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濃稠的墨。
一輛黑的商務車，無聲地切開城市的霓虹，向碼頭區的廢棄工廠。
車沒有開燈。
葉弈墨靠在車窗上，冰冷的玻璃也無法下顱的灼痛。每一次顛簸，都像有一把錘子在敲打的神經。
“葉小姐，我們到了。”駕駛座上的人開口，是程錦安保的負責人，程錦。一個結實，做事一板一眼的男人。
“再確認一遍計劃。”葉弈墨沒有睜眼。
程錦的語氣里帶著職業的疑慮：“強攻B區服務機房，A區和C區由我們的人進行外圍封鎖。這個計劃風險太高，對方是頂級黑客，我們對部的防系統一無所知。”
“你不需要知道。”葉弈墨說，“你們的任務，是確保在我進去之后，沒有一只蒼蠅能從那棟樓里飛出來。也別讓任何東西進去。”
“你進去？”程錦的音量不控制地拔高，“這和我們之前說好的不一樣！你是雇主，不是沖鋒隊員！”
“現在，我是指揮。”葉弈墨終于睜開眼，轉向他，“你的人，只需要執行命令。”
“這是拿我兄弟們的命開玩笑！”
“你的兄弟？”葉弈墨的語調很輕，卻帶著刺骨的寒意，“傅薄嗔付錢給你，你為他辦事。現在，我替他發號施令。有問題嗎？”
程錦的呼吸一滯。傅薄嗔。這個名字像一座山，得他無話可說。
他不再爭辯，拿起對講機：“各單位注意，按第二套方案執行。重復，按第二套方案執行。”
車門開。
咸腥的海風灌了進來，帶著工業廢料的銹味。
葉弈墨走出車子，站在空曠的場地上。遠，一棟三層高的破敗廠房，像一頭蟄伏的巨，幾個窗口出幽幽的微。
那里就是黑貓的窩。
一個影子無聲地出現在側。是那個影衛。
“外圍監控已切斷。”影衛的語調毫無起伏，“三分鐘后，我會清除口的理防。”
“兩個人。”葉弈墨說。
“什麼？”程錦跟了上來，沒有聽清。
“口，有兩個暗哨。”影衛替回答，“一個在三點鐘方向的集裝箱頂，一個在主口左側的消防栓后面。”
程錦的臉變了。他最頂尖的偵察兵花了半個小時，也只發現了一個。
“你的人怎麼……”
他的話沒問完，影衛已經再次融了黑暗。
葉弈墨沒有理會他的震驚，所有的力，都在對抗部那即將沖垮堤壩的洪流。痛楚在升級，視野邊緣開始出現黑的斑點。
必須更快一點。
的通訊里傳來電流的雜音，隨即是影衛那機人一般準的匯報。
“清除完畢。用時，二十七秒。”
程錦握著對講機的手都僵了。
“行。”葉弈墨吐出兩個字。
程錦立刻回神，對著對講機低吼：“A組，C組，封鎖線前推！B組，跟我上！”
十幾道黑影從不同的掩后竄出，作迅捷，呈戰斗隊形沖向廠房大門。他們是程錦安保的英，也是傅家豢養的利刃。
破聲沉悶地響起，大門被炸開一個缺口。
激烈的火聲瞬間撕裂了碼頭的寧靜。
子彈在黑夜里織一張網，慘聲和金屬撞擊聲混雜在一起。
葉弈墨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像。通過通訊聽著里面的戰況，程錦的怒吼，子彈上膛的脆響，還有敵人臨死前的哀嚎。
每一聲，都像是澆在復仇火焰上的油。
“B組！B組！二樓火力太猛，請求支援！”程錦的聲音帶著息。
“C組，從側翼窗戶突進。”葉弈…墨冷靜地命令。
“窗戶有紅外應！我們的人過不去！”
“應已經失效了。”葉弈墨說。
話音剛落，通訊里就傳來C組組長的聲音：“報告！側窗安全，我們已經進二樓！”
程錦那邊沉默了。
他終于意識到，這場行的真正主力，不是他們這群在明面上沖鋒陷陣的安保，而是那些藏在暗，為葉弈墨掃清一切障礙的“幽靈”。
傅先生的影衛。
戰況開始呈現一邊倒的趨勢。對方的網絡防、電子陷阱、理哨崗，在那些“幽靈”面前脆弱得像紙一樣。
“報告！我們已攻服務機房！正在抓捕殘余人員！”程錦的聲音傳來，帶著一勝利的激。
結束了？
葉弈墨繃的神經并未放松。
太順利了。
