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鎮國公也沖夏棣笑, 態度卻如盤山堅定，半點不退的說道：
“確實，聖上的旨意是任何人不得出相府, 我今日也并非要為難夏統領，我蕭家任何人都不會相府，但人不進，聖上的旨意并未說，聘禮也不能送進去吧？”
“……”夏棣看著鎮國公，無言以對了。
旨意確實未曾明說, 不能送聘禮相府, 可、可這不能吧？
鎮國公為了向夏棣表明，他并非來攪局, 還從懷裏拿出一，展示在夏棣的面前。
陸承彥順勢看去, 眸狠狠一。
“夏統領, 你看清楚，這是訂婚書, 我蕭家長孫蕭南瑜與姜家嫡長姜沐言的訂婚書, 他們二人的親事早已定下，蕭家來下聘合合理合章程。”
鎮國公手中的訂婚書，此刻在夏統領的目中，紅到刺眼。
夏統領左右為難，不知道該不該讓蕭家把聘禮送進去。
一旁的副統領見狀, 上前在夏棣耳邊耳語道：
“統領，蕭家軍所向披靡, 不能得罪鎮國公，他們執意要下聘就讓他們下, 我即刻進宮稟告聖上。”
本就搖擺不定，又不太敢得罪鎮國公的夏統領，沉片刻後輕輕頷首。
副統領翻上馬，直奔皇宮而去。
蕭家諸人見他急匆匆離開，就算沒聽到他和夏棣說了什麽，也猜到了他去何。
鎮國公卻沒想等他回來，訂婚書一收，揮手示意將聘禮往相府送。
“鎮國公。”夏棣卻沒讓步，還攔在鎮國公面前，道，“不如再等等？聖上若同意蕭家下聘，我絕不攔著。”
“夏統領此話好笑，聖上旨意已下，只不讓任何人進出相府而已，夏統領是不識字看不懂旨意？還是腦子不好聽不懂？這般不省心，竟還要聖上詳細闡述一番？夏統領便是這般當臣子的？”
鎮國公一連幾個反問，惹得夏棣臉一會兒紅，一會兒黑。
據他所知，鎮國公一貫低調，極這麽不給同僚面子。
今日對他這麽不客氣，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下這個聘了吧。
夏棣再次朝鎮國公後看了眼。
長長的喜慶隊伍，這般惹眼，惹得巷子裏其他家都探出頭來張。
若非決心已定，想必鎮國公也不會高調至此。
非要在姜家出事的當頭，火急火燎的來下聘。
夏棣想清楚鎮國公今日必下聘的決心，也不想和他起沖突，反正副統領已經宮說明況了。
夏統領猶豫再三，讓開了路。
大皇子下獄，燕帝醒後很虛弱，朝局不安，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發展，他還是別得罪太多人的好。
相府的門房，早在鎮國公出現在門口時，就著門往外看了。
看到蕭家幾位主子後的紅箱紅盒，又約聽到下聘什麽的，他趕去通知陸巧。
就在夏統領和一衆親衛軍虎視眈眈的警惕目中。
鎮國公走上相府高階，即將叩響相府大門之時，相府大門突然打開了。
朱漆大門一開。
衆人便看到了門的陸巧和姜沐言。
們母二人，眼尾都有些紅，儼然哭過，但著皆整潔，發髻一不茍，毫不見相府即將傾塌的狼狽之態。
姜沐言原本在後院和陸巧，門房急匆匆跑來說，鎮國公來到相府，讓陸巧趕出去看看。
門房神焦急，一副門外出了大事的樣子。
陸巧不敢耽擱，姜沐言也憂心，便跟著一起出來了。
“姜夫人。”
鎮國公看著不叩而開的朱漆大門，以及門的陸巧，先喚了一聲。
“鎮國公。”陸巧緩緩施了一禮。
姜家出了再大的事，禮數也得周全。
跟在鎮國公後的蕭震廷和蕭南瑜父子，以及蕭南源、蕭南章幾人，也朝陸巧行了一禮。
姜沐言見狀，默默還禮。
“姜夫人，今日我是來下聘的。”鎮國公開門見山道，“我蕭家嫡長孫與姜家嫡長的親事早已定下，蕭家卻遲遲沒來下聘，已然是失了禮數，還請姜夫人勿要怪罪。”
說完，鎮國公拱手一禮，誠意致歉。
鎮國公是真的覺得對不住姜家。
姜文櫆下獄，和蕭家不了幹系。
再加上蕭以星和蕭以舟這對雙生子，蕭家必須得護住姜沐言，不能讓小娃娃沒了娘。
還有姜文櫆，蕭家自然也會想辦法救。
陸巧看著鎮國公，眼眶有些潤。
姜文櫆和說過，如果姜家真的出了事，蕭家會設法保住姜沐言。
怎麽個保法，自然是拿姜沐言和蕭南瑜的親事做文章，將姜沐言從姜家拉出去。
可姜家真的出事後，陸巧心裏是忐忑不安的。
忍不住想，萬一蕭家人不來怎麽辦？
姜沐言也得跟著姜家這艘船一起沉淪嗎？
現在蕭家人來了，在姜文櫆被帶走的當天，他們就來了。
陸巧心裏是的，于蕭家人的信守承諾。
在姜家遭難的時候，能雪中送炭已是不易。
