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面上的卷宗,被整理得整整齊齊,放置于一旁,而幾面的正中央擺著一張白紙,赫然醒目。
宋允執走過去,掃了一眼紙張上的幾個大字。
——我去看熱鬧,世子先歇息。
落筆:銅兒。
能乖乖待在他邊,便不錢銅。
宋允執沒什麼意外,但氣息沒能穩住,手中的布巾“啪嗒——”一下,扔在了那張紙上,蓋住了那行字。
倒是忙得很。
——
錢銅此時已經在馬背上。
計劃了那麼久,今夜平昌王和樸家家主好不容易咬上,不去看看豈不是一輩子的憾。
揚州到林州不到兩個時辰,與扶茵兩人快馬加鞭,于半夜達到了林州城門外的一片林子後,減慢速度,悄悄潛夜中。
平昌王的兵馬本在林州城設埋伏,來一個甕中捉鱉,但沒料到樸三公子提前于樸家家主報信,繞開了林州城。
計謀落空,平昌王的人馬便從林州追出來,把樸懷朗堵在了淮河邊上。
後有虎,樸懷朗不敢冒然渡河,只能轉與平昌王對上,雙方從傍晚僵持到了深夜,都恨不得砍了對方的頭顱,但又顧慮彼此都有把柄在對方手中,不愿意為先撕破臉的那一個。
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雙方的使者來回跑了三趟後,兩位曾經的盟友終于決定賭一把,面對面商談。
怕對方使詐,平昌王與自己的幾個兒子代道:“若有異,必先割下樸懷朗的腦袋,決不能讓其抵達揚州。”
平昌王有五個兒子,然而江寧就那麼大的地方,一人分一杯羹,又能分到多?為了爭奪家產,暗中較勁,都恨不得在這一場絞殺中,立下功勞,繼承家業。
五個兒子藏在林子中,手中的弓箭拉滿,虎視眈眈地盯著前方火把移來的方向。
樸懷朗深知他平昌王是什麼樣的人,也做好了準備。
悄悄令三公子潛到渡口,若對方起手來,便讓三公子帶著大夫人臨死時手中的那張紙條,先回揚州找宋世子報案。
先下手為強。
走最後一條路,投靠朝廷。
很快昔日的兄弟兩人相見,樸家家主坐于馬背上,一臉痛心,問道:“王爺這是何意?”
平昌王最討厭樸家這副兩面三刀的臉,樸夫人能知道的事,他樸懷朗不知?“樸兄問本王,本王還想問樸兄,本王割把小許配于你樸家,樸兄又是如何相待本王的?”
平昌王道:“樸兄的夫人殺了我王妃,還要取我小的命,不知樸兄可知?”
樸懷朗已經聽三公子說了,當然知道,但他不能承認,恭敬地道:“王爺,此事絕無可能,我已聽家中小兒稟報了那夜經過,其中必有誤會,本次我回來,便是與王爺解釋清楚,當面賠罪,待誤會解開,咱們兩家的婚約依舊作數...”
黑暗中躲在樹後的鳴忍不住“呸——”了一聲,轉頭看向正舉著弓弩的藍翊之。
被樸大夫人的人追殺,一重傷,在床上躺了兩日才能下地。又得知母妃也死在了樸家大夫人手里後,鳴即刻趕去了揚州。
可惜樸大夫人死了。
殺不了樸家大夫人,但還有樸家人還活著。釀這一場慘劇的罪魁禍首,便是他樸家家主樸懷朗。
“拿穩了。”鳴見藍翊之額頭冒汗,手也在打,命令道:“珍惜本郡主給你磨練的機會,待會兒打起來,記得本郡主說的話,對準樸懷朗的腦袋,一箭崩了...”
“咔——”弓弩被轉的擴聲還未消失,耳邊便是一道帶著嗡鳴,利箭破空的尖銳聲。
劍拔弩張,岌岌可危的一寧靜被割斷。
“王爺便是如此容不得我樸家!”
“保護王爺!”
......
麻麻的羽箭飛過來的一瞬間,鳴一把將旁還在發愣的藍翊之撲倒,大罵:“你個白癡,你是故意的嗎,我你了嗎?”
“我,我控制不住...”
鳴氣得揚起掌,朝他的腦袋要揮過去,見他雙袖掩面,害怕的無辜樣,到底沒能下得去手,提溜著他的領,往外拖拽,“還不快跑,等死嗎?”
兩方人馬僵持了幾個時辰,終于大打出手。
三公子見到火燒起來的一瞬,心中繃的那弦便斷了,即刻催促底下的人,“走,渡河!”
