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那夜的寒风吹散了夏若薇心中大部分的犹疑,却也吹来了更为清明的理智。
功地将自己从对“永恒”的矫拷问中拔了出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会轻易缴械投降。
收起了全的尖刺,不再明确地将温泽栩拒于千里之外,但也仅此而已。
那扇刚刚打开的心窗之后,被设立了一道需要长期证才能通过的安检——温泽栩,被正式列为“重点考察对象”。
对于夏若薇而言,这并非反复或矫,反而正是回归自我后的审慎抉择。
飞遍全球,看多了头等舱里那些一时兴起、追逐新鲜的所谓“英”或“公子哥”。他们的开场总是热烈殷勤,一旦得手或是觉得挑战结束,热便迅速褪,转移目标的速度比飞机攀升还快。
太清楚温泽栩这类男人的固有戏码:家世优越,相貌出众,人生顺遂,他们的喜欢和追求往往带着一种猎奇和征服,持久和真心都需要打上巨大的问号。
对他有好,甚至那好比自己愿意承认的还要多一点点。但正因如此,才更不能重蹈他人的覆辙,盲目地一头扎进去。
夏若薇最忌讳的就是不清不楚、半途而废的消耗。
于是,温泽栩发现自己的追妻之路仿佛进了某种“试用期”。
他能明显觉到夏若薇的态度软化了许多,会回他的信息,愿意接他的电话,偶尔答应和他吃饭,甚至在他说些俏皮话时,眼底会掠过真实的笑意。
但每当他试图将关系更进一步,哪怕只是想牵一下的手,都会像最灵敏的雷达一样瞬间察觉,然后不着痕迹地避开,或者用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考察期人员应有的自觉”。
这种看得见却吃不着的滋味,对向来无往不利的温二来说,简直是甜又磨人的酷刑。
他所有的招数在面前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明明就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中间却隔着一层他必须用耐心和真心才能慢慢融化的冰墙。
朋友们都笑他这回算是栽彻底了,温泽栩上骂骂咧咧,心里却认了。
他甚至开始这种“考察”,因为每一个微小的让步、每一次真心的笑容,都让他觉得无比珍贵,充满就。
他几乎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和专注,比对待任何一桩生意都要认真,小心翼翼地揣着的喜好,留意着的绪,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想安静的时候保持距离。
他把宠得几乎有些不着痕迹。
知道航班延误,他会算好时间,让热气腾腾的最喜欢的粤式夜宵刚好送到公寓;听说随口提了句某本书,下次见面时绝版的签名版就会“恰巧”出现在他车后座;飞国际线回来倒时差,他的电话总会在大概醒来的时间点响起,其名曰“考察期人员定时打卡”,实则是不想让在疲惫醒来的黄昏到孤单。
他做得自然无比,从不刻意邀功,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夏若薇不是铁石心肠,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底那层冰封的防线其实正在一点点融化。
但依旧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不断提醒自己:持久战,这是持久战,现在表现好不代表以后不会变。
转眼年底将至,航空公司的氛围也变得热闹起来。
各部门都在组织聚餐。
夏若薇所在的乘务组今年绩斐然,更是要好好庆祝。
聚餐地点定在一家颇有名气的私房菜馆包厢。
气氛异常热烈。不仅仅是因为年终的喜悦,更因为一个重要消息:夏若薇凭借过的专业能力、出的应变能力和极高的乘客满意度,被公司确认为乘务长预选人员,只待年后完最后流程便可正式转正。
这是职业生涯的一个重要飞跃,同事们由衷地为到高兴,纷纷起哄敬酒。
夏若薇心里也高兴,平时颇为克制的地,今晚着实放松了不。
面对同事们一波接一波的恭喜和敬酒,推拒几次后,便也笑着接下了。
红酒、啤酒混着喝的后劲逐渐上来,的脸颊染上绯红,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湿润,平时那份清冷自持渐渐被一种娇憨的醉态所取代。
聚餐中途,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温泽栩的消息:“快结束了吗?我在外面等你。”
眯着醉眼,手指不太灵活地回了个“嗯”,然后就又被同事拉去杯。
温泽栩算着时间,提前半小时就到了餐厅下,坐在车里耐心等着。
他知道今天开心,肯定免不了喝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过了预估的散场时间快一小时,里面还没动静。
他有点不放心,下车靠在车门边,着餐厅出口的方向。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终于看到三三两两的人走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同事搀着的夏若薇。
脚步虚浮,几乎是靠在旁边孩子的上,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容,显然醉得不轻。
温泽栩立刻大步迎了上去。和的同事简单打了招呼,那些空乘小姐姐看到他都忍不住掩笑和换眼神。
他从们手中小心地接过了这个“重担”。
“唔…”夏若薇软绵绵地趴在他怀里,仰起头,努力聚焦辨认眼前的人。
他上有悉的淡淡须后水味道和冬夜清冽的空气气息,让觉得很安心。
出食指,了他邦邦的口,又努力抬起手指,晃悠悠地指向他的脸,口齿不清地嘟囔: “你…你…” 温泽栩失笑,扶稳:“我怎么了?醉猫。”
夏若薇皱起眉头,似乎很不满这个称呼,更加用力地他,一字一顿,说得异常认真: “你…长得…啧…长得好像我未来的男朋友哦!”
