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
沈老爺子越說越氣,拐杖在地板上敲得更響,震得人耳發,
“要不是我這幾天問了管家,你小子還要瞞我這老骨頭多久?!”
他口劇烈起伏,眼神銳利地盯著沈燃:
“我盼著你好好學管理,好歹能接沈家的擔子,結果呢?!”
“這小子沒那些報表合同,天天躲在護理學院聽課!”
這話一出,沈燃的臉 “唰” 地紅了,頭埋得更低,手指把沙發摳得發白,聲音細若蚊蚋:
“爺爺,我……”
“你什麼你?”
老爺子打斷他,語氣里帶著深深的無力,
“沈家就你一個獨苗,我讓你學管理是為了讓你以後能立足,”
“你倒好,跑去學什麼護理?那是你一個爺該干的事嗎?”
他想起自己打聽來的消息,心里又氣又酸:
“你以為我不知道?”
“你天天往護理學院跑,筆記記得比誰都認真,連怎麼給人、怎麼喂藥都學,你到底圖什麼?”
“你、你要氣死我你!”
沈燃抬眼,看了看老爺子泛紅的眼眶,又飛快看向褚,結了,聲音悶悶的:
“我、我就是覺得有用。”
“有用?什麼用?難道你以後要去當護工?”
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
“不是的爺爺!”
沈燃急了,聲音稍微大了點,臉頰漲得通紅,
這是他第一次跟老人家吐心聲。
雙手不自覺攥拳頭,聲音帶著點沒忍住的哽咽:
“我是想著……您年紀大了,子越來越弱,以後不了要有人照顧。”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聲音悶悶的,卻字字真切:
“我就您一個親人了,”
“我還年輕,要是連好好陪著您、好好照顧您走完後半生都做不到,我以後才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後來、後來我姐也生病了。”
他抬眼看向褚,眼底帶著真切的心疼,
“我第一次去看的時候,瘦得就剩一把骨頭,連說話都費勁。”
他結了,語氣更堅定了些:
“我就更堅定要學護理了。”
“雖然不是親姐,但和姐夫一直照顧我,我也想為你們做點什麼。”
“我還想,”
“萬一、萬一您病了,也像一樣躺在床上,”
“我不想只當個站在旁邊看著的探病的。”
他終于抬頭看向沈老爺子,眼眶泛紅,卻沒掉眼淚,
“我想親自照顧您,給您、喂藥,讓您點罪。”
話音落,
客廳里瞬間陷沉默。
沈老爺子僵在原地,拐杖忘了敲地板,銳利的眼神漸漸和,泛紅的眼眶里蓄滿了水汽,卻強忍著沒掉下來。
他看著眼前這個平時吊兒郎當、只會闖禍的孫子,
突然發現,
這孩子早就悄悄長大了,
心里藏著這麼多他不知道的牽掛。
褚也愣住了,指尖微微蜷,放在膝蓋上。
從沒想過沈燃有這樣的心思。
管理後來學護理,
第一次知道,
就像,當初不得不學金融。
以為他一開始就學的護理。
想起自己住院時,
沈燃自從來過一次,後面幾乎也天天跑來陪著。
笨拙地給遞溫水、掖被角,甚至會提前問醫生注意事項,
因為他姐夫後還有那麼大個公司,
一個人真的忙不過來。
那些細碎的關心,此刻都有了答案。
眼底泛起一層淺淺的意,卻沒說話,只是輕輕看著沈燃,角彎起一抹極淡、卻極暖的笑。
沒白疼,
這個弟弟,要了。
過了好一會兒,
沈老爺子才緩緩了,拐杖輕輕落在地板上,發出一聲輕響。
他嘆了口氣,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哽咽:
“你這臭小子…… 有這話怎麼不早說?非要瞞著我,讓我瞎生氣。”
“我怕您不同意,還以為我不務正業……”
沈燃小聲嘀咕,眼眶更紅了。
“傻孩子。”
老爺子走過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輕,滿是心疼,
“爺爺不是不讓你學,是怕你耽誤了正事兒。”
“你有這份心,爺爺高興還來不及。”
老爺子抹了抹眼角的意,
“護理那事,爺爺不攔你了,想學就好好學。”
他話鋒一轉,眼神銳利地盯著沈燃,拐杖輕輕敲了敲地板:
“但是,賽車,不準再。”
“爺爺……”
沈燃的臉瞬間垮了下來,眼眶紅得更厲害,聲音帶著懇求的委屈:
“我真的很喜歡賽車,不是瞎玩的!”
“我現在都去私人賽道,每次都穿全套護,比以前小心多了!”
“喜歡也不行!”
老爺子打斷他,語氣里滿是後怕:
“前幾年你一滾回來的時候,我在醫院守著你,生怕你醒不過來。”
“那種滋味,爺爺不想再嘗一次!”
他嘆了口氣,語氣了些,卻依舊堅定:
“你是獨苗苗啊,不能有半點閃失。”
“賽車那玩意兒,再好的護也擋不住意外,不準就是不準。”
沈燃攥了拳頭,指尖泛白,抿得的,眼眶里的水汽快要溢出來,卻強忍著沒掉眼淚。
他低著頭,聲音悶悶的,帶著不甘:
“可是爺爺,那不一樣……它不是消遣,是我真的想堅持的東西。”
老爺子看著沈燃攥的拳頭、泛白的指尖,心里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卻依舊著心腸:
“想堅持也不行!”
他嘆了口氣,聲音里滿是疲憊的固執,
“你還小,不懂什麼意外。”
“真要是出事了,你那些‘想堅持’,在命面前一文不值。”
他往沙發上坐回去,背脊微微佝僂,語氣了些,卻依舊沒松口:
“爺爺就你一個念想了,不能賭。”
“賽車那路太險,咱沈家經不起再一次的驚嚇。”
泛紅的眼眶里,是藏不住的後怕,
“你爸媽走得早,我把你拉扯大,不是讓你去冒生命危險的。”
褚按住裴衾宸想開口的手,指尖微微泛白。
抬眼看向沈老爺子,眼神清冷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說話依舊斷斷續續,卻字字心:
“沈爺爺,”
“您、看我。”
輕輕抬了抬胳膊,又緩緩落下,語氣里帶著難以言喻的輕淺自嘲,
活生生的例子,不是麼。
“我們家、您知道的。”
想起那些自己前行的日子,聲音更輕了些:
“只剩我、一個人。”
“為了爸媽的公司,不被、吞掉,”
“我學了、金融。”
“我不、喜歡金融。”
搖了搖頭,眼底掠過一疲憊,
“著自己、學,”
“走不喜歡的路,”
“超、負荷的工作,”
“因為我、不能倒,褚家、只剩我了。”
“最後呢?”
看向自己的手,
那雙手曾經翻遍無數報表,
如今卻連輕輕抬起都抖個不停。
“您、看我。”
聲音帶著點哽咽,卻沒掉眼淚,
雙向,重度抑郁、焦慮,
嚴重軀化障礙。
“一開始,”
“全上下、只有眼睛,能。”
“四個、月了。”
頓了頓,語氣里滿是無奈,
“馬上又、月底了,”
“我、依然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