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也許那只是暫時的，他自欺欺人地想, 轉念打開了客廳電視。
畫面跳轉幾下，一些香艷的畫面在屏幕上跳起來。
以前，他不屑于看這些東西。
現在，單純只是為了測試。
那些黏膩的聲音沒耳朵，激不起任何，只讓他覺得眩暈想吐。
他的仿佛間了一架壞掉的人形機。
為什麼要生這種病？為什麼要吃這種藥？為什麼他就不能是個正常人？上天太不公平了。
他想, 想給全部, 可是, 他像個空掉的玻璃罐子，里面什麼也沒有。
不多時, 黑暗里傳來一陣東西摔碎的聲音。
男人痛苦地站起來, 像是下了某種決定，手指抖著進大口袋，拿出那瓶印滿英文字母的藥, 擰開蓋子，將里面的藥片嘩啦啦倒進垃圾桶。
他不能做空罐子。
只要和在一起他就不會發病，只要他們和好……只要肯他, 他就不需要藥。
會他的，只是暫時生氣而已。
他一遍遍安著自己。
*
周景儀一整晚都在做夢——
開滿花的山谷里，各種毒蛇盤踞在花葉上，朝吐著鮮紅的舌信。
其中一條黑細蛇，更是纏繞住了的手腕，撿起一樹枝，費力將它撥開。不多時，它又順著小蜿蜒著爬上來，嘶嘶嘶，嘶嘶嘶……
嚇得不輕，著氣驚坐起來。
剛剛的夢境太真實，醒來，盯著手腕看了好久，才終于緩過神。
時間還早，躺在被子里看了會兒夢境解析：夢見蛇纏繞，喻意沖突或者抑。
這解析真夠熱辣的。
都怪謝津渡，睡前鬧了那麼一通，害得做這種稀奇古怪的夢。
口的厲害，下樓找水，依稀聞到一濃郁的芝士香味。
再看，烤箱在工作，里面放著香蕉芝士披薩，料理臺上的蒸鍋里還有紅棗山藥泥和蛋。
只有謝津渡喜歡在早飯時使用烤箱，幾乎可以斷定他來過。
他昨晚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樓上樓下找了一大圈，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謝津渡這家伙到底在搞什麼鬼？一會兒來一會兒走。
吃完早飯，睡了會兒回籠覺，披上外套，外出閑逛。
別墅大門打開，孩走下臺階，不遠的高大男人低帽檐跟了上去。
周景儀走出去幾百米，覺有人在後跟著，停下來往後看，又沒瞧見人，心里的，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這附近正巧有個糖果公園。
這個時間點，公園里正熱鬧，音樂聲起此彼伏，人群熙熙攘攘，隨可見各種造型的人偶。
天氣不錯，在甜品小店里買了個草莓甜筒，尋了個太好的地方看熱鬧。
手里的甜筒吃了一半，一個星黛人偶突兀地走過來，摟著的肩膀，推了一記。
周景儀不高興，正發作——
卻見剛剛站立的地面正在往外噴水。
糖果公園每天早晨十點整都有音樂噴泉表演，差點忘記了。
天氣冷，要是被噴泉淋了，肯定不舒服，忙轉謝那位好心的星黛人偶。
人偶沒說話，用的手指給比了個心。
不笑出了聲。
這也是糖果公園的特，花五塊錢就可以和任何一個玩偶待十分鐘，拍照合影，或者一起玩。
周景儀掏出手機，照著玩偶脖子上的二維碼掃了十塊錢，再指著一旁的長椅說：“我今天沒朋友出來，你陪我玩會兒吧。”
星黛晃著腦袋和一同坐下。
這個糖果公園，在很小的時候就存在了，當時要買票才能進來。撕門票的大爺，口袋里揣滿了五六的糖果，被他們親切地稱為糖果爺爺。
小學二年級時，班級里忽然流行起收集糖果爺爺的亮晶晶糖紙，一有空就會拉謝津渡上這里來，十塊錢的門票換回兩個糖果，景本不看，游樂設施也不怎麼玩。
糖果塞給謝津渡，滋滋攢那些糖紙。
後來的某天，有人說，糖紙可以拿去換玩偶，興沖沖趕到糖果公園，卻見最後一個小黃鴨玩偶被人換走了。
那時候年紀小，又要強，沒換著東西，站在那里嚎啕大哭。