平昌王的人被樸懷朗牽住,暫且還未發現這一,一行人悄然無聲地渡到了河水中央,突然一枚信號彈升上夜空,亮猶如白晝,把河面上的船只照得清清楚楚。
平昌王的人這才留意到樸家的人正在渡河,忙將戰火對準了河面,誓要將樸懷朗一家子,斬盡于江河這邊。
錢銅坐在馬背上,看著原本寧靜的河面了一鍋火煮熱湯,方才與扶茵道:“走,救人!”
——
錢銅于黎明時,從淮河下游撈起了樸家三公子。
樸三公子嗆了水,昏過去了一陣,等想來睜開眼睛,見到錢銅時,愣了愣,慌忙拉好上的衫,問道:“銅姐姐,你,你怎麼在這兒?”
錢銅沒回答他,問道:“你兄長呢?”
樸三公子便明白為何在此了,應該是聽說了王爺和樸家打了起來,擔心兄長的安危而來,樸三公子道:“兄長去了黃海。”
兄長從知州府出來的那一日,便毫無留念地回到了海上。
臨走時,三公子聽兄長的人來報,海峽線也開始不安寧了,茶葉被管制後,海盜猖狂,要從揚州登陸上岸。
三公子很絕。
不明白樸家作為商戶守了海峽線幾十年,一心為國為民,寸土不讓,為何還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但這些他問錢銅,也沒用,低落地道:“多謝銅姐姐,你又救了我一命。”
樸家和平昌王的人馬還在打。
錢銅帶他上了馬匹,趕去最近的鎮子。
三公子換上了干爽的衫,喝了姜湯,沒有忘記父親代他的事,他雖沒有見到宋世子,但銅姐姐不久之後便會嫁給他,找也是一樣。
三公子把那張紙條的消息告訴了錢銅,“平昌王為掩蓋五年前的真相,想滅口,我樸家走到今日,也沒什麼好害怕的,家父令我與宋世子帶信,樸家愿意配合朝廷徹查。”
錢銅在第二日的傍晚見到了樸家家主樸懷朗。
從鄧州出來,他人還沒到揚州,便被平昌王找上門,堵在林州火拼,打了一天一夜,雙方都沒討到好。
平昌王死了三個兒子,了一箭,而他樸懷朗的兵力大多數也被平昌王留在了對岸,只余下一支二十余人的兵沖出重圍。
得知三公子被錢銅所救,樸家家主很快找上了門。
最初聽到錢銅的名字,樸家家主還愣了愣,錢銅是誰?被告之是當初那個要與他大兒子私奔的錢家七娘子,樸懷朗便有了幾分印象。
記憶中,對方還是個黃丫頭。
倒是錢家,在這一場變故之中毫發無傷,連他樸家都難逃一劫,錢家不僅安然無恙,還攀上了朝廷命宋世子,讓其甘愿明正娶。
是以,樸懷朗見到錢銅時,好生端詳了一陣。
長得確實好看,否則也不會讓他的大兒子魂牽夢繞,被迷昏頭,求著老祖宗遷出了樸家家譜,單獨立戶。
可好看的小娘子實在太多,能讓宋允執那等天之驕子,不顧份懸殊決議娶,絕非只是外貌那般簡單。
樸懷朗那一眼審視得有些長,他常年在海上扎,與胡人打道,上不免散出幾分煞氣,氣勢可比肩朝廷的老將,換做旁的小娘子,只怕早就垂下頭退避三舍,對面的錢銅卻大大方方沖他一笑,熱地招呼道:“樸伯伯安,好些年沒見了,樸伯伯子還是那般朗,雄姿不減當年。”
錢家大房一死,錢家幾乎沒有了兒郎,余下一堆的小娘子,能什麼氣候。
樸懷朗有些意外,錢家竟然出了一個如此有魄力的七娘子。
“你就是錢銅?”樸懷朗下心中疑慮,也沖勉強笑了笑,問道:“是你救了我兒?”
“舉手之勞,樸伯伯不必記在心上。岳格”錢銅解釋道:“宴席那日晚輩也在,大夫人與王爺起了誤會,沒料到在牢獄慘遭其毒手,聽說大公子和三公子來了林州,晚輩不放心,趕過來瞧瞧。錢樸兩家同為商,大伯在世之時,與樸伯伯關系素來好,有什麼需要幫忙之,樸伯伯盡管開口。”
第87章
錢家與樸家早年確實好,但也僅是利益相關,沒有說得那般出生死。
樸家如今是什麼局面?與唯一的靠山平昌王鬧翻,又三番兩次刺殺朝廷命,可以說如今的樸家懸崖,幾乎要到了孤立無援,人人喊打的地步。
錢家既然攀上了宋世子,沒有理由來沾上樸家這一趟渾水。
若說是因為他那大兒子,讓錢家七娘子念念不忘,以此來相助,樸懷朗能在世之中為樸家殺出一條前程大路,便并非乃大夫人和三夫人那般存著婦人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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