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機降落時，沒有警報，沒有歡迎。
只有停機坪上刺眼的泛燈，和一隊早已等候的、面無表的醫護人員。
艙門打開，冰冷的空氣涌。傅薄嗔被迅速地轉移到一架懸浮擔架上，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基地的醫療通道深。整個過程安靜得像一場默劇。
葉弈墨拒絕了為準備的椅。
蝎子攙扶著，能覺到手臂傳來的、抑制不住的細微抖。的重量幾乎都掛在他上，但的脊背，卻得筆直。
鐵隼跟在他們后，一言不發。他看了一眼雷達上已經消失的四個“影子”標識，又看了一眼葉弈墨的背影。這個人，此刻連自主站立都困難，卻在幾小時前，指揮了一場他聞所未聞的空戰。
“去圣多明尼克醫院。”葉弈墨對前來接應的勤務下令，的聲音很低，卻不容置喙。
那是一家擁有軍方背景的頂級私立醫院。
醫院的重癥監護室外，是一條長而寂靜的走廊。燈是冷白，映得人的臉毫無。
一個穿著手工定制西裝、五十歲上下的男人等在那里。他保養得很好，但法令紋很深，顯出幾分刻薄。
“二叔。”蝎子低聲對葉弈墨說。
男人是傅薄嗔的親叔叔，傅宇。傅氏集團的董事之一。
傅宇沒有理會蝎子，他的視線像手刀一樣，落在葉弈墨上。“你就是葉弈墨？”
他的問題里，不帶任何溫度。
“是我。”葉弈墨回答。
“薄嗔呢？”
“在里面。”
“我問的是，他為什麼會在里面？”傅宇的質問升級了，“我侄子帶著傅家最銳的安保力量出去，回來的時候，卻只剩他一個被抬進ICU。葉小姐，你不覺得需要給傅家一個解釋嗎？”
蝎子向前半步，擋在葉弈墨前。
“二先生，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滾開！”傅宇呵斥道，“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一條傅家養的狗，也敢對我吠了？”
葉弈墨出手，輕輕按住蝎子的手臂，示意他退后。向前一步，獨自面對傅宇的力。
“傅先生，你的問題，我會回答。但不是現在。”開口，字句清晰，“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傅氏。傅薄嗔重傷的消息一旦泄，明天開盤，價會跌什麼樣子，你應該比我清楚。”
“穩住？你拿什麼穩住？”傅宇冷笑，“靠你這個來歷不明的人？還是靠他留下的那些所謂的‘后手’？葉弈墨，你別太高看自己了。你和薄嗔的事，在圈子里不是。但玩玩可以，想手傅家的事，你還不夠格。”
走廊盡頭的墻壁上，掛著一臺晶電視，正在無聲地播放著晚間新聞。
畫面上，一個主播正用嚴肅的口吻播報。
“……關于近日在曼德拉群島發生的劇烈炸及通訊中斷事件，目前仍無任何方組織出面宣告負責。但據本臺從特殊渠道獲得的消息，事件可能與一場失控的私人武裝沖突有關。消息人士稱，沖突的核心人，是一名與傅氏集團繼承人傅薄嗔關系切的神。正是的獨斷專行，才引發了這場導致數百人傷亡的災難……”
新聞畫面切到了幾張模糊的遠景照片。其中一張，依稀能辨認出是葉弈墨的側影。
傅宇的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看到了嗎？‘創世’的那些雜碎，作可比你快多了。現在全世界都認為你是個災星，是所有麻煩的源頭。你還想穩定傅氏？你不引它就不錯了！”
“輿論可以被引導，也可以被逆轉。”葉弈墨的回應平靜無波，“這需要時間，和錢。”
“說得輕巧！錢？傅家的錢，還不到你來支配！”傅宇向前近一步，“從現在開始，傅氏的一切事務，由我暫時接管。你，還有你的人，最好安分一點。等薄嗔醒了，或者……等我們開完董事會，再決定怎麼置你。”
置。
他用了這個詞。
仿佛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需要被清理的麻煩事。
就在這時，葉弈墨口袋里的通訊發出了輕微的震。
接通，放到耳邊。
“說。”
另一頭傳來一個焦急的男聲，是程錦。“弈墨姐！出事了！我們安在董事會的幾個眼線，剛剛全被傅宇的人以‘職’的名義控制了！他這是要提前召開董事會，強行奪權！”
葉弈墨的晃了一下，蝎子立刻扶住。
沒有去看傅宇得意的表，只是對著通訊，用一種不帶任何緒的語調說：“他沒那個機會。”
“可是我們的人……”
“放棄他們。”葉弈墨打斷他，“他們是棄子。現在，執行‘焦土’預案。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個小時，我要傅宇名下所有關聯公司的資金鏈，全部凍結。”
電話那頭的程錦倒一口涼氣。“‘焦土’？弈墨姐，那是……那是同歸于盡的打法！會把我們也拖下水的！傅氏的盤子會徹底掉！”
“那就讓它。”葉弈墨的決定快得像一道閃電，“一個失控的帝國，好過一個落敵人手里的帝國。傅薄嗔還沒死，他的授權就依然有效。執行命令，程錦。”
“……是。”程錦的聲音里著絕。
葉弈墨掛斷通訊。
抬頭，重新對上傅宇的視線。“二叔，你以為你贏了？”
傅宇皺起眉頭，一種不祥的預攫住了他。這個人，明明已經山窮水盡，為什麼還能如此鎮定？
“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葉弈墨淡淡地說，“只是幫你下定決心。要麼，和我合作，穩住局面，等傅薄嗔醒來。要麼，我們一起看著傅家這艘大船，沉進海底。”
“你敢！”傅宇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拔高。
“你大可以試試，看我敢不敢。”
兩人對峙著，空氣仿佛凝固。走廊里的氣低得讓人不過氣。
就在這時，ICU的門開了。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
傅宇和葉弈墨同時轉向他。
“醫生，我侄子怎麼樣了？”
醫生看了一眼傅宇，又看了一眼被蝎子扶著的葉弈墨，最后還是對著后者報告：“病人生命征暫時穩定了。彈片取出來了，但失過多，加上嚴重的沖擊傷，他……還沒有離危險期。我們為他進行了低溫治療，讓他進了人工昏迷，這有助于他的進行自我修復。未來四十八小時，是關鍵。”
活著。
這個信息，像一顆定心丸，也像一聲戰鼓。
傅宇的臉變得極其難看。只要傅薄嗔還活著，他的奪權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葉弈墨繃的，終于有了一松懈。隔著巨大的玻璃墻，看向病床上那個滿管子、一不的影。
贏了第一回合。
以一種慘烈的方式。
傅宇死死地盯著，最終，他從牙里出幾個字：“我們走著瞧。”
說完，他轉，帶著他的人，大步離去。
走廊再次恢復了死寂。
葉弈墨走到玻璃墻前，出手，指尖輕輕著冰冷的玻璃。
蝎子站在后，沒有說話。他知道，戰斗才剛剛開始。
“蝎子。”輕聲開口。
“我在。”
“給‘影子’發消息。”
的指尖在玻璃上，劃出一個看不見的航標。
“讓他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