錢立業追查了十年的人，會被這麼輕易地一鍋端掉？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經過電子理的笑聲，突兀地從的通訊里響了起來。
“葉弈墨。”
那個聲音直接出了的名字。
“你很想找到我，對嗎？”
葉弈墨的心臟猛地一。是黑貓。
“可惜，你來晚了一步。”那個聲音帶著戲謔的快意，“不過，我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你敢進來親自簽收嗎？”
程錦在通訊里狂吼：“別聽他的！這是陷阱！他在拖延時間！”
“一份只有你能打開的禮。”黑貓的聲音繼續引，“關于你父母的，你想不想要？”
父母。
這兩個字像一針，準地刺進了葉弈墨最的地方。
朝著廠房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葉小姐！你不能過去！”程錦的聲音幾近崩潰，“里面有炸彈！我們的人發現了炸彈！”
葉弈墨沒有停。
的已經到了極限，每走一步，骨頭都在哀鳴。但的意識卻無比清晰。
這是的戰爭。必須親自到場。
以自為餌。
這是一開始就定下的計劃。傅薄嗔的影衛再厲害，也無法憑空揪出一個一心想躲藏的頂級黑客。除非，那個黑客自己選擇現。
而，就是最好的餌。
一步步走近那個被炸開的大門，濃烈的硝煙味和腥氣撲面而來。
程錦的幾個手下想上來攔，卻被一道無形的墻隔開。那個影衛，又一次出現在旁。
“傅先生的命令，是確保您的安全。”
“那就跟了。”葉弈墨說。
踏廠房。
里面一片狼藉，彈殼和跡遍地。程錦的人正在清點傷員，每個人都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
徑直走向最深的服務機房。
機房的合金門敞開著。
里面，所有的服務都在超負荷運轉，發出巨大的轟鳴。而在機房的正中央，一個巨大的顯示屏上，鮮紅的倒計時正在跳。
00:59。
00:58。
一個瘦削的男人被程錦踩在腳下，正是黑貓的副手。他滿臉是，卻在狂笑。
“沒用的！來不及了！‘創世’的，你們一個也別想拿到！”
程錦看見葉弈墨，吼道：“快走！這個炸彈和服務核心連在一起，沒法拆除！一分鐘后這里會夷為平地！”
葉弈墨的視線，卻越過倒計時，落在了屏幕下方的一行小字上。
那是一個加文件的路徑。文件名是——“引計劃最終報告”。
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黑貓在哪里？”問腳下的那個男人。
“老大早就走了！你們以為能抓到他？做夢！”男人啐出一口沫，“他讓我給你們帶句話，游戲，才剛剛開始！”
00:45。
程錦拽著葉弈墨的手臂，想把拖出去：“別管了！快走！”
“放手。”葉弈墨甩開他。
走到主服務前，手指在冰冷的鍵盤上飛快地敲擊。
“你瘋了！你想干什麼？”
“下載它。”說。
“來不及的！文件太大了！”
的眼前已經開始發黑，手指的作卻越來越快。一行行代碼在眼中閃過，大腦像被燒紅的烙鐵反復碾。
00:30。
必須拿到它。
這是錢立業用命換來的線索，是傅薄嗔送來的人，也是復仇拼圖上最關鍵的一塊。
“下載開始。”輕聲說。
屏幕上，進度條開始緩慢爬升。
1%… 2%…
時間卻在飛速流逝。
00:20。
“葉小姐！我們必須撤離！”程錦的聲音已經帶上了絕。
葉弈墨沒有。盯著進度條，的痛楚仿佛消失了，只剩下一種極致的專注。
00:10。
9…
8…
進度條跳到了89%。
7…
6…
影衛突然上前一步，擋在了的前，用形了一道最后的屏障。
5…
4…
進度條沖到了99%。
3…
2…
下載完的提示音，和倒計時歸零的警報，在同一秒響起。
熱浪撲面而來。
世界在眼前碎裂一片刺目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