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蕭家突然來下聘, 姜沐言有些意外，但也還好。
可明日親這件事，就真的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姜家出事, 知道和蕭南瑜應該很快就會親，卻也沒想到會這麽的快。
今日下聘，明日親。
這恐怕是大燕朝有史以來最快的一樁婚事了。
“嗯。”蕭南瑜肯定點頭，“岳父已經下獄，聖上對他和姜家的罰隨時都有可能下來，未免夜長夢多, 我們越快親越好。”
若非親還有諸多事宜要張羅布置, 蕭南瑜恨不得他現在不是下聘，而是來迎親直接接走姜沐言。
可縱然有婚書也下了聘, 要將他的準未婚妻從相府接出來，還是得宮裏那位點頭。
蕭家今日下聘走這一遭。
一是為了走三書六聘的章程。
二則是為了提前讓燕帝知曉, 蕭家要娶姜沐言的決心。
至于明日蕭南瑜能不能順利接走姜沐言, 此事鎮國公讓蕭南瑜不用心，明日上朝他會解決。
姜沐言也明白, 蕭家急匆匆下聘是有道理的。
要想保住, 自然得快之又快。
眼下只是爹爹被下獄，姜家家眷還相府，若姜家家眷也被下了獄。
去大獄裏迎親也不太好看。
親是喜事，可姜家出了這樣的事，姜沐言哪裏還高興得起來。
鎮國公和陸巧在一旁商量著明日親之事。
和蕭南瑜在這邊低聲耳語。
說話間, 姜沐言不經意間的一個擡眸，視線越過擡聘禮的蕭家下人, 看到了高階下方的一抹悉影。
相府大門初打開時。
門外就站著鎮國公和蕭南瑜幾人，他們後是數不清的蕭家下人和聘禮, 兩側又有兩排神肅殺的親衛軍。
那會兒姜沐言沒看到高階下的陸承彥。
眼下突然看到陸承彥，微微驚訝。
陸承彥怎麽在外面？
他什麽時候來的？
蕭南瑜順著驚訝的目，回頭看到了還未離去的陸承彥。
他劍眉當下便沉了沉。
這人怎麽還沒走。
陸承彥的注意力一直在姜沐言上。
見看向他，他眸微了，卻沒有走上前和打招呼，只隔著一箱箱往相府擡的聘禮，沉默的和對視著。
姜沐言看著眉目冷凝又沉默的陸承彥，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覺。
一直都知道，和陸承彥不可能。
以前刻意避開他，今日突然發現，不用再刻意避開，與他也已相隔千裏，此生絕無可能了。
蕭南瑜看看姜沐言，又看看陸承彥。
雖然他們沒有說話，但那沉默對的眼神，依然讓他心裏泛起了一陣酸泡泡。
蕭南瑜心裏同樣很清楚。
如果沒有他，姜沐言和陸承彥會是青梅竹馬琴瑟和鳴的一對。
“言言……”
蕭南瑜輕聲喚著姜沐言，語氣裏有著一的委屈與幽怨之。
陸承彥一出現，眼裏就看不到他了嗎？
姜沐言輕眨了眨眼，不再看向陸承彥，目落回蕭南瑜上。
待看到他臉上的幽怨之，不由覺得好笑。
“你這是什麽眼神？你瞎想什麽呢？”
蕭南瑜是吃醋了嗎？
也沒幹什麽，就突然看到陸承彥，驚訝了一瞬而已。
他的醋壇子這就打翻了？
“我沒瞎想什麽，不過我很想知道，你剛才在想什麽？”
看到陸承彥的時候，腦子裏在想什麽？
蕭南瑜很想知道。
姜沐言著他直勾勾盯著的嚴謹神，抿了抿，還是回答了他。
“其實也沒想什麽，就是突然覺得，驀然回首已是滄海桑田。”
站在滄海這一頭，陸承彥站在遙不可及的彼岸。
談不上是憾或是其他，只是突然有些慨。
有些人，走著走著就徹底分道揚鑣了。
蕭南瑜盯著姜沐言看了半晌，忽然問：
“你後悔了？”
姜沐言和蕭南瑜腳下隔著一道高高的門檻，又有親衛軍在一旁把守，看似你出不來，我進不去，可兩人之間也只有一道不低頭就看不到的門檻而已。
兩人被傳遞聘禮的兩府下人到門框邊，卻似圈出了一小方天地，站立的姿離得很近。
門檻外的兩雙腳，親近到祥雲繡鞋與鹿皮靴子的鞋尖都抵著門檻了。
“……你又在想什麽？”姜沐言驚愕了一下，才領悟到蕭南瑜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是指什麽，頓時好笑又好氣，“我沒後悔，你對我就這麽沒信心？”
和陸承彥早就結束了。
不管陸承彥是怎麽想的，可在這裏，很早之前就已經斷幹淨了。
都走到這一步了，蕭家都來下聘了，蕭南瑜竟還擔心會和陸承彥跑？
看著像那種朝三暮四的人嗎？
“我不是對你沒信心，是對我自己沒信心。”
