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哪個……我出門太急, 上沒帶銀錢，還是長姐夫和三妹夫想的更周到，在下實在是慚愧。”
李六郎是真的于啓齒, 但他這時候不來個臉，會顯得他更摳門不上道。
李六郎倒也不是吝嗇錢，更不是摳門。
只是他上就幾十兩銀子，在劉元幾千兩的襯托下，實在是拿不出手。
真拿出來了，只會顯得自己寒酸。
所以幹脆就不給算了。
且就算不和劉元的幾千兩比, 和蕭南瑜的二百兩比, 他也是比不了的。
他在家中是庶子，也不算多寵, 每個月按例領月錢，這錢也只夠他花用。
他得攢好幾年才能攢夠二百兩, 哪像蕭南瑜, 隨便一出手也能有二百兩。
蕭南瑜是家中的長子嫡孫，未來整個鎮國公府都是他的, 他肯定也不缺錢花。
李六郎越想自己的境, 越覺尷尬。
許是姜文櫆知曉姜家會被抄家的緣故，給姜蘭芝備的嫁妝特別厚。
就連自己的娘子都比他有錢。
他是最窮酸的一個了。
但今日之前，李六郎真沒覺得自己窮酸。
可劉元隨手一掏就掏出了一大沓銀票的豪邁舉，還是刺激到他了。
他真的好窮。
“理解理解，確實太急了, 我和雅朵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劉元看到李六郎過來，率先拱手問好, 順便找了個臺階給他下。
姜雅朵三姐妹嫁的男人，論份地位樣貌才等等, 劉元自知沒法和另外兩位比。
但他是江南富商，論錢財，估計就是整個鎮國公府也沒法和他比，就更別說是李六郎了。
他也就錢這一方面能拿得出手，自然不能在岳父和幾位連襟面前落了下風。
王班頭見李六郎過來不是給他送錢的，倒也不太在意。
他懷裏已經揣著幾千兩了，這是他當衙役二十年多來賺得最多的一趟活。
他很滿意了。
姜家這幾個姑爺是真的不錯，姜家都流放了，他們還這麽上心。
關鍵一個比一個大方。
三個姑爺在打點衙役，姜沐言三人則在對著囚車流淚。
姜文櫆說不了話，看著們三人站在一起的清麗影，眼眶不住微微潤起來。
他不能說話，陸巧卻知他想說什麽，一臉平靜的替他對三個兒道：
“都回去吧，別送了，你們照顧好自己。”
姜沐言、姜蘭芝、姜雅朵不用跟著全家一起去流放，對姜家而言，這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
“娘……”
姜沐言中似有無數的話想說，可這一刻看著姜文櫆和陸巧，除了流淚已然不知該說什麽。
“母親。”
“母親……”
姜蘭芝和姜雅朵也淚流滿面的喚著陸巧。
王班頭雖然收了幾千兩銀錢，但城門口依然是天子腳下，他不敢耽擱太久。
他朝蕭南瑜、李六郎、劉元拱了拱手，便招呼著其他衙役，押送犯人上路了。
要分別了。
姜文櫆、陸巧和陸老夫人，都沒有向姜沐言等人呼救。
但羅姨娘，也就是姜蘭芝的姨娘，還有其他姨娘以及年的弟弟妹妹，則聲嘶力竭的哭喊著向們求救。
一聲聲哭喊。
一句句不想流放的稚聲音。
讓姜沐言忍不住偏過頭去，不忍看，也不敢看。
原來就算早已知曉了下場，但真正發生的這一刻，什麽心理準備都無用。
該心痛還是心痛，該無助還是無助。
該有的痛楚沒法緩解一點。
蕭南瑜輕輕攬住姜沐言單薄的肩，讓靠在自己懷裏哭。
幾人沉默地目送著流放隊伍離開。
小半個時辰後。
一家客棧裏，雅致幽靜的廂房。
姜沐言和蕭南瑜，姜蘭芝和李六郎，姜雅朵和劉元，雙對的坐于八仙桌前。
茶盞熱氣騰騰，若有似無的飄著茶香。
