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軒歪著小腦袋,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商衍的話很有道理,他無法反駁。
他抿了抿小,黑曜石般的眼珠轉向那條空無一人的走廊,眼神里充滿了念念不舍。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輕地點了點頭,悶悶地說:“那……好吧。”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那我們明天再來看商叔叔。”
“好,我們明天一早就來。”商衍鄭重地承諾。
得到了保證,陸景軒才終于安心了一些,乖乖地靠回了陸恩儀的懷里。
商衍站起,對陸恩儀說:“走吧,我送你們回去。”
陸恩儀點了點頭,抱著兒子,跟在商衍後。
走出醫院大門,冰冷的夜風吹在臉上,才恍然發覺,自己渾上下,早已被冷汗浸。
回到悉的家樓下,車的氣氛依舊凝滯。
商衍將車穩穩停車位,熄了火。
一路上,除了導航偶爾發出的機械提示音,車廂里再無其他聲響。
陸恩儀抱著陸景軒,目放空,思緒早已飄到了九霄雲外。
商衍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陪著。
終于,陸恩儀像是回過神來,輕輕嘆了口氣,推開了車門。
抱著孩子,作有些遲緩地向電梯口走去。
商衍快步跟上,幫他們按下了電梯的上行鍵。
“叮”的一聲輕響,電梯門緩緩打開。
進狹小的空間,明亮的燈將陸恩儀蒼白的臉照得一覽無余。
商衍看著,心中涌起一陣的疼惜,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安。
回到家中,悉的陳設和溫暖的燈終于帶來了久違的安心。
商衍輕車路地為倒了一杯溫水,又去兒房打開了小夜燈,將一切都安排得妥帖周到。
陸恩儀將陸景軒輕輕放在他的小床上,為他去外套和鞋子,蓋好被子。
孩子翻了個,睡恬靜,似乎已經將白日的驚恐暫時拋在了腦後。
做完這一切,才直起,覺繃了一整天的神經終于有了一松懈。
對客廳里的商衍輕聲說道:“我……我去下浴室。”
“去吧,我看著他。”商衍溫和地應道。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
陸景軒似乎是被這聲音擾了,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看著天花板,愣怔了幾秒,才想起自己已經回到了家里。
他沒有哭鬧,安靜地坐了起來,了眼睛,看到了守在床邊的商衍。
“衍爸爸。”他小聲地了一句。
“醒了?要不要喝水?”商衍立刻俯下,聲問道。
陸景軒搖了搖頭,小手卻悄悄地過去,輕輕拉住了商衍的角。
他咬著下,一副言又止的模樣,像是有什麼天大的要分。
“怎麼了,軒軒?”商衍看出了他的猶豫,更加放了聲音,鼓勵地看著他,“有什麼話想跟衍爸爸說嗎?”
陸景軒湊近了一些,低了聲音,仿佛在說什麼悄悄話:“衍爸爸,我……我好像,沒有那麼討厭商叔叔了。”
孩子的音稚而認真。
商衍的心微微一。
他知道,白天的經歷,必然在這個孩子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他耐心地引導著:“是因為……商叔叔今天救了你,對嗎?”
陸景軒用力地點了點頭。
他的大眼睛里閃爍著復雜的芒,那是超越了他這個年紀的深思和回憶。
“那個好大的燈掉下來的時候,‘嘭’的一聲,好響好響……”他的小下意識地了一下,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可怕的瞬間,“我覺他一定特別特別的疼。”
“那個時候,我其實……好想喊他一聲爸爸的。”
商衍的心臟猛地一。
只聽陸景軒繼續說道:“可是……我又想到,如果我這麼喊了,媽咪可能會不開心的。”
所以,他最終什麼都沒說。
這份藏在心底的和掙扎,此刻才敢在最信任的“衍爸爸”面前吐出來。
“我現在……有一點點後悔。”他低著頭,悶悶地說,“我應該對他說點什麼的,謝謝他,或者關心一下他疼不疼。我什麼都沒說就走了,這樣子很沒有禮貌。”
商衍憐地出手,著陸景軒的頭發。
對于孩子開始親近商執聿這件事,說完全沒有一點吃味,是假的。
可他更清楚,商執聿終究是陸景軒緣上的父親。
這種源自脈的牽引和天中的親近,是他無論如何努力,也阻止不了、改變不了的。
他能做的,唯有尊重和引導。
“軒軒,你聽我說。”
“首先,你沒有不禮貌。在那種況下,你被嚇壞了,能保持鎮定已經非常非常了不起了。商叔叔絕對不會怪你的。”
“其次,”他看著孩子的眼睛,認真地說道,“關于你想喊他爸爸這件事……這沒什麼不對的。那是你心里的真實想法,很正常。而且,衍爸爸可以跟你保證,你媽咪如果知道了,也一定不會不高興的。”
商衍頓了頓,組織著語言,試圖用孩子能理解的方式解釋:“你媽咪……只是希你過得開心。會尊重你的任何想法和。”
陸景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商衍篤定的語氣,顯然給了他莫大的安。
他繃的小臉放松了下來,心里的那個小疙瘩,好像被解開了一點點。
他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睡意再次襲來。
在閉上眼睛之前,他又拉了拉商衍的袖,用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最後確認了一遍:“衍爸爸,是不是……是不是我明天睡醒了,商叔叔也就會醒過來了?”
商衍毫不猶豫地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是。等你們都休息好了,就都能醒過來了。”
“嗯!”
得到了這個承諾,陸景軒終于徹底放下心來。
他主鉆進被子里,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很快就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陸恩儀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用巾著漉漉的頭發,腳步很輕。
兒房的門虛掩著,暖黃的夜燈暈從門里出來,安靜而祥和。
商衍正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已經睡的陸景軒,眼神溫。
聽到的腳步聲,商衍回過頭,對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小心翼翼地站起,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