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夜最濃。
“清道夫”的效率超乎想象。沒有電話,沒有報告,只有一個加數據包,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傅薄嗔的手機上。
文件名很簡單:《江安和終末報告》。
江安和。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
這本就是最大的警示。傅家的數據庫里,不存在這個名字的任何記錄。
解,打開。沒有長篇大論的分析,只有幾頁殘缺的研究筆記掃描件,和一個視頻。
傅薄嗔先點開了筆記。
潦草的字跡,混合著大量的公式和符號,旁邊的標注目驚心。
“……脈共鳴頻率穩定。‘世界之心’并非能量源,而是放大……”
“……以特定神信號為基點,通過葉氏脈進行增幅,可構建覆蓋意識矩陣……”
“……他們稱之為‘人類補完’。不,是‘意識格式化’。用一個大腦思考,用一個意志統治。財富是最低級的偽裝,他們要的是神座。”
傅薄嗔的呼吸停滯。
他點開那個視頻。
畫面昏暗,劇烈搖晃,拍攝者似乎在奔跑。一個戴著眼鏡、神驚惶的中年男人,對著鏡頭嘶吼。
“他們騙了所有人!傅家那群蠢貨,以為自己是執棋人,其實是看守祭品的狗!”
“葉家的人不是祭品!祭品是消耗品,而……是鑰匙!是新世界的第一任‘神’,是矩陣的核心,是那個王座上第一個被奪舍的傀儡!”
“創世會要的不是延續傅家的富貴,他們要的是一個完的、被圈養了百年的、與‘世界之心’完全同調的容!”
“傅家的使命一旦完,就是滅口!他們會……”
視頻戛然而止。畫面最后定格的,是男人后一閃而過的、一個戴著白手套的人影。
江安和。
原來這才是真相。
比獻祭更殘忍的,是圈養。
傅家百年的守護,不是為了延續契約,而是為了替創世會養出一個最完的“容”。他們沾沾自喜的財富和地位,不過是魔鬼投喂的狗糧。
現在,容即將,傅家這條看門狗,自然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價值。
所謂的反噬,本不是來自玉佩,而是來自創世會。那將是一場單方面的、高效的“清理”。
傅薄嗔關掉手機,屏幕暗下去,映出他一張毫無的臉。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獄卒,囚著葉弈墨。可笑至極。
他們從始至終,都在同一個籠子里。只是他的籠子更大,更華麗,還掛著一塊“家主”的牌子。
他起,走向葉弈墨的房間。
沒有敲門。
他直接推門而。
葉弈墨并未睡。坐在床邊,懷里抱著一個枕頭,像一只驚的貓,警惕地蜷在角落。
“你又想做什麼?”的嗓音里帶著戒備和厭惡。
傅薄嗔沒有回答的問題。他反手關上門,落了鎖。
這個作讓葉弈墨的瞬間繃。
“我們都被騙了。”傅薄嗔開口,陳述一個事實。
“又是傅家的新說辭?”葉弈墨冷笑,“想讓我更心甘愿地流,好讓你高枕無憂?”
“流?”傅薄嗔走到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不,他們對你的期,可比單純的放要大得多。”
他將手機扔到床上。
“這是什麼?”
“一個江安和的男人,留下的言。”傅薄嗔說,“創世會的研究員。因為發現了真相,被滅口了。”
葉弈墨的作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拿起了手機。
點開了視頻。
江安和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在昏暗的房間里亮起,他絕地嘶吼,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扎進葉弈墨的神經里。
“……看守祭品的狗……”
“……是鑰匙!是新世界的第一任‘神’……”
“……被圈養了百年的、與‘世界之心’完全同調的容……”
視頻結束,房間里死一般的寂靜。
葉弈墨著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失去了。沒有哭,也沒有崩潰,只是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傅薄嗔。
“神?”重復著這個詞,像在咀嚼一個荒誕的笑話,“他們想把我變什麼東西?”
“一個服務。”傅薄嗔的回答冷酷而準,“以你的意識為核心,以玉佩為信號塔,將所有人的思想格式化,變他們的傀儡。創世會想要的,是一個由他們掌控的、絕對統一的世界。”
“這才是‘世界之心’的真正用法。”
“這才是傅家和葉家聯姻百年的真正目的。”
葉弈墨緩緩地、緩緩地放下了手機。臉上的恨意、悲傷、絕,在這一刻盡數褪去,只剩下一種冰川般的、徹骨的寒冷。
“所以,傅家很快就要被滅口了。”不是在問,而是在陳述。
“對。”傅薄嗔承認,“看門狗的任務完了,自然要被理掉。”
“包括你?”
“包括我。”
葉弈墨忽然笑了。那不是開心的笑,也不是嘲諷的笑,那笑聲很輕,卻比哭聲更讓人心頭發冷。
“真是……一場天大的笑話。”說,“我恨了你們傅家這麼多年,到頭來,我們不過是拴在同一繩子上的兩只螞蚱。”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傅薄嗔打斷,“創世會隨時可能手。他們既然敢滅口江安和,就說明計劃已經到了最后階段。我們沒有時間了。”
“我們?”葉弈墨挑眉,重復這個詞,“傅先生,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你的家族,是我的仇人。你的祖先,囚了我的祖先。而你,親手加固了我的牢籠。現在你的家族要覆滅了,你跑來和我說‘我們’?”
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準地捅在傅薄嗔最不堪的傷口上。
“我沒有要求你原諒。”傅薄嗔的表沒有任何變化,“我是在告訴你,我們現在有同一個敵人。一個不把我們當人看,隨時準備將我們抹除的敵人。”
“你想和我聯手?”葉弈墨問。
“這是我們唯一的活路。”
“我憑什麼信你?”葉弈墨的質問尖銳無比,“誰知道這是不是你們傅家為了保命,演的又一出苦計?或許,你想把我主獻給創世會,換取傅家的茍延殘?”
傅薄嗔沒有辯解。
他只是平靜地看著,問了一個問題:“你覺得,一個即將被當服務格式化的‘神’,和一個即將被宰殺的‘狗’,誰的下場更慘?”
葉弈墨沉默了。
是啊,誰更慘?
一個是失去自我,為工。一個是徹底消失,化為塵埃。
沒有區別。都是死路。
“你想怎麼做?”許久,終于開口。的嗓音沙啞,卻著一決絕。
“毀掉‘世界之心’。”傅薄嗔的回答沒有毫猶豫,“那是他們計劃的核心。沒有了放大,他們的‘神座’就是個笑話。”
“毀掉它,傅家百年的基業……”葉弈墨提醒他。
“一座建立在謊言和尸骨上的華麗墳墓而已。”傅薄嗔的語調里聽不出一一毫的留,“我不介意,親手把它埋了。”
葉弈墨看著他。
眼前的男人,依舊是那個恨之骨的傅家家主,是的“獄卒”。但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那份與生俱來的、屬于上位者的傲慢和掌控,已經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
忽然覺得,自己或許可以相信這份瘋狂。
因為一個準備擁抱毀滅的人,是不會再費心去說謊的。
從床上站起來,走到傅薄嗔面前。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一步。
“好。”說。
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第一個條件。
“我需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