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燕帝手中的奏折狠狠往下一砸, 折子不偏不倚，砸在了鄭尚書的腳下。
鄭尚書的話音也跟著一停。
燕帝烏青卻噴火般的雙眸，怒氣沖天的怒視著他。
只說姜文櫆私挪修皇陵的銀錢給蕭家軍就可以了, 說那麽多做什麽？
“你是不是也覺著朕是個昏君！”
燕帝怒斥著鄭尚書。
鄭尚書這聲并茂抑揚頓挫的樣子，哪裏像在念姜文櫆的罪行？
他分明是變相在給姜文櫆求！
看看滿朝文武百，現在一個個雀無聲，哪裏還有一開始要給姜文櫆治罪的強姿態？
燕帝看著鄭尚書，就仿佛在看昨日的姜文櫆。
姜文櫆暗殺貪他可以不計較，縱然他貪污了多銀錢, 他也可以不計較。
可姜文櫆明知鎮國公是他的眼中釘中刺, 竟還敢在他打蕭家軍之時，暗地裏相助蕭家軍。
且蕭家軍每次相助蕭家軍, 不從貪污吏上下手，一門心思在他上割。
他克扣蕭家軍軍餉, 姜文櫆就克扣他修行宮的銀子。
他再克扣蕭家軍軍餉, 姜文櫆竟敢挪他修皇陵的銀錢。
昨日他大怒，質問姜文櫆：
“姜文櫆, 在你眼中, 朕不如鎮國公重要？朕的皇陵、朕的行宮不如鎮國公重要？朕是天子！朕全天下最重要！還是你想告訴朕告訴天下人，朕是個昏庸無能的昏君？要你個臣來匡扶天下萬民？”
他怒火滔天，姜文櫆卻只規規矩矩的回答了他三個字。
“臣不敢。”
燕帝差點被氣吐。
他哪裏不敢了？
他什麽都敢！
燕廷文武百，燕帝最信重的便是姜文櫆。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姜文櫆竟敢在背後捅他一刀。
姜文櫆是不是不知道, 他的丞相之位，他手中的權柄都是他賦予他的！
被自己最寵信的重臣背叛, 還是為了他的眼中釘中刺背刺自己，燕帝昨日氣到差點直接要了姜文櫆的腦袋。
燕帝昏君二字一出。
鄭尚書嚇得跪了下去, 其餘員也連忙跪倒在地。
“陛下，臣不敢！”鄭尚書高呼道。
“朕看你敢得很！”燕帝怒指著鄭尚書，氣到抖的手指又掃過百，“你們也一樣！”
“你們是不是都認為，朕是個昏庸無能的昏君！”
“咳！咳咳——”
帝王一怒，無數員心驚膽，後背發寒，可燕帝怒完卻是咳嗽不止。
巨大的咳嗽聲，似要將心肺都給咳出來一樣。
任誰都可以看出，燕帝的非常不好，整個人也比他昏迷之前瘦了一大圈。
“陛下，臣等萬萬不敢。”
“陛下乃聖主明君，與昏庸斷斷然牽扯不上關系。”
“陛下保重龍。”
“陛下……”
一時間，在燕帝的咳嗽聲中，有員求饒，有員拍馬屁，也有員關心燕帝的。
殿突然變得嘈雜了起來。
燕帝的怒火在咳嗽中消耗完，當他緩過來不再咳嗽時，人也虛弱到沒力氣生氣了。
馬史跪在地上，見燕帝緒平複下來，他心掙紮良久，叩首道：
“陛下，姜丞相罪惡滔天，確實罪該萬死，可他亦有一顆為國為民的心，也為天下百姓做過不實事，縱然功過不能相抵，也請陛下饒他一命。”
今日上朝之前，在馬史心中，姜文櫆是個大貪，恨不能將他大卸八塊。
可鄭尚書念完一紙罪狀，馬史的心搖了。
大大惡的姜文櫆貪了嗎？
貪了。
可他貪的銀錢全用在了利國利民上。
不止馬史心搖，許多朝臣也心緒複雜。
然而。
馬史不替姜文櫆求還好，他一求，燕帝的怒火又噌噌噌往上冒。
替姜文櫆求，不就是變相罵他是昏君？
“你、你！”燕帝抖的手指著馬史。
衆朝臣以為他要大罵馬史，卻聽他話鋒一轉，殺氣騰騰的下旨：
“將姜文櫆斬首示衆！今日便拉出去砍了！”
一語出，群臣皆驚。
“陛下息怒！”鎮國公跪下求。
“息怒啊陛下！”馬史也跟著大喊。
“陛下三思，姜丞相縱然有罪，可他亦有功，求陛下網開一面。”
“陛下……”
猶如石子丟進了平靜湖面一樣，燕帝要殺姜文櫆之心，激起了無數漣漪。
二皇子看著跪地求的大半數朝臣，心裏沒是假的。
他怎麽也沒想到，今日上朝會看到這樣一副景象。
姜文櫆手握重權，朝中看不慣他的人很多。
可現在，就連往日攻訐他權柄太大，一手遮天的死對頭馬史，竟也跪下為他求。
二皇子今日也明白。
姜文櫆是權臣相，卻也是肱骨之臣。
可燕帝要殺姜文櫆，二皇子不認為有錯。
若他坐在龍椅上，他也容不下姜文櫆這樣的丞相。
臣子就該要有臣子的樣。
為臣子，不能為君王所用就算了，竟還敢奉違悖逆君主，該死。
