，是對親衛軍說的。
但他說完，看著被堵在相府出不來的諸位員，又放低了聲音安道：
“諸位大人莫急，陛下肯定不會一直將各位大人關在相府，大人們肯定能回府的，莫沖鬧事。”
副統領怕這些大人鬧事，只能盡力安。
他說得倒也有道理。
燕帝不可能一直將他們關在相府。
急著離開相府的賓客又是一番頭接耳。
有的回到前堂繼續坐著，有的還在相府大門，和親衛軍涉著想盡快離開。
廊廡下。
陸巧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握了姜沐言的手。
“阿言，你別怕，你和蕭南瑜的親事已經定下，我和你爹爹還有蕭家都說好了，一旦姜家出事就盡快將你嫁進蕭家，不會讓你困在姜家苦的。”
陸巧看著自己的兒，心疼又極力掩飾自己心中的悲痛。
這一日，終究還是到來了。
多希今日出嫁的不是姜蘭芝，而是姜沐言。
姜蘭芝算是在姜家倒下前的最後一刻送了出去，可自己的親生兒還留在了姜家。
“娘，我不怕苦，我……”
姜沐言眉頭蹙得地，本沒去想自己和蕭南瑜的親事。
“你快回後院去，這裏，別在前堂待著了。”
陸巧不等說完，拍了拍的手叮囑，擡腳就找人去了。
姜沐言不知道要找誰，但看出很著急的樣子，便沒有跟上去打擾。
也沒心去管要走的賓客。
看著陸巧的背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姜家肯定還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現如今的時間線，恐怕和小家夥所說的前世，産生了些微變。
估著前世，是因為姜文櫆提前察覺到姜家要出事，所以讓嫁進了蕭家。
就跟姜文櫆為了保住姜蘭芝，急匆匆將姜蘭芝嫁了出去一樣。
前世的姜文櫆，選擇退掉和陸家的婚約，讓嫁進蕭家，此世的姜沐言是能理解的。
因為看清了陸承彥的母親萬氏，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若姜家在一夜之間傾倒，萬氏肯定會嫌棄，不同意嫁給陸承彥。
真嫁進陸家，萬氏這個婆母肯定不會給好臉。
姜文櫆定是預料到了這些，才會在姜家傾倒之際，突然毀了和陸承彥的親事。
可按照蕭以舟和衍大師所言，應該是今年年底才嫁進蕭家才對。
但現在只是四月底，還沒到年底，姜家竟就出事了。
“你別怕。”
姜沐言擰眉沉思之際，一道悉的低語突然響在耳邊。
從沉思中驚醒，擡眸就撞進了一雙幽邃深沉的瑞眼中。
前堂現在糟糟的，出不去的賓客一個個急得不行，三三兩兩的商量著怎麽離開相府。
蕭南瑜趁來到姜沐言面前。
“言言，別怕，我爹和祖父都沒來相府，他們得到消息會想辦法周旋的。”
他輕聲安著姜沐言。
姜沐言看著他，卻是搖了搖頭。
“我沒怕。”很冷靜，很理智的對他道，“星星和舟舟四歲的時候，相府是還在的，我爹爹也還是大燕朝的丞相。”
這說明，今日的這一場災難，對姜文櫆對相府而言，很有可能是有驚無險的。
配合宮的姜文櫆也是知道的。
但姜文櫆的心態，并沒有姜沐言這麽好，因為他了解燕帝。
這一次，燕帝肯定不會放過他，不會放過姜家。
因為他到了燕帝的逆鱗。
蕭南瑜見姜沐言還算震驚，也沒有懼怕慌，心裏稍稍放松了一些。
但他朝中，心態和姜文櫆一樣，也沒有姜沐言這麽樂觀。
姜文櫆突然被押宮，相府又被親衛軍圍著不讓出去。
好端端一個嫁的喜宴，轉眼間了一團。
宋家。
姜蘭芝是在拜完堂被送房之後，才得知姜家出事的。
滿喜字的喜慶新房裏，蓋著紅蓋頭，坐在散著紅棗桂圓的喜慶床榻上，紅蓋頭下的眼睛還是紅腫的。
“二小姐！不好了！”
姜蘭芝的婢急匆匆闖新房。
“二小姐，我們相府出事了！相爺被抓起來了！相府也被親衛軍圍了起來！”
姜蘭芝懵了幾息，旋即一把掀開紅蓋頭：“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