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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鶴音沒說話,只是目更冷了。

“我猜也是,但你能有今天,該謝謝我才對。”蕭敘安自嘲一笑,慢慢轉頭看著安王妃,他輕聲道:“母親,兒子現在才明白,當初該聽您的話,安安分分。”

“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以前總覺得您不我,約束我,所以我拼命想證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到頭來,發現您才是這世上最我的人。”

“只可惜,您用錯了方式。”

蕭敘安說完,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從袖中掏出短刃,決絕地劃向自己的脖頸。

,噴涌飛濺。

蕭鶴音腳步頓住,沒有再上前。

早就看出蕭敘安最後的意圖,自刎,是留給他最後的面。

這場悲劇,終于以最慘烈的方式,隨著蕭敘安的死,落下帷幕。

含元殿,尸首與殘肢已被清理,只留下滿地的水痕和無法輕易去的暗紅污。

殿外,原本停歇的雨,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來,敲打著碧瓦朱甍的殿宇,仿佛要將這一夜的殺戮洗凈。

天邊出魚肚白,漫長而腥的長夜,即將過去。

盛菩珠靜靜地立在大殿一側,微不可聞嘆了口氣。

平靜似水,緩緩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皇權之路,腳下荊棘只剩白骨與鮮,無人能夠幸免。

太醫等候在偏殿後方,圣人這一夜經歷數次大悲大怒的緒,龍早已支撐不住,已由宮人小心翼翼抬到側邊的暖閣暫歇。

而與安王合謀的一干人等,無論職大小,皆已被押往天牢關押。

謝舉元在被抓捕時,雖袍凌,顯得十分狼狽,卻仍極力維持著那份慣有的儒雅風度,只可惜他再怎麼掩飾,微微佝僂的背脊依舊泄出他心的絕

整座皇宮,依舊于高度戒備中。

暖閣,謝執硯手捧空白的明黃圣旨,靜靜地立在龍榻之前。

“舅舅。”

“是該擬定詔的時候了。”

龍榻上閉著眼睛的男人,面蠟黃氣息微弱。

“鶴音呢,怎麼不來?”

圣人終于睜開的眼睛,每說一句話,膛就劇烈地一下,渾濁的眼睛死盯著謝執硯,依舊無法理解。

“為什麼?”

“告訴朕,這究竟是為什麼?”

“這天下,大燕的江山,蕭家數代人,多手足甚至不惜骨相殘,為何你卻能如此輕易地棄如敝屣?”

謝執硯沒有回答,而是緩緩屈下膝蓋,行了臣子之禮。

他的腰背依舊直如松,目平靜:“沒有為什麼,臣,只是不想而已。”

“這世間,有人花,有人賞月,也有人有失有得。”

如沉默不言的山峰,就算曙即將布滿天際,依舊擋不住這些快被影籠罩腐爛的殿宇,謝執硯抬起眼,直視著圣人那雙充滿眼睛。

他聲音很輕,語調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清醒:“更何況,臣不是您的孩子,這一點,您比世間任何人都清楚。”

“母親當年或許能騙過您,皇後娘娘為了穩固中宮或許也能幫著圓了這個謊,但您騙不了,您自己的心。”

“就像紫宸殿旁,臣留宿宮中暫住的那間偏殿,那扇被您親自下令釘死的窗戶,您究竟是怕看到我,還是怕過我,看到您不愿面對的真相?”

“我在您眼中,從來都只是太子上所沒有的,一個虛幻的念想罷了。”

“念想?”

“怎麼會是念想呢。”

圣人在半空中的手,無力垂下,他覺有腥甜從嚨深漫出來,疲憊地嘆氣,像是要把靈魂一同嗆出來,帶著無盡的蒼涼。

“可朕,還不想死啊。”

“就算是想念,你也是朕親手養大的三郎啊。”

謝執硯目凌厲起來,又像一把只痛不見的鈍刀:“臣不想做棋子,臣的妻子更不了宮墻的束縛。”

“陛下,就算您不想死,但臣覺得……您還是死了比較好。”

圣人凝視著眼前可以說是完無缺的臉,遍生寒。

“你是這世上,最希朕立刻死去的那一個。”

“我說得對嗎?”

“哈哈哈哈哈朕就說,雲燈大師怎麼忽然離宮,這也是你暗中安排的吧?”