说完,还自顾自地点点头,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然后就把发烫的脸颊埋进他微凉的大里蹭了蹭。
这句话,像一颗投干柴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温泽栩苦苦压抑了数月的所有和耐心。
无心的醉话,对他而言却是最致命的和最残忍的拨。
他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神瞬间暗沉下来,里面翻涌着克制的和几乎要决堤的宠溺。
他二话不说,一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对旁边有些看呆的同事点了点头:“抱歉,我先带回去。”
夏若薇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温泽栩抱着,大步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小心地将放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温泽栩上车后,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过去,将困在副驾驶座和他的怀抱之间。
车内空间仄,他的气息混合着上的酒香,营造出一种极度暧昧的氛围。
他出手,轻轻住的下,迫使看着自己,声音低哑得不像话,每个字都像是从腔里碾磨出来: “未来?夏若薇,你看清楚,我现在就能上岗,立刻,马上。”
他的目灼热,紧紧锁住迷蒙的双眼,仿佛要将吸那片深沉的旋涡。
距离近得能到彼此滚烫的呼吸。
然而,就在这气氛旖旎、一触即发的时刻——夏若薇眨了眨醉意朦胧的眼睛,长而卷翘的睫像蝴蝶翅膀般扇动了两下,然后…脑袋一歪,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竟然…睡着了!
温泽栩所有的动作和绪瞬间僵住。
他看着毫无防备、甚至因为醉酒而微微嘟起的睡,那蓄势待发的冲动生生被掐断在顶峰,不上不下,简直能要了人的命。
他维持着那个压迫十足的姿势,足足愣了有十几秒,最终挫败无比地低吼了一声,头微微低下,肩膀微微震动,实在是哭笑不得。
满腔的火热被这盆冷水浇得心凉,却又拿这个罪魁祸首毫无办法。
他能怎么办?跟一个醉得不省人事、并且还在“考察”他的人计较吗?
最终,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帮调整好更舒适的坐姿,系紧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他开得极稳,偶尔侧头看睡得香甜的侧脸,心里的那点郁闷和体的那点躁动,终究还是被一种铺天盖地的软绪所取代。
算了,跟计较什么。
他认栽。
他将车停在公寓下。
将抱上,从包里找出钥匙,开门,将轻轻放在卧室床上。
他动作轻地帮脱掉鞋子和外套,盖好被子,调暗灯。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床边,看着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咂,翻了个,怀里紧紧抱着被子,像个孩子一样无害。
温泽栩只觉得刚刚在下被强行压下去的火气又有复燃的趋势。
他狼狈地移开视线,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的公寓。
回到车里,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口,降下车窗,让冬夜的冷风吹灌进来,试图冷却那一的燥热。
然后,他出烟盒,抖出一烟点燃。
猩红的火点在寂静的夜里明明灭灭。他就这样坐在车里,一接着一,直到半包烟燃尽,体的躁动和心里的无奈才渐渐被夜风吹散,只剩下满腔化不开的宠溺和“来日方长”的决心。
他知道,这场“考察”,他还得继续下去,并且,甘之如饴。
谁让是夏若薇,而他,早已彻底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