糖果爺爺給糖果不要，售票員安也不頂用，最後，謝津渡用水彩筆給畫了一只小黃鴨才終于哄好。
當時他怎麼說的來著？
“月月，我替你記下來啦，我每個星期都會來看他們有沒有進貨的。”
“要是他們一直不進貨呢？”噎噎。
“那我給你找一樣的，小鴨子工廠肯定會生產很多很多鴨子的。”
想想也對，便不再掉眼淚，
沒兩天，就將小黃鴨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只記得那年生日，有收到一只絨小黃鴨，那是謝津渡送的，橘黃的，摁一下就會嘎嘎。
再後來，糖果爺爺退休了，糖果公園也不用買門票了，也沒再來過。
想t到小時候的事，周景儀眼睛酸酸，有些難。
吸了吸鼻子，問旁的星黛玩偶：“你會畫鴨子嗎？”
不等對方說話，又嘆了聲氣：“算了，有點強人所難。”
人偶在手背上拍了兩下，起去了不遠的亭子。
再回來，他用那胖可的大手，給畫了一只鴨子——
黃羽，橘紅，簡直和沒換到的那只鴨子一模一樣。
忽然有點想哭，眼中淚水漣漣。
星黛合上筆蓋，捧住的臉頰，低頭與額頭相，的手在臉頰上了，的淚珠滲進玩偶服。
周景儀呆愣住，甚至有一瞬間懷疑里面的人是謝津渡，想手扯他臉上的頭套，手指停在了半空，收了回來。
在想什麼呢？魔怔了吧，這怎麼可能是謝津渡，肯定只是巧合而已。
將那張小鴨子畫折疊進口袋，起出了公園。
那個星黛玩偶，在後摘掉了頭套，那人有著一雙異于常人的灰紫眼睛。
周景儀在外面晃到傍晚才回家，推門進去又聞到一悉的飯香。
謝津渡正卷著袖子在廚房里忙碌。
皺起眉，不高興道：“你怎麼又來了？”
“給你做晚飯，你手臂上有傷，骨頭生長需要營養。”
周景儀丟下小包說：“我在外面吃過了，你不用忙活。”
謝津渡看了一眼，篤定道：“你沒吃。”
忽然有點煩躁，很不高興，沖他大吼：“沒吃也不需要你做，從明天開始，你不許再來我家，我的事不用你管，我都說了，要和你離婚，你難道不懂離婚是什麼意思嗎？”
謝津渡頭滾了滾，依舊沉默著給盛湯端菜。
他遞給一副碗筷後，摘掉圍，換鞋走人。
餐廳里重新恢復安靜，周景儀扶了扶額，打電話人過來給換電子鎖，還專門讓律師擬定好離婚協議送來。
之後的兩天里，謝津渡沒再過來，倒是王姨每天來給送飯，也漸漸適應了一只手洗澡洗頭的生活。
第三天晚上，北城市氣象局連續發布三條強對流天氣預警。
暴雨從晚飯起一直持續到半夜，期間偶有打雷。
周景儀最怕雷雨天，好在房間玻璃隔音效果好，窗簾也隔，打了個哈欠，將自己埋進被窩。
第一聲驚雷響起時，謝津渡便開始擔憂自己的小青梅老婆。
他坐立難安，索提上鑰匙出門。
到了家門口，他摁下指紋，門沒有反應，輸碼，顯示錯誤，鑰匙進去也打不開。
為了不讓他再來，竟然不惜換掉了門鎖，大有與他一刀兩斷的架勢。
男人下頜了，目晦暗，雨夜在他眼睛里凝固了化不開的濃墨。
大雨還在下，狂風漫卷，他沒帶傘出來，頭發和服被雨水澆，冰冷的水滴順著臉頰骨往下落。
閃電忽明忽暗，映照著他臉灰青泛白，乍一看仿若電影里的僵尸鬼魅。
他退後兩步，仰頭看向二樓，妻子的窗戶閉，但隔壁的窗戶留了一道隙。
他毫不猶豫地手腳并用著爬上去——
玻璃窗從外面拉開，一瞬間，風卷著豆大的雨粒吹進房間，啪啪噠噠。
他越過窗臺跳進來，上的滴落雨粒在干燥的地板上留下幾道漉印記。
噠噠的外被他丟在客臥的椅子上。
妻子的房間就在隔壁，他手心上門把，輕輕摁。木門無聲掀開一道，里面沒有開燈，他聞到了上那種甜膩的香氣。
周景儀睡著了。
謝津渡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幾天沒見，他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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