“你早就知道朕有今日,你也知道朕撐不了多久。”

謝執硯沉默以對,而沉默本,就是最好的答案。

圣人放聲大笑,笑聲牽肺腑,一陣劇烈的咳嗽,他氣,斷斷續續地說道:“妻者,不江山。”

“你怕我不利于,你怕魚死網破,所以干脆下手為強。”

“哈哈哈哈,謝執硯你真是下了好大一盤棋。”

“安王恐怕到死都不知,他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你的。”

謝執硯微微一笑,依舊沒有出聲。

更多的鮮從圣人口鼻中涌出,他強撐著最後的意識,模糊的視線努力朝外看:“那鶴音呢,你信嗎?”

謝執硯眉眼深邃,縱是淡然垂眸,仿佛一切心思在他眼中無所遁形。

他開口,聲音平靜緩慢:“我只信我自己。”

“好一個只信你自己。”已經睜不開眼睛的男人,徒勞而恍惚地點點頭,用最後的氣力問道:“那麼君臣一場,三郎還有什麼,要對朕說嗎?”

謝執硯抬起頭,很認真地想了想,甚至很淺地笑了一下,雙眸微瞇,看不清其中。

他站起來,以勝利者的姿態,說出最大逆不道的話。

“臣,謝執硯——”

“請陛下即刻赴死,以安天下,定社稷乾坤。”

第123章

沉重而悠長的鐘聲,從皇宮最高開,迅速傳遍了長安城大大小小的角落。

明貞十二年,夏。

在清晨的與泥濘中,圣人駕崩于含元殿。

他走得不算狼狽,至維持了天子該有的面,安靜平和地與世長辭。

然而,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這個男人都不愿在詔上留下只言片語,空白的圣旨,如同他在生命即將結束時,做出的最後反抗。

這個一生都在用冷酷無平衡朝局的男人,似乎連死亡都無法讓他流出半分悔意。

謝執硯垂眸,看著那張已然失去生機的面孔,心底那盤桓多年的鷙,隨著人死燈滅,漸漸消散,所有的算計與隔閡,似乎都在這一刻畫上了句號。

他沉默後退一步,像是與榻上的男人做最後的告別,緩緩轉過,看向殿外,低啞的聲音緩緩道:“醫何在?”

早已等候在暖閣外,心驚膽戰的醫們聞聲蜂擁上前。

然而,當他們戰戰兢兢地靠近龍榻,手探向天子的鼻息與脈搏時,掌心所只有一毫無生機的軀

圣人那雙悉人心的眼眸,在此刻早已失去澤,再無半點波瀾。

為首的抖著出手,不死心一般,再次探向天子的鼻息,指尖及的只有一片死寂。

他又慌忙去按頸側的脈搏,半晌後,猛地回手,臉煞白如紙,踉蹌著後退一步。

“陛下。”

“陛下他已經,龍登天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含元殿外,雲收雨歇,將金燦燦的芒灑向被雨水洗滌過的殿宇,琉璃瓦上折出刺眼的芒,水汽蒸騰,到都是霧蒙蒙的一片。

殿中陡然一靜,接著是凄厲的哭嚎,也不知誰在高聲吶喊。

“陛下。”

“駕崩了!”

朝臣頓時作一團,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驚惶無措。

沒有詔,蕭氏沒有男嗣,那麼大燕的江山社稷,往後該怎麼辦。

“國不可一日無君!”

盛柏涯往前邁出一步,聲音洪亮響徹含元殿。

他須發皆白,神卻異常堅定,環視著神各異的群臣,朗聲道:“陛下雖未指定儲君,然國本為重,社稷為先。”

“縱觀天家脈,已無皇子可承大統。”

說到這,盛柏涯聲音一沉,銳利的視線最終定格在一戎裝的蕭鶴音上。

他的聲音愈發高昂:“鶴音公主,乃中宮皇後嫡出,份尊貴,統純正。”

“太師這,萬萬不……”有朝臣下意識想阻止。

然則盛柏涯看都沒看他,繼續道:“公主文韜武略,曾于邊關浴,護我大燕山河,有安邦定國之才。”

“于于理,于才于德,繼承大統,皆當仁不讓,大勢所趨。”

盛柏涯說完,深吸一口氣,彎下腰,緩緩朝蕭鶴音跪下。

“老臣鬥膽,擁立公主為新君,不知諸位同僚,可有異議?”

異議?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誰敢有異議!

含元殿,死一般的寂靜。

縱然有人敢心里大罵“牝司晨”,但臉半點不敢表現出來,死死咬著,連大氣都不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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