燕帝看到這麽多人給姜文櫆求，氣得又猛咳了起來。
咳到臉都漲了豬肝。
燕帝虛弱不堪，咳著咳著力不支，眼一閉竟昏了過去。
剎那間，一衆太監與朝臣都慌了起來。
“醫！快宣醫！”大太監大聲喊著。
燕帝被擡去了偏殿。
還跪在地上的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擔憂。
“陛下是被氣暈了嗎？”有人小聲道。
因為燕帝再一次昏迷，早朝沒法繼續上，姜文櫆的罪名也跟著擱置。
退朝了，員們頭接耳的走出大殿。
也有一些重臣如馬史，便留了下來，想知道燕帝的況究竟如何了。
鎮國公也沒有離開。
二皇子審視著鎮定如泰山的鎮國公，忽然道：
“國公爺，聽聞蕭府今日娶親，國公爺不回去出席自己孫兒的喜宴嗎？”
三皇子眉心微，朝二皇子看去。
二皇子這話，怪氣的。
都知道蕭府要娶親了，還能不知道蕭南瑜要娶誰？
姜沐言現如今被困在相府，沒有燕帝下旨，姜沐言可不出了相府。
“殿下，我孫兒要娶姜家，還未來得及向陛下討個口諭，放我孫媳出相府。”
面對不懷好意的二皇子，鎮國公倒是坦誠，將自己的目的悉數道出。
二皇子沒想到鎮國公一點也不瞞，竟一問就直言相告了。
他這般坦誠，二皇子倒是不好再怪氣了。
“國公爺，今日的形你也看到了，父皇對姜家印象極不好，你們蕭家娶誰不是娶，又何必蹚這個渾水？”
二皇子一副好心好意，好言相勸的姿態。
三皇子在心裏冷哼一聲，懶得去看二皇子惺惺作態的模樣。
這水已經夠渾了。
就是蕭南瑜不娶姜沐言，在燕帝心裏，蕭家和姜家也是撇不清的。
別人看蕭家，只覺得蕭家糊塗。不把姜沐言娶進門，蕭家還是有可能全而退的，一旦蕭家將姜沐言娶進門，燕帝絕對不會放過蕭家的。
可在三皇子眼中，蕭家如此做法，倒令人欽佩。
自古便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臣不太明白二殿下所言，我孫兒與姜家的親事早已定下，正常嫁娶而已，殿下所指的渾水是何意？”
鎮國公一副虛心請教的姿態。
“……”二皇子見鎮國公裝傻，心裏惱火了一下，很快就又釋然了。
蕭家自己要找死，跟他有什麽關系。
二皇子一甩袖，朝偏殿走去了。
其餘人也都去了偏殿，等候燕帝醒來。
三皇子放慢腳步，特意和鎮國公走在最後。
“國公爺莫擔心，蕭家昨日下聘，父皇未讓人攔著，便說明他已不反對這門親事。”
三皇子低聲勸鎮國公放寬心。
但燕帝不反對，也更能說明，他絕不會放過姜文櫆。
以前反對，是燕帝擔心蕭家和姜家聯手，權勢太大他不住。
可姜文櫆一旦倒下，姜家沒了權勢，姜家就算嫁進蕭家，也無法給蕭家帶去什麽助力，這門親事燕帝自然也就不放在眼裏了。
鎮國公深看三皇子一眼，他也是這般想的。
“嗯，希陛下早點醒來，否則阿瑜的新娘子沒法從相府接出來。”
鎮國公愁的是，萬一燕帝又昏迷好些天，這可怎麽辦？
讓鎮國公慶幸的是，在醫的診治下，燕帝很快便睜開了眼睛。
偏殿。
“父皇，您終于醒了，嚇死兒臣了。”
燕帝一醒來，二皇子便湊上去顯孝心。
“……”三皇子在心裏冷笑了一下，冷眼旁觀著。
“陛下，千萬要保重龍。”
留下的幾位重臣，也都關心起了燕帝。
鎮國公也關心了幾句，心裏卻想著不能誤了兩個孩子親的吉時。
在偏殿候了片刻，眼看著燕帝狀態還可以的樣子，鎮國公便上前一步，直言道：
“陛下，臣有私事求陛下網開一面。”
燕帝看到鎮國公就來氣。
“從今日起，誰再敢為臣求，按同黨懲！”燕帝厲聲道。
“陛下，臣并非為姜丞相求。”
鎮國公先表明立場，接著道。
“臣之孫與姜家嫡長已定親，蕭家也已下聘，今日便要親，求陛下全，讓我蕭家新婦出相府親。”
此話一出，就連自認為頭鐵的馬史，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燕帝才剛剛醒來，鎮國公又想把他氣暈不？
偏殿又響起一陣咳嗽聲。
咳得馬史提心吊膽，深怕燕帝咳著咳著又暈了過去。
好在燕帝這回扛住了。
燕帝坐在貴妃榻上，怒視著鎮國公，雙眸似要噴火一樣。
“姜文櫆狗膽包天，朕絕不容他！”燕帝似有警告鎮國公之意，“饒是如此，鎮國公府也要將姜家娶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