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這話是朝壽康長公主說的,看似很關切的語調笑語盈盈:“菩珠這子骨,瞧著就是個好生養的,怎麼遲遲沒有靜?”
壽康長公主聞言,眼皮都未抬一下,手中茶盞不輕不重地磕在桌子上。
“急什麼?”
“眼下還在孝期,守制守禮才是本。”
“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瘋,禮孝之重,從博陵回來,就忘了本了?”
秦氏這人一向有賊心沒賊膽,臉上得意的神立馬僵住,訕訕一笑:“您說的是,是我考慮不周。”
壽康長公主垂眸,看也不看。
花廳陡然安靜,襯得氣氛愈發微妙。
秦氏被“孝期”二字,堵得啞口無言,坐了片刻,本是要走的,忽然想到什麼,又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瞧我這記,顧著高興。”
“除了清姝爭氣外,雍州派婆子傳話,說我那長清婉前些日剛給羅家剛添了個哥兒。”
盛菩珠安靜地坐在下首,聞言眉心蹙了蹙,看似無意問:“雍州路遠,大伯娘在博陵時,可曾收到過清婉大娘子托人送的家書?”
秦氏被問得一怔,蹙眉思索片刻,約約記起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
努力想了許久,才道:“好像是有過一封,那時門房婆子遞進來時,說送信的人再三叮囑,定要親手到我手上。”
這事,盛菩珠不提,秦氏大概已經忘記了。
當時剛到博陵不久,一切都不太適應,加上要給老夫人守孝,心本就不好,婆子送來信件被暫且擱在了一邊,想著晚些再看。
後來……
後來至于那信。
秦氏竟然一下子記不起來,那信去了哪里,好像是被謝舉元收走了。
應該是無事的,要是有事,謝舉元早就跟說了。
“清婉大娘子在信中可是有事代?”盛菩珠語氣溫和,仿佛只是閑話家常。
秦氏在走神,所以沒有尖酸刻薄計較,下意識搖了搖頭,輕描淡寫道:“不算什麼大事,說些尋常家常罷了。”
“是嗎?”盛菩珠忽然抬眸。
秦氏被看得莫名心虛,雖未親眼見到那封信的容,但此刻是斷不會流出半分不知的模樣。
當即維持著恰到好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
盛菩珠聞言,心中雖然還是猶疑,但是秦氏都這樣說了,也不好再問,謝清婉份長房長,大抵是不會父母苛待。
更何況雍州離長安其實不算太遠,若真有什麼急事,也不過是一日馬車的路程而已。
花廳里,秦氏又坐著吃了一會兒茶,說了些外孫的趣事,但見壽康長公主依舊是看不出喜怒的淡然模樣,自覺無趣,起告辭。
秦氏一走,壽康章公主才出幾分真心實意地笑:“秦家當年也算高門族,這秦氏卻是被養得有些上不得臺面。”
“可惜清婉那孩子明明有更好的前程,是被那夫妻二人遠嫁。”
“謝氏長,哪是羅顯那廝能配得上的。”
盛菩珠抬眸:“您當年不看好這門婚事?”
壽康長公主冷哼:“對,你祖母本要給定的是建寧侯府李家長子,當朝探花,偏偏謝舉元那匹夫怎麼也不同意。”
李家長子盛菩珠有所聽聞,據說是個極其有風度的翩翩郎君。
壽康長公主搖搖頭:“不說了,省得本宮覺得糟心。”
冬前,盛菩珠一直待在靖國公府深居簡出,每日午間陪壽康長公主用膳,然後回韞玉堂小憩,剩下就全靠話本子打發時間。
“娘子您瞧,這是什麼?”
杜嬤嬤提著一只致的竹籃,笑地從外邊進屋。
盛菩珠懶洋洋丟了手里的話本子看過去,只見籃子里鋪著干凈的布,上面齊齊整整地躺著六七個碩大的石榴。
微微一怔,下意識問道:“府里……長房搬離前,謝既言院子的石榴了?”
杜嬤嬤笑著搖頭。
盛菩珠眨了眨眼睛:“莫非是珍寶閣前,阿耶種的那棵石榴樹?”
“我的好娘子,珍寶閣前的石榴今年倒是開了一樹好花,可惜掛的果依舊小得很,青青綠綠,恐怕還要再等上半個月。”
見盛菩珠猜不到,杜嬤嬤干脆道:“這籃子里的石榴是郎君特意差人送回來的!”