但六人都沒有喝茶的意思，氣氛顯得有些沉重。
這份沉重主要是姜家三姐妹帶來的。
們三人各自沉默的對坐著，不喝茶也不說話，似乎還沒從全家流放的悲慘中回過神來。
“我會派人暗中護送岳父岳母他們，若有什麽事他們會傳消息回來，你們別太擔心。”
安靜中的廂房中，還是蕭南瑜這個長姐夫先開口了。
他既是安姜沐言，也是安姜家其他姐妹和妹夫。
姜蘭芝、姜雅朵和們各自的丈夫，蕭南瑜都不太了解。
但既有緣了親戚，他自然也得端出長姐夫的姿態，替姜沐言照顧妹妹、妹夫一二。
“有錢能使鬼推磨，那些衙役收了那麽多錢，想來不會為難岳父他們。”
劉元話自己剛說完，心中突然就懊惱起來。
後半句倒沒有。
他就不該把前半句也說出來，顯得他渾上下都是銅臭味一樣。
蕭南瑜和李六郎，一個是勳貴公子，一個是大臣之子，份比他高了一大截。
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
京中很多公子哥又最看不起商人。
他一句話把自己商人的份又一次擡到了明面上。
屬實是自己拉低自己的份地位了。
劉元自己被自己給整郁悶了，蕭南瑜聽了卻沒什麽想，倒是李六郎，又被他給刺激到了。
這個三妹夫怎麽回事？
拉踩他沒錢嗎？
于是李六郎也有些郁悶了。
姜家流放，僅存下三顆碩果，他們是被碩果牽連在一起的姐夫妹夫。
長姐夫蕭南瑜份地位比他高。
三妹夫比他有錢，有很多很多的錢。
夾在中間的李六郎，覺得自己比上比不了，比下好像也比不了。
越想越郁悶。
姜蘭芝也郁悶。
姜沐言和蕭南瑜就坐在對面。
曾經，蕭南瑜是最想嫁的男子。
現在嫁了，嫁的卻不是蕭南瑜。
蕭南瑜也娶了，娶的卻是長姐。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就全家流放了？爹不是聖上最寵信的大臣嗎？怎麽會變這樣？”
最不明就裏的姜雅朵，抹了下眼角，哭到紅腫的眼睛看看姜沐言，又看看姜蘭芝，發出了疑問。
“長姐應該比我更清楚，你問長姐。”
姜蘭芝面對姜雅朵的詢問，直接把問題丟給了姜沐言。
姜家落到如今的地步，確實傷心。
可看到姜沐言坐在蕭南瑜的邊，蕭南瑜還對細心呵護的樣子，姜蘭芝心裏就更不舒服了。
知道自己和蕭南瑜沒希了，可還是難以接姜沐言嫁給了蕭南瑜。
姜沐言嫁的人為什麽偏偏是蕭南瑜。
若蕭南瑜娶的是其他子，心裏的怨氣還不會這麽重。
都姓姜，都是姜文櫆的兒。
姜蘭芝忍不住會想，如果沒有姜沐言，是不是就能嫁給蕭南瑜了？
可再怎麽想也沒用了。
和蕭南瑜已經各自親，此生再無可能了。
姜雅朵的目一下轉向姜沐言。
姜沐言知道的確實比姜蘭芝多，但很多事沒法告知妹妹們。
撿著能說的跟姜雅朵說了一遍。
姜雅朵和第一次聽到姜文櫆罪名的人一樣，震驚的雙目圓瞪，都微微張開。
爹竟然幹了這麽多大事？
“其實有些事我也早就知道了。”劉元在姜沐言話落之後，朝蕭南瑜看去。
“七年前我就幫岳父暗中押送過一批軍糧去給蕭家軍，但那會兒我還小，是跟著我爹去的，我當時以為只是普通的糧食買賣。”
這些事也是去年姜文櫆突然找上門，當然了，找的是劉元的爹。
劉父同意讓劉元娶姜雅朵之後，劉父才告訴劉元這些實的。
怎麽說呢，姜文櫆和劉父不淺。
劉家在江南本就有些基，但近十年來能一步步壯大，為江南數一數二的富商，背後不了姜文櫆的暗中支持。
劉元這一開口，衆人的視線齊刷刷落在他上。
特別是姜沐言，這才知道，姜文櫆和劉家竟是有淵源的。
難怪姜文櫆會把姜雅朵嫁去江南。
