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皆是一愣。
溫涼，像上好的玉，冷得一抖。
盛菩珠正準備回手，不承想卻被謝執硯反手一握，指腹在掌心被食盒邊緣紅的地方輕輕刮了刮。
“夫人在張什麼？”
車廂狹窄，曖昧的氣息無可藏。
盛菩珠背脊車壁，被他握著手，每一下呼吸都能聞到獨屬于他上的冷香。
謝執硯無聲一笑，抬手接過食盒，隨意揭開。
一盅燉湯，很簡單的兩道時蔬，一碟點心，還有炙烤的鹿，再配上顆顆分明的粳米飯。
“郎君看看是否合胃口？”
盛菩珠見他安靜用膳，終于暗暗松了口氣，小聲解釋：“宮里規矩多，廊食雖然不差，但等朝事結束送到你們手上，基本都涼了。”
“我不知您喜歡什麼，就按照我平日的喜好擅自準備了一些。”
謝執硯吃飯很安靜，眸在昏暗的車廂，斂瞧不出緒。
盛菩珠靜靜坐在一旁，從未想過，原來這世間真的有人，就連用膳都給一種賞心悅目的俊。
等謝執硯擱下碗筷，端著茶水在飲，才好奇問：“可合您的胃口？”
“夫人，天寒路遠，日後不必如此麻煩。”
謝執硯抬眸看一眼，然後收回視線，很認真地用帕手。
盛菩珠一愣，以為他不喜歡。
垂首點了點頭，髻邊珍珠步搖隨著的作，一晃一晃，在白皙的臉頰投下一小片淺的影子。
“好，妾記下。”
“以後不送了。”
盛菩珠眉眼溫和，看似很隨意的回答，只是自己都未曾發覺，短短兩句話明顯著很深的失落。
謝執硯忽然傾，長指挑起下，眼眸微瞇：“夫人，在生氣？”
作為心善大度的郎，生什麼氣！
盛菩珠心底冷哼，才不同他計較呢。
“我沒有。”盛菩珠表現得很知禮數，實則緒一涌，更不愿看他。
謝執硯知道可能是誤會了，難得耐心解釋：“天寒地凍，何況我并不是日日在宮中，多數時候，都跟著玄甲軍駐扎在城外的軍營里。”
盛菩珠并不知道這些，自從他回來，多數時候連休沐都不在府里，所以先為主以為他多數時候都留在宮中。
“那郎君駐扎在城外，每日來回，不是要耽誤許多時間？”
明
德侯府盛家是文臣，并不清楚軍中事務，但駐扎在長安城外的營地，必然離得極遠。
在盛菩珠的認知里，每日來回就算騎馬也要兩個時辰，多數人恐怕會選擇留在軍中，等休沐時再歸家。
謝執硯看了許久，拇指指腹順著致的下往上，在飽滿的紅上重重了一下。
他就像猜了心中所想：“夫人，我是已婚的郎君。”
“往後我若留在宮中會提前告知夫人，你直接把食盒送到書房，給斑奴。”
“嗯。”
直到謝執硯離開許久，盛菩珠臉頰還是紅的，梨霜小心掀開車簾問：“娘子，現在是回去，還是？”
盛菩珠暗暗舒出一口氣，抬手用力捂住臉頰，掩耳盜鈴似的吩咐：“不回去，我們去琳瑯閣。”
覺得可能需要多看一看貌的郎君，鍛煉一下定力。
不然怎麼謝執硯輕飄飄幾句話，就把得臉紅心跳。
至于親自送午膳，本是想打著送午膳的幌子，能每天順路去琳瑯閣看一看的。
唉……
可惜算盤珠子明明都快蹦出來了，結果不解風的謝執硯突然就變了心郎君。
不用親自午膳，就沒有每日出門的借口，秦氏子瞧著恐怕還要再養月余，再加上端長公主那一點消息都沒有。
再過幾日，府里還要辦滿月宴。
盛菩珠了眉心，等馬車停下，扶著梨霜下車。
“娘子許久不來，奴家還以為娘子新婚爾燕早就把我們忘了。”
盛菩珠才踏進琳瑯閣三樓，就被一群年貌的小郎君們給團團圍住。
有人奉茶，有人給端點心，還有人也不知從哪個角落抱了一疊的書冊，獻寶一樣：“這是最近新出的話本子，奴家特意給娘子留的。”
盛菩珠擺了擺手，連茶都沒心喝：“話本子先不看，近來閣里生意還好？”
梨霜翻出這個月的賬面，一目十行掃完：“娘子，這個月的生意比起前三月，清冷許多。”
想了想，補充道：“應該是我們鋪子許久沒有出新的飾品。”
“我知道，可是一時半會我也沒有好的想法，端姨母又遲遲不回信。”盛菩珠覺得苦惱。