如此，將自己最疼的兒嫁蕭家，也能放心了。
“怎會怪罪，我該多謝鎮國公府一門的信守承諾，不嫌棄我姜家境遇。”
面對鎮國公的致歉，陸巧微微側不敢他的禮，反過來亦是真誠道謝。
鎮國公擡手示意陸巧不必謝，更不必多言。
走到如今這一步，在鎮國公看來，姜家和蕭家的命運前途，已然綁在了一起，沒有嫌棄不嫌棄一說。
陸巧轉而朝蕭南瑜看去。
蕭南瑜忙朝作揖。
“阿瑜。”陸巧喚著他小名，以長輩的姿態，眼含熱淚語重心長的囑咐著他，“往後，阿言就給你了，你好好待，莫讓委屈。”
蕭家只是來下聘而已，還不是親嫁，按理說，陸巧不該說這些話。
可怕，怕再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
所以只能趁著還能代的時候，提前跟蕭南瑜說上一說。
蕭南瑜著陸巧的淚眼，自是明白的苦心。
“請岳母大人放心，我一定好好待沐言，此生絕不負。”
蕭南瑜再行一禮，也提前喊陸巧為岳母，鄭重其事的承諾道。
陸巧的眼淚再也繃不住，自眼角悄然落。快速抹了一下眼角，欣的點點頭：
“好孩子，岳母知你是個好孩子，定不會負了阿言。”
高階之下的陸承彥看著他們，心裏的震驚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蕭家今日來下聘，已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眼下姜沐言和蕭南瑜還未親，蕭南瑜竟然稱呼陸巧為岳母。
關鍵陸巧還欣然應下了。
陸承彥看著蕭南瑜，看著陪在蕭南瑜邊的鎮國公和鎮國公世子，還有蕭南源、蕭南章。
以及在姜蕭兩家長輩的示意下，擡進姜家大門的一件件聘禮。
陸承彥忽然就明白，他和蕭南瑜的差距在哪裏了。
姜文櫆下獄，姜家落難。
這時候給姜沐言下聘，或許真的能在姜家徹底傾塌之前，將姜沐言從姜家這座廢墟裏拉出來。
畢竟大燕有一條律法。
罪不及出嫁。
趕在燕帝對姜家的罰下來之前，將姜沐言娶進門，便能虎口。
蕭南瑜有膽量有魄力，他不止敢做，他甚至還能請來自己的爹、祖父、兄弟給他撐腰，讓蕭家人幫他一起娶姜沐言。
陸承彥著站在相府門檻外的蕭南瑜。
他開始捫心自問。
那他呢？
他有膽量有魄力，敢在這時候娶姜沐言嗎？
陸承彥在心裏的回答是肯定的。
他敢，他有這個膽量，他也有這個魄力。
可陸家有誰支持他嗎？
沒有，一個人都沒有。
他一個人，他連像樣的聘禮都湊不齊。
更遑論在姜家事發的當天，就擡著這麽聘禮來下聘。
匆促之間，蕭南瑜如何能備齊這麽多聘禮？
這些聘禮，蕭南瑜早就準備好了吧？
陸承彥在心裏自嘲一笑。
就算他也能備齊這麽多聘禮，恐怕他下聘時還沒走到相府，就被陸家人給攔在了半道上。
陸承彥天資聰穎，從小就是天之驕子。
他從未羨慕過誰，就算年齡相當、天潢貴胄的幾位皇子，他也從未羨慕過對方的份地位比他尊貴。
可今日，他看著蕭南瑜，突然就心生羨慕了。
他羨慕蕭南瑜出在蕭家，有通達理的家人，有不論他做什麽都支持他的家人。
相府名聲不好。
相府落難之際，蕭南瑜要娶姜沐言，蕭家人竟全都同意他娶了。
不止同意，還很支持的前來下聘，幫他達心願。
陸承彥一貫冷沉的黑眸裏，有羨慕也有悲痛，黯然失的不忍再看。
他閉了閉眼。
站在相府高階之下，不願離去，卻又沒勇氣沒面踏上高階，走到姜沐言的面前。
或許。
姜沐言選擇蕭南瑜是對的。
此時的相府大門口，很熱鬧，卻也很安靜。
在親衛軍警惕的目中。
一件又一件聘禮，從高高的門檻擡了進去。
門檻外的蕭家下人往裏遞，門檻的姜家下人接，接了繼續往裏擡。
有序的忙碌中，相府沒有一人抗旨出門，蕭家的幾位主子以及下人也沒有抗旨。
姜沐言和蕭南瑜站在門檻外，兩人隔著高高的門檻低聲說著什麽。
“言言，婚書已經互換，出門前我們也已翻過黃歷，明日的日子也還不錯，我祖父的意思是必須盡快親，我娘已經在鎮國公府張燈結彩囍字了，我明日一早便來迎親。”
姜家倒臺事出突然，但宋令貞早在梨園看到雙生子之後，就開始暗地裏籌備聘禮、親的事宜了。
所以對宋令貞而言，張羅蕭南瑜的婚事，其實也不算太慌。
姜沐言看著聲輕語的蕭南瑜，縱然有心理準備還是驚了一下，杏眸微睜道：
“我們明、明日便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