蕭南瑜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悄悄牽起的手，握著。
兩人初時在雲雀樓。
一切只因讓他了陣腳的雙生子。
那時的，有一個青梅竹馬即將定親的表哥。
這樣一個開端對蕭南瑜很不利，陸承彥又太過優秀，是以他心裏對陸承彥一直很防備。
姜沐言察覺到他心的不安，安般反握了握他的大手。
他們兩人躲在門框邊說悄悄話。
蕭南源和蕭南章則指揮著蕭家下人，井然有序的將聘禮擡進相府。
朱漆大門另一側的門框邊，則是陸巧和鎮國公、以及鎮國公世子蕭震廷。
“鎮國公，聘禮不必如此這麽多，意思一下就行了，您帶回去一些吧。相爺說過，姜家最好的結局是抄家流放，聘禮今日送相府，或許明日就該充國庫了，蕭家沒必要浪費這個錢。”
若是往日，陸巧自然不會嫌蕭家給的聘禮太多，可現在看著流水似的聘禮被擡相府，只覺得白白打了水漂。
“姜夫人此言差矣。”鎮國公擺擺手，義正詞嚴道，“鎮國公府的嫡長孫下聘娶妻，就這個規格，不管姜家是鼎盛還是落魄，我蕭家絕不會委屈了還沒過門的孫媳。”
陸巧看著鄭重其事的鎮國公，說不是假的。
有鎮國公這句話，待姜沐言嫁蕭家，想來也不會委屈，便可安心了。
在蕭家的聘禮堆滿了相府的院子時。
蕭家給姜家下聘，蕭南瑜明日便要迎娶姜沐言一事，也以雷霆之速傳開了。
蕭家人離開相府，相府的朱漆大門重新關上之時，姜沐言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相府高階之下已然沒有了陸承彥的影。
他不知何時離開了。
相府大門一關。
姜沐言看著滿院子紅彤彤的喜慶聘禮，眼淚卻湧了出來。
“娘。”姜沐言拉住陸巧的手，淚水止不住的流，“兒不孝，姜家出事，我卻要在危難關頭棄父母而去。”
也是今日才知，原來姜文櫆早就私下和鎮國公說好。
一旦姜家出事，就提前讓和蕭南瑜親，為的自然是不讓被連累。
知這是父親疼，可這時候出嫁，讓如何安心。
“傻孩子！”陸巧先是低聲訓斥姜沐言，繼而也雙眸含淚的安。
“你說什麽傻話？能在姜家危難之時將你嫁出去，娘和你爹爹都到欣，不會讓你跟著我們苦。”
這麽說，姜沐言的淚反倒流得更兇了。
“你爹爹的事，你也不用憂心，你爹爹早就知曉會有今日的下場，他和我說過，他不後悔。”
陸巧安著姜沐言，也安著自己。
看著偌大的相府，想到和姜文櫆深談的那一夜，想著像是在代一樁樁後事的姜文櫆，強忍著心裏的悲傷，緩緩道。
“你爹爹聲不好，他為相十年，罵他權臣貪的聲音從未停歇過，可他說，寒窗苦讀數十年，當一天便造福一方百姓，哪怕罵名無數，他扛得住。”
“他說仕二十載，對不起的唯有家人，我們無辜，他獲罪我們卻得陪著他吃苦。相府從不缺銀兩，他說是對家人的補償，他得勢時我們榮華富貴，有朝一日我們因他吃罪，也不至于一日也未曾過。”
……
淚眼朦朧的姜沐言，看著喃喃自語般的陸巧，仿佛看到疼自己的爹爹在跟說話，一再抑的再也忍不住低低哭出聲來。
爹爹聲很差，罵名很多。
可知道，就算爹爹不算一個好，也絕沒有別人說得那麽壞。
這一日的大燕京城，注定不太平。
相府庶姜蘭芝嫁宋府一事，本不算什麽大事。
可前腳剛出嫁，姜文櫆後腳就被抓，這就是大事了。
天還沒黑，又傳來姜文櫆被下獄的消息。
一日之相府從喜事到……也不能說是白事，反正相府眼看著是要傾塌了。
結果天還沒黑呢。
就又傳來鎮國公府大張旗鼓的擡著無數聘禮去姜家下聘。
鎮國公府這一出鬧得，可謂是讓大燕朝臣都坐不住了。
蕭家這是什麽意思？
要和姜家共沉淪？
沒有人知道鎮國公府為什麽要這麽做，更不明白鎮國公到底要搞什麽。
鎮國公府。
急匆匆從娘家回來的二夫人肖氏。
一府便看到蕭家下人忙忙碌碌，掛紅綢的掛紅綢，囍字的囍字。
“這是在幹什麽？”肖氏隨手抓住從旁匆匆走過的小丫鬟，“我聽聞公公出府了？還敲鑼打鼓帶著許多件兒？”
小丫鬟手上捧著待張的一沓大囍字，恭敬但語氣很快的解釋道。
“回二夫人，國公爺是去姜家下聘的，世子夫人說，明日大公子要娶姜家大小姐，現在闔府上下都忙著張羅婚事。”
小丫鬟說完就急匆匆離開了，忙著去的囍字。
肖氏呆愣在原地。
下聘？
阿瑜明日娶妻？
娶的還是姜沐言？
姜家不是出事了嗎？這當頭去娶姜家兒郎？
公公是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