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反對裴夏跟秦崢在一起。
夏嵐也是。
裴敬生握了握拳頭。
總不能就他完全唱黑臉吧,招兒討厭怎麼辦。
“我也沒否定夏夏的眼和想法,我就是覺得……”
夏嵐還沉浸在得了個帥氣婿的喜悅之中,聞言笑問:“覺得什麼?”
“還沒在一起多久,那小子就把我寶貝閨拐……”裴敬生言又止,氣結于心,直上眉頭。
從夏林照口中知道裴夏跟秦崢住一塊兒那一刻,裴敬生飆升堪比地球炸。
“就秦崢那斯文做派,你大可以放心。”夏嵐幽幽開口,“還是擔心你寶貝閨吧,別生撲了人家。”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誰纏的誰。
夏嵐現在合理懷疑自己閨小時候纏著裴宴的真實目的是接近秦崢。
裴敬生沉默:“……”
老太太年紀大了,聽到點年輕人的話題,深吸了一口氣閉眼著佛珠無聲念經。
吃過早餐後,秦崢被裴敬生單獨喊走。
“他要是欺負你,你回來跟我說,我欺負回去。”裴夏已經開始六神無主,像是知道跟秦崢代不管用,只能眼盯著裴敬生。
裴敬生不住那樣可憐兮兮的表,哼了聲:“我還能把他怎麼著?別跟過來,等會兒完好無損把你男朋友還回來就是了。”
裴夏跟秦崢皆是一愣。
男朋友。
男朋友?
裴夏眼神都亮了,綴著淚花問雲商:“他……他認秦崢是我男朋友了?”
雲商失笑,拉坐下後了漉漉的眼睛:“裴叔叔再怎麼……介意秦崢的份,也會首先考慮你的心意。”
上一世裴敬生是否找過秦崢說過什麼,雲商不知道。
但如果上一世的秦崢哪怕勇敢堅定一點,都不會釀後來的悲劇。
書房,裴敬生沏了一壺茶,對秦崢隨意道:“隨便坐。”
秦崢也沒拘著,坐下後直直向前方書架上擺著的一系列相框。
這是裴敬生的書房,辦公桌後的書架大部分不是書,而是裴夏從小到大的照片。
“漂亮吧?”裴敬生問。
秦崢誠懇點頭:“很漂亮。”
“你小子有福氣,奪了我寶貝閨的芳心。”裴敬生嗤笑了聲,“現在心里裝的都是你,快沒我這個當父親的位置了。”
“也不是。”秦崢不疾不徐,“父親永遠是父親,這是無法撼的事實,建議您轉換下思路,不是裝不下您了,而是分給我裝了。”
咬文嚼字。
一筋的裴敬生愣是反復默讀了幾遍這句話。
半晌,裴敬生氣極反笑:“你嵐姨說你斯文做派,我看你是油舌。”
秦崢沒否認,輕笑:“畢竟要討您喜歡。”
很直白。
裴敬生有些驚訝。
“我不是很喜歡你。”裴敬生也不跟他拐彎抹角。
饒是設想過他對自己的態度而做了點心理準備,但此時此刻,秦崢著茶杯的手仍不由收,帶著輕微的:“因為我姓秦,是秦家私生子?”
私生子幾個字實在刺耳,裴敬生擺了擺手:“我要真正在乎這個,就不會有今天這場心平氣和的談話。秦崢,夏夏還小,很多事考慮不周,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然要為考慮。”
秦崢點頭,表示明白。
“今天我就問你一句,這麼些年在秦家忍辱負重,是不是想報仇?”裴敬生眼神凌厲,直他的痛,“想必你早知道了,你母親的病,當年并非無藥可治。”
秦家認回秦崢的同時答應出錢救治他母親,可兩個月後,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沒多久人便撒手人寰。
那時候秦崢還小,看著自己母親住進醫院用上了醫療設備甚至了一次手,便以為醫生和秦廣明都盡心盡力了。
所以他乖巧聽話,甚至對秦廣明恩戴德。
可後來,秦崢從當年的主治醫生口中得知,若秦廣明當初同意啟用頂尖的醫療團隊及醫療械藥品進行持續治療,病人不會這麼快失去生機,至,還有七八年壽命。
秦廣明當年,簽了放棄治療同意書。
他的母親,被終止治療,最終不治亡。
恨麼?
怎麼可能不恨。
以秦家的財力,那點錢對于他們來說并不難。
無非是不愿意把錢浪費在一個外人上。
可是他們明明答應了……
秦崢只覺得可笑,母親離世那年,秦廣明告訴他,他們都盡力了,讓他節哀。
心暗的想法被人穿,秦崢短暫地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將思緒回,好一會兒,在裴敬生的視線下承認:“想過進秦氏跟秦宇寰爭家產,但田思小心提防整日在秦廣明耳邊吹枕邊風,我沒機會。也想過哪天羽翼滿弄垮秦家,可我注定只是一名普通人,跟資本抗衡的權利與資格,我一項都沒有。”
“所以你對我家夏夏下手了,企圖讓我裴家幫你打秦家,方便你借勢弄垮他們。”裴敬生神晦暗不明。
四目相對,裴敬生賞識他對自己坦誠。
秦崢則驚嘆他人的觀察力。
良久,秦崢緩緩啟:“以前想過,後來……”
裴敬生臉黑了大半。
卻見秦崢笑出一聲:“後來覺得,我那母親,何嘗不是死有余辜。”
裴敬生下垂的角向上了:“……”
認識裴夏那年,他十二三歲,剛得知當年秦廣明簽下放棄治療同意書,邪惡的念頭滋生,勢不可擋。
可這念頭隨著跟裴夏的日漸相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克制忍的荒唐意。
從小到大沒人說過喜歡他。
包括曾經相依為命的母親。
可小小的裴夏瞇著笑眼,每次見他都夸他長得好看,說超級喜歡他。
從不吝嗇自己對他的偏。
從對鄰家哥哥的,到懷春的。
純白干凈,他又怎麼能忍心將玷污。
私生子的份,以及曾經有過的暗的心,都配不上這樣的。
所以他想過要逃離。
但現在。
如果要他親眼看著將那份獨有的喜歡轉移到別的男人上。
那麼,他做不到。
他喜歡這個姑娘,他想要與在一起。
一輩子。
“所以呢?”裴敬生十指叉,質問,“因為夏夏,你放棄了?”
“是不值得。”秦崢眼底閃過一悵然,似乎不愿再多說,深吸了一口氣鄭重道,“請您信我,我對夏夏的真心,天地可鑒。”
他只是,太想被人需要了。
所以六歲那年,他母親將他送去秦家,讓他哭著求秦廣明拿錢給治病時,秦崢答應了。
那是出生以來,他第一次被人需要,也是第一次過自己母親的意。
不管最終出于什麼目的,至,不再厭惡他。
後來人雖然不在了,但秦崢也靠著這一被需要的念想生存下來。
需要他進秦家的大門,他進了。
得知不治亡的真正原因,秦崢想,一定需要他為復仇。
所以他靠著這一念想,繼續生存下去。
如果沒有遇見那燦爛的姑娘,他這輩子或許也就這樣了。
但後來的後來,他發現,這姑娘需要他。
真正需要他的人,出現了。
于是他所有的念想,都變了裴夏。
裴夏,是他全部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