“說是讓蒼把長安郊外的莊子都跑遍了,才湊了一籃子最好看的。”
盛菩珠有一瞬的呆怔,隨即眼中的笑一點一點溢出來,如同春波。
手拿起石榴,看樣子是要親自剝開,嚇得杜嬤嬤趕忙上前阻止:“哎喲,奴家的小祖宗,這可萬萬使不得。”
“石榴皮,仔細傷了您的手。”
“老奴就讓人剝好,裝在白玉碟子里,您吃個干凈。”
盛菩珠剛要點頭,卻見一道頎長的影悄然籠罩下來,帶著悉的清冽氣息。
兩人視線一撞,盛菩珠沒有防備,進退不得。
謝執硯并未多言,只自然而然地從手中拿走石榴,聲音低沉:“我來。”
杜嬤嬤見狀,極有眼力地躬退下。
臨窗榻,過細的斑竹垂簾,和灑在夫妻二人上。
謝執硯手掌修長,力道控制得正好。
那紅艷艷的石榴被他用巧勁掰開,出里晶瑩剔,宛如紅寶石一樣的果實。
盛菩珠模樣很乖,朝他出纖白的手掌。
謝執硯沒給,反而是親自捻起一粒石榴籽,遞至的邊。
“水沛,莫要臟了手。”他聲音不高,卻含笑溫和。
盛菩珠倚著小榻的後腰莫名一,很順從地張。含住那一粒只比黃豆大一點的石榴籽。
的瓣,自然不可避免到謝執硯糲的指腹,雪白的貝齒輕輕一咬,清甜的瞬間溢滿舌,染瓣,留下秾麗的澤。
“好吃嗎?”謝執硯目凝在的上,看著那一抹潤的紅,瞳悄然轉深。
他指節并未收回,反而若有似無地在盛菩珠的下輕輕刮過,刻意放慢的作,帶著流連忘返的意味。
謝執硯見不答,又喂了一顆進去。
盛菩珠被他撥,臉頰紅暈比石榴水更艷,聲音著啞,尾音得像是在撒:“好吃。”
謝執硯笑了,把人擁在懷里,很有耐心一顆一顆剝下來喂,直到盛菩珠吃不下,朝他搖頭。
“飽了?”
“嗯。”盛菩珠臉頰蹭著謝執硯的膛,疑問,“郎君今日怎麼回得這樣早?”
謝執硯拿帕子手,并不在意道:“今日圣人下旨,擢升蕭敘安為金吾衛中郎將。”
“金吾衛?”盛菩珠連害都顧不上了,冷聲道,“北衙軍由你統轄,金吾衛執掌宮中警戒、長安宵及圣人的近護衛,中郎將看似只有區區四品,實則手中之人與北衙分庭抗
禮,互為制衡。”
圣人此舉,意何為?
一個模糊卻驚人的念頭驟然劃過腦海,圣人過繼在即,他若不想擇安王之子為繼承人,那麼恐怕只有一步步壽康長公主表態。
謝舉元歸長安,大房重新在朝中掌權,再假意扶持蕭敘安,所有這一切就是要把靖國公府死局,置之死地而後生,只要哪一日壽康長公主承認謝執硯的份并非謝氏子孫,那麼宮里萬人之上那個位置,誰能不心。
盛菩珠暗暗吸了一口涼氣,雖然壽康長公主沒有跟明說,但只要一聯想到謝執硯婚前,大半時間都在宮中由圣人親自教導,不可避免猜測,圣人恐怕是把謝執硯當作他的孩子。
太過荒謬,也太過心驚,眼下不能問,也不能表現得過于失態,只能溫聲道:“那可會影響郎君?”
“能影響我什麼?”謝執硯緘默片刻,忽然傾向前,低聲反問,“是在朝中的地位,還是夫人覺得我……應該站在何?”
盛菩珠被那樣一雙深邃又涼薄的目鎖著,耳旁嗡的一聲,心跳像是要從腔里跳出來。
“我……”張了張,發不出聲音。
謝執硯卻勾著,目銳利:“難道夫人也覺得,我是那個男人的孩子。”
“我沒有。”
盛菩珠急急忙忙反駁,話音才落,背脊一僵,頭皮瞬間就炸了。
剛剛說了什麼!
第114章
“夫人,沒有什麼?”
謝執硯瞇著眼睛,冷笑問。
盛菩珠只覺得一寒意自背脊漫出來,急促的心跳,本做不到像他那樣鎮定。
謝執硯眼神深晦,糲的指尖仍舊流連在那已經被他得滾燙的耳廓上,隨即,手指緩緩下,略帶強勢地托起的下頜。
“菩珠,看著我。”
“撒謊的郎,是會被懲罰的。”
“我聽不懂郎君在說什麼。”盛菩珠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中津,嚨細微地,赫然暴出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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