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潑在礁石上,悄無聲息。
潛艇破開水面,沒有一多余的浪花。葉弈墨第一個踏上的黑沙,高鹽度的風里,夾雜著一若有若無的鐵銹與腐敗植混合的甜腥氣。沒有回頭,后,傅薄嗔與六名“幽靈”小隊的員魚貫而出,作整齊劃一,像是一臺機拆解出的零件。
這里是江安和的王國,每一寸土地都經過他的意志扭曲。
“左前方三十米,熱應。”代號“蝎子”的男人低了通訊頻道里的音量,他正要抬手拆解那個偽裝枯藤的裝置。
“別。”葉弈墨的聲音在所有人的耳機里響起,冰冷,不帶緒。
“這是標準威脅,三分鐘可以……”
“江安和沒有標準。”葉弈墨打斷他,“那不是應,是喂食。除非你想知道他的寵喜歡吃什麼。”
蝎子的作停在半空。他看向傅薄嗔,尋求最終指令。
“聽的。”傅薄嗔的聲音里沒有波瀾,但命令的重量足以垮任何質疑。
他們繞過那截枯藤,繼續向陸滲。四周的植被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幾何,樹葉的脈絡是完的螺旋,草葉的邊緣鋒利如刀。這里沒有蟲鳴,沒有鳥,只有一行人踩在腐土上發出的、被寂靜無限放大的腳步聲。
實驗室的外圍墻出現在視野里,一片開闊的廣場,寸草不生。月下,地面泛著慘白的。
“安全。”蝎子通過戰目鏡掃過全域,沒有發現任何熱源或能量信號。
“他從不把陷阱放在明。”葉弈墨說,“他在暗放牧。”
話音剛落,廣場邊緣的影蠕起來。不是一個,而是五個。它們從墻角的黑暗中“剝離”出來,仿佛原本就是墻的一部分。它們有人類的廓,但四肢的關節以反常的角度扭曲著,行時沒有半點聲音,像水墨在宣紙上暈開。
“開火!”
“幽靈”小隊瞬間做出反應。特制的消音武噴吐出亞音速的火舌,子彈準地命中那些“保安”的頭部和軀干。
沒有用。
子彈打在它們上,只是嵌進去,連沖擊力都仿佛被某種海綿質的結構吸收了。其中一個“保安”的猛地一弓,一條前臂在瞬間化、長,如同一骨矛,貫穿了一名隊員的戰甲。
沒有慘,只有通訊頻道里一聲短促的電流雜音。
“攻擊關節!”葉弈墨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上了一鋒利,“打斷它們的行軸!核心在骨后方三厘米!”
怎麼會知道?這個念頭在蝎子腦中一閃而過,但他立刻將準星下移。子彈鏈撕裂了其中一個“保安”的膝蓋,那東西踉蹌了一下,速度卻毫不減。
又一名隊員被撲倒,被另一只怪用不比例的大手按在地上。那手掌裂開,出細的、如同銼刀般的骨刺。
“程錦。”葉弈墨呼著遠在后方的技支持,同時從腰間拔出一個掌大的金屬圓盤,“啟‘安魂曲’,B調,七十赫茲。”
“頻率過高,可能會干擾我們的通訊……”
“執行。”
下一秒,一種無聲的震波掃過整個廣場。那些怪猛地一頓,作出現了零點幾秒的僵直。
就是現在。
“幽靈”小隊的員都是經百戰的英。他們抓住了這個轉瞬即逝的機會,子彈準地鉆進那些怪骨后的位置。三只怪應聲倒地,迅速化為一灘黑的凝膠,散發出刺鼻的臭味。
剩下的兩只,卻像是被激怒了。它們放棄了原本的目標,直直沖向葉弈墨。
傅薄嗔抬起了手里的槍,但葉弈墨比他更快。沒有后退,反而迎了上去。
“協議三!”蝎子大喊,這是小隊里最高級別的保護指令。
但他們來不及了。葉弈墨與其中一只怪錯而過,沒有人看清做了什麼。那怪僵在原地,隨即像一個斷了線的木偶,散了架。
另一只已經近在咫尺,骨矛般的手臂直刺的面門。
葉弈墨只是抬起了左手。
的掌心與骨矛的尖端在一起。沒有預想中的貫穿,只有一聲沉悶的“咔”。那堅逾鋼鐵的骨矛,從尖端開始,寸寸碎裂。
所有人都停下了作,包括傅薄焉。