“娘子是在說端長公主嗎？”為首的郎君笑瞇瞇地在盛菩珠前蹲下來。
他穿戴整齊，上并沒有任何不妥帖的地方，只不過是生了一副乖巧的長相，眼睛很大很圓，白皙的皮，頭發略微自然卷，一看就知道不是純粹的大燕統。
隨著他蹲下優雅姿態，像極了胡商對外售賣的珍貴波斯貓。
“奴家前幾聽公主府里的郎君說，長公主娘娘好像連夜出遠門了。”
“但是沒人知道去了哪里。”
名喚念一的小郎君扇似的眼睫眨了眨，乖巧道：“奴家瞧著娘子心不好。”
“您不妨多看看奴家，也許心就好了呢。”
盛菩珠無奈一笑：“不行，你們別晃，晃得我頭暈。”
“過幾日你再派人去公主府問問，端長公主到底去了何。”
念一點點頭：“奴家知道的。”
盛菩珠喝了茶，吃了眾人端上來的點心，又挨個把小郎君們都夸一遍，才把一群人給哄開心了，乖乖去樓下替做生意。
梨霜等人都走了，才憂心忡忡道：“您鋪子里的事，郎君萬一知道了，可要怎麼解釋？”
盛菩珠隨手出一冊話本子翻開，很有底氣：“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離家兩年，基本音信全無，我只不過是開了一家首飾鋪子，多雇了幾位郎君而已，就算退一萬步講，那也是我占理。”
“而且長安城私下生意的貴又不止我一人，禮部尚書家的小娘子半年前，不是在我們琳瑯閣隔壁開了一家鋪子霓裳閣麼，可沒讓我店里的郎君去幫忙。”
梨霜低嗓音：“娘子，禮部尚書家的小娘子是和夫君和離了，外頭就算知道，也不能說什麼。”
“可您和郎君，正是夫妻和睦的時候，怎麼能一樣。”
“奴婢夜里連夢，都在擔驚怕。”
盛菩珠無所謂地擺擺手：“你安心，不會被發現的，這事知道的人，就算是壽康公主娘娘那邊，我也沒細說。”
“除了家中祖母和妹妹們知道我開了這個鋪子外，別人都不知道。”
“嗯，還有端長公主知道。”
“不對，禮部尚書家的小娘子也知道。”
盛菩珠約數越多，直接破罐子破摔：“你放心，我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端長公主投了銀錢，妹妹們還指我帶著們發家致富。”
“至于禮部尚書家的那位小娘子，不是日日惦記著我們琳瑯閣的小郎君麼，我早就和說好了，相互遮掩，萬一哪天事發，我就說我開的是那間霓裳閣。”
盛菩珠信誓旦旦：“利益捆綁，大家的都會變得很嚴。”
“可是總有百一疏。”梨霜還是不安。
盛菩珠也不知是安梨霜，還是安自己：“我平日待客，都帶著帷帽，不至于被知道。”
“琳瑯閣在府那登記的是祖母名下，萬事有祖母罩著，我有什麼好怕的。”
梨霜低著頭，算是被說服。
盛菩珠見外頭天不早，慢條斯理站起：“先走一步算一步吧，琳瑯閣的生意肯定不能丟。”
“若真到了被發現無法挽回的一天，大不了我也學禮部尚書家的郎去和離。”
梨霜急忙捂住的：“娘子莫要胡說。”
“奴婢覺得郎君對娘子心，人也溫和，可不能便宜別人。”
盛菩珠被梨霜最後一句給哄笑了，不由自主想到謝執硯的模樣。
比起琳瑯閣這些年歲小的郎君，他們在謝執硯這樣充滿殺傷力的豹子面前，就像未年的貓，本不堪一擊。
可惜謝執硯份尊貴，就算郎艷獨絕，世無其二，也不可能把人綁到琳瑯閣，任意折騰。
盛菩珠在心底長嘆可惜。
但凡有時生出一點膽大的想法，都覺得是一種。
偏偏還時常異想天開，想要做一個更僭越的舉。
第45章
燭火將盡時,謝執硯推開韞玉堂主屋房門。
盛菩珠擁著錦衾半蜷在床榻里側，青散在蜀錦枕上，還帶著些許潤的水汽。
應該是剛沐浴不久,空氣中浮著淡淡的皂香，房里靜悄悄的,只有昏暗的燭影，晃晃悠悠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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