所以當初發生姜雅朵失給下人的事之後，姜文櫆也不是隨便找了個人就把給嫁了的。
劉元是經過了姜文櫆的挑細選，知道劉家可靠，才把姜雅朵嫁過去的吧。
姜沐言忽然低下頭，又悄悄抹了抹淚水。
是姜家的嫡長，所有弟弟妹妹都覺得姜文櫆偏疼。
當然了，得到的寵也是最多的，這點從不否認。
可姜文櫆對其他子，也一樣是疼的。
姜文櫆為父親，沒有虧待過任何一個子。
哪怕姜雅朵當初做了那般大逆不道，丟人現眼的事，他也沒有就此放棄，依然給找了一個他認為靠得住的婆家給。
姜沐言不了解劉元，也不了解劉家。
可了解自己的爹爹。
暗中給蕭家軍送軍糧是大事，需要絕對保的大事件。
姜文櫆會把這麽重要的事托付給劉父，定然是了解劉父的為人，也信任劉父。
因為信任劉父，信任劉家，才會把姜雅朵嫁過去。
姜雅朵也有些愕然看著劉元。
和劉元同床共枕這麽長時間，從沒聽自己丈夫說過這些。
劉元被好幾雙目炯炯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憨憨的撓了撓頭，接著道：
“我爹再三叮囑過我不許告訴別人，但岳父給蕭家軍送糧的事已經曝了，岳父也流放了，雖然此事沒牽連到劉家，但我們都是姜家的姑父，也算是一家人，我想著告訴你們應該也無妨。”
自覺份低了不止一等的劉元，想拉近一下和兩位姐夫的關系。
特別是蕭南瑜。
這事說出來雖然有一定的風險，比如姜文櫆都流放了，劉家為何還能安然無恙？
按理說，幫姜文櫆給蕭家軍送軍糧，也會被連累治罪才對。
劉元不明白怎麽回事。
但看到蕭南瑜也好好地出現在他面前，鎮國公府也還是屹立不倒。
他就稍稍放心了。
劉家若出事，估計蕭家也會出事的，畢竟劉家只是小嘍啰，蕭家才是大魚。
估計聖上是不想收拾大魚，才會順帶著放過劉家這樣的小蝦米。
所以真有人要告發劉家的話，肯定不會是蕭南瑜。
蕭南瑜定然不想蕭家也流放的。
李六郎應該也不可能吧？
妹夫倒大黴對他有好嗎？
顯然沒有。
劉元說出時，只考慮了姐夫和妹夫的態度，全然沒想過姜家三姐妹告發劉家的可能。
蕭南瑜看著劉元，突然站起，鄭重其事的朝他作揖一拜。
“蕭某替蕭家軍謝劉家出的援手。”
給蕭家軍送軍糧的人一直是姜文櫆安排的，鎮國公沒跟蕭南瑜說過送糧之人是誰。
沒想到今日見到了正主。
邊關苦寒，燕帝又年年拖欠蕭家軍的軍糧軍餉。
若沒有姜文櫆的暗中斡旋，沒有劉家護送軍糧，誰也不能保證蕭家軍能熬過幾個寒冬。
蕭南瑜是真心道謝。
劉元卻被他肅然正經的模樣給嚇了一跳，連忙起還禮。
“長姐夫不必如此客氣，這都是劉家自願的，我和我爹從沒想過要從蕭家軍上求得回報，我……”
劉元努力解釋，他并非要讓蕭南瑜謝他。
但他話還沒說完，廂房門突然被人拍響，拍得很用力很急切的樣子。
房中六人下意識朝房門看去。
門外之人已然等不及，猛地推門進來。
青石步伐飛快，他沒想到房這麽多人，腳步頓了一下。
急到要口而出的話語，在看到陌生的劉元時，也下意識咽了回去。
“何事這麽急？”
蕭南瑜朝青石走去。
他以為青石要說的是蕭家私事，見有外人在才又克制的閉，所以他主走向了青石。
“大公子，有背令旗的傳令兵從南城門。”
事確實急，但也不是不能讓外人知道，事很快就要傳開了，青石便急忙道。
“八百裏加急，魏國進犯，我大燕戰敗失了一城，鎮國公已宮，宮前吩咐把蕭家兒郎全部找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