“部結構應力失衡而已。”葉弈墨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江安和的速品,總是有瑕疵。”
走向實驗室厚重的合金門,頭也不回地說:“損失報告。”
“……‘蜂鳥’、‘刺猬’,確認陣亡。”蝎子的聲音有些干。他們是傅家最頂級的暗衛,卻在這里像新生一樣脆弱。
“收斂他們的份識別牌。”傅薄嗔下令,“我們繼續。”
實驗室的門沒有鎖。或者說,它的鎖不是理層面的。
門是純白的走廊,四通八達,像一個蟻巢的剖面。所有的墻、天花板和地板都由同一種材質構,能吸收幾乎所有的和聲音。
“地圖沒用了。”傅薄嗔說,“這里的結構,每十二小時就會重組一次。”
“不需要地圖。”葉弈墨閉上眼睛,手輕輕脖頸上那塊玉佩的廓。
玉佩開始發熱,一冰涼的暖意順著的指尖流遍全。前,隔著作戰服,一抹幽藍的微亮了起來,越來越盛。
那芒并不刺眼,反而很和,像深海里的水母。
“它在發。”一名隊員低聲說。
“它在指引我們。”另一人說。
“不。”葉弈墨睜開眼,的仿佛在與那芒共鳴,“它在呼喚同類。”
順著芒最盛的方向走去,其他人隨其后。他們走過一個個岔路口,每一次,玉佩的都會為他們標示出正確的方向。
與此同時,走廊深,傳來一陣陣輕微的“咔噠”聲。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被這芒喚醒。
“我們暴了。”蝎子說,“這東西是個信標。”
“是鑰匙,也是門鈴。”葉弈墨糾正他,“不開門,我們永遠進不去。按了門鈴,主人自然會來迎接。”
他們進一個巨大的環形空間。這里像是一個廢棄的培養中心,四周陳列著數百個巨大的玻璃柱,里面浸泡著各種難以名狀的生胚胎。
在他們踏中心的瞬間,后和前方的通道,同時被厚重的閘門封死。
陷阱。
“保持陣型!”傅薄嗔下令。
玻璃柱一個接一個地亮起紅燈,里面的開始沸騰。
“他知道我們來了。”蝎子架起了槍,“他要清場了。”
“不。”葉弈墨看著正前方那個最大的、唯一沒有亮燈的玻璃柱,“他只是在歡迎我回家。”
的話音未落,數十個“保安”從環形空間上方的影中落下,將他們團團圍住。這一次,它們的作更快,表的角質層更厚。
一場屠殺即將開始。
傅薄嗔的通訊里傳來程錦焦急的聲音:“傅先生,外圍出現高能量反應,我們無法提供火力支援!你們被隔離了!”
“知道了。”傅薄嗔切斷通訊,他看著葉弈墨,“你的計劃里,包括這個嗎?”
“我的計劃里,只有‘進去’這一個步驟。”葉弈墨說,“至于怎麼進去,取決于主人用什麼方式開門。”
一只怪咆哮著撲向離它最近的蝎子。蝎子翻滾躲避,但另一只怪已經封死了他的退路。
“放棄他!收防!”傅薄嗔的聲音冷得像冰。這是最理智的戰判斷,為了保全大多數人,必須犧牲數。
蝎子眼里閃過一絕,但他依舊舉起了槍,準備做最后的抵抗。
就在這時,葉弈墨了。
的速度快到在眾人的視網上只留下一道殘影。不是沖向蝎子,而是沖向了那群怪的中央。
“夜鶯!”傅薄嗔喊道。
葉弈墨沒有理會。站在包圍圈的中心,任由那些利爪和骨刺向襲來。只是抬起手,將那塊發的玉佩,用力按在自己的口。
“認證。”說。
一道藍的環以為中心,轟然炸開。
所有撲向的怪,在接到環的瞬間,全部凝固在半空中,然后無聲地化為塵。
整個大廳,死一般寂靜。幸存的“幽靈”隊員和傅薄嗔,都用一種前所未見的表看著。
那不是武力,也不是技巧。
那是……權限。
葉弈墨放下手,玉佩的芒漸漸去。看著驚魂未定的蝎子,平靜地問:“愣著做什麼?”
轉向那個最大的玻璃柱。
“門,已經開了。”
玻璃柱里的正在排空,出了里面蜷著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