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教授,是不是小晚出了什麼事?
你們在哪?
小晚怎麼樣?
我馬上過去。”
傅宴舟一邊說著,一邊大步朝辦公室外走去。
電話那頭,郭啟明安靜了一瞬。
他打這通電話,是有幾分猶豫的。
昨晚嵐嵐和小林說的那些,他都聽到了,也看得出,小林在那之後便一直郁郁寡歡。
談他不是行家。
他這輩子只過嵐嵐,他甚至也不知道那算不算他們年輕人說的。
他和嵐嵐是學校組織聯誼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他一心撲在修復古董上,眼看著就要三十歲,還從沒談過。
學校領導開玩笑說要把他的問題當做頭等任務去解決。
後來,他就在聯誼會上認識了嵐嵐。
他現在還記得,嵐嵐穿了一條白波點的連,頭發是很時髦的卷發,是那天晚上最漂亮的姑娘。
那天的聯誼會,所有男老師都對嵐嵐獻殷勤,他蠢蠢,但他不敢。
他知道自己長相一般又笨,甚至專業也是最沒“前途”的,不像那些經濟學教授吃香。
那一晚,他沒有收到任何孩子的聯系方式,也沒有跟任何人多說一句話。
他只知道,嵐嵐是個笑的姑娘,笑起來兩個酒渦漂亮極了,舞跳得也好。
那晚,他第一次做夢夢到一個人。
夢里,他和嵐嵐在一片向日葵盛開的地方跳舞。
他和嵐嵐一圈一圈的轉著,頭頂的太晃得他頭暈,眼前的那對酒窩也讓他頭暈。
春夢無痕,他醒來才明白,自己錯過了什麼。
他擔心自己晚一步,夢里的一切,這輩子都不會發生。
他起床,連鞋子都沒穿好,騎上自行車就要去找。
他騎著自行車,才發現自己既不知道的名字,也不知道的單位。
他大早上去敲系主任的門,系主任頂著一頭糟糟的窩頭,穿著背心出來罵他。
他顧不了那麼多,拉著系主任的手就問。
“什麼名字,昨晚那個姑娘什麼名字?”
系主任被他問得一頭霧水,屋里系主任的太太卻拎著鍋鏟就沖出來了。
“好啊!怪不得昨晚喝的一酒氣的回來,原來是找小姑娘去了。”
系主任那時候比竇娥還冤,一邊安著太太說本沒那回事,一邊罵郭啟明,一大早的過來沒事找事!
郭啟明,“就是那個最漂亮的,穿著連,笑起來有酒窩的!”
話音剛落,系主任的頭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勺子。
兩人被系主任太太趕出了家門,房門在他倆後被關得震天響。
系主任挨了太太這一下子,徹底清醒了。
他一腳踢在郭啟明的小上,罵道。
“郭啟明,你這個神經病,我給你安排聯誼會,你自己榆木疙瘩找不到媳婦兒,就恩將仇報來害我!
滾滾滾,老子再也不管你的破事!”
郭啟明挨了罵了打,也不肯走,反而一把扯住系主任的胳膊。
“不行,你得告訴我那個姑娘是誰?”
兩人大早上掰扯了半天,系主任才知道郭啟明說的是誰。
“郭啟明啊郭啟明!”
系主任是真拿這個呆子沒辦法。
之前讓他去相親,就像要他命一樣,昨天好不容易勸他參加聯誼,聽同事說,一個晚上郭啟明沒說過一句話。
本以為這呆子要打一輩子的了,誰承想一大早來找他,就為了要人姑娘的聯系方式。
還是中醫院公認的大!
郭啟明知道那姑娘的單位之後,轉騎上自行車就往中醫院去。
那天,中醫院的人都在談論,說醫院門口來了個神經病,天剛亮就站在醫院門口等著,兩只眼睛賊溜溜的盯著來往的姑娘看,在耍流氓。
院里領導擔心同志到傷害,聯系了派出所。
郭啟明是在派出所里見到寧嵐的。
他跟警察同志說,自己是來找寧嵐的,還出示了自己的工作單位。
寧嵐今天休,領導讓去派出所的時候并沒有說是什麼原因。
來的路上,將自己參加工作以來遇到的每一個病患都仔細想了一遍。
以為是自己誤診害了別人,所以人家才來派出所告。
寧嵐想了一路,哭了一路。
實在不記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可萬一真的有人因誤診出事,丟了飯碗事小,害了一條人命,讓下半輩子怎麼心安呢!
寧嵐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是昨晚聯誼會上的男人找,這才鬧出這麼大的烏龍。
在警察面前,不好發作。
解釋清楚誤會,寧嵐離開了派出所。
郭啟明跟在後,想要說話,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就那麼跟著,寧嵐什麼時候停下來,他也不知道,愣頭青一般撞了上去。
那時候的寧嵐,比現在的子還要火。
忍了一早上的火氣,這時候全都發了。
在大街上,指著郭啟明,罵他是神經病,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說他再跟著,就去派出所告他臭流氓。
那時候的寧嵐,罵人的時候一個氣口都不留,郭啟明甚至找不到一個開口的機會。
寧嵐罵完了,肚子卻很不合時宜的了一聲。
郭啟明覺得自己終于有了表現的機會,笑著說。
“我請你吃早點。”
當然,寧嵐沒跟他一起吃早點,而是請他吃了一頓“炒栗子”。
……
傅宴舟趕到咖啡廳的時候,一進門就看見,郭啟明一個人坐在那里,盯著某個地方傻笑。
傅宴舟下意識的皺眉。
郭教授這是……在干什麼?
他大步走過去,短促的呼吸聲顯示了他方才走路有多著急。
他生怕是小晚又出了什麼事。
他承不住……
“郭教授,小晚怎麼了?”
傅宴舟的出現打斷了郭啟明的回憶。
他收起方才那張“癡漢臉”,讓傅宴舟先坐下。
“小林沒事,是我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聽到小晚沒事,傅宴舟算是松了一口氣。
他在郭啟明對面坐下,“郭教授,您請說。”
郭啟明看著傅宴舟,“在車上睡一晚上,不舒服吧”
傅宴舟喝水的作一頓,臉上罕見的出幾分赧然。
“郭教授是怎麼知道的?”
“早上晨跑的時候瞧見你睡在車上,那麼大個子,窩在駕駛座上,能睡得好嗎?”
傅宴舟放下杯子,“我離近一點兒,睡得安心。”
郭啟明知道傅宴舟說的是實話,也知道傅宴舟是真心想對小林好。
他嘆了口氣,將昨晚自己太太和小林說的那些,告訴了傅宴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