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沐起了個大早。
穿上素錦的黑吊帶連，搭配白珍珠鬥篷披肩，走出房間，看到鐘伯和霍擎之一人拿著一把小鏟子在前院金桂樹下挖東西。
溫老夫人將提前準備好的白斬、稻草扎和一條魚裝進藤編籃子里，又放了些水果和糕點，香紙炮燭，到溫沐手里。
吃好早飯，霍擎之拎上剛剛挖出來的兒紅，驅車前往九峰陵園公墓。
這里風景極佳，園林式設計，綠化面積覆蓋高，三面環湖，另一面是座山峰，幾乎每個墓都達到“背山水”的要求，是片風水寶地。
溫沐和霍擎之將車子停在半山腰，剩余的一小段路，兩人手牽手徒步走上去。
走了一段距離，溫沐駐足，看向爸爸媽媽墓地的方向。
溫昌華夫妻同一天去世，便合葬在了一起，兩人墓碑前此時正站著一位材盈、長相漂亮的都市麗人。
人就那麼直直站在那里，一不，給人一種孤零零又無助的覺。
“唐姐姐。”
溫沐了一聲，抬繼續朝爸爸媽媽墓地的方向走去。
今天這樣的場景不是第一次見到，自從爸爸媽媽去世後，父母的每個忌日，唐招娣都會回來祭拜。
而且總會早早出門，先一步來這里。
聽到聲，唐招娣沒朝這邊看，也沒有應答，反倒是別過臉，微微揚起腦袋。
又哭了。
溫沐沒有拆穿，假裝沒看到。
墓碑前已經放了一束鮮花，還有幾顆星空糖果。
不用猜都知道，這是唐姐姐放的，是真喜歡這款糖果，不僅家里、辦公室里儲備著，還隨攜帶。
溫沐將祭品擺好，跪在墓前，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帕子，墓碑上的灰塵：“爸爸媽媽，我前不久結婚了，特意帶丈夫過來看你們，他是霍家大哥哥，你們認識的，小時候，你們一直夸他聰明，我還為此吃醋生氣過，肯定沒想到，多年後兒會嫁給他吧。”
霍擎之靠近一步，也跪在了溫沐邊。
緣分這個事很奇妙，那時候霍擎之也沒想到，多年後的自己會娶了那個他“大哥哥”的小孩。
墓碑拭干凈，溫沐開始在一旁燒紙，還有提前折疊好的一麻袋金元寶、銀元寶。
人眼簾微垂，安安靜靜地翻開每一張紙，生怕沒燒。
隨著紙張的燃燒，上頭飄起青灰濃煙，一陣涼爽的秋風吹來，或是煙霧太過嗆眼，一顆晶瑩剔的淚珠滾落下來。
然後是一發不可收拾，兩顆、三顆……斷了線的珍珠般顆顆落。
霍擎之抬手，正要給妻子一個安的擁抱，卻轉過，跟唐招娣抱在一起。
剛剛還維持著面的兩個人，這會兒正抱頭痛哭，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毫無形象可言。
被忽視了的霍擎之收回手，順帶拿起幾個“金元寶”扔進火堆里，看向墓碑上溫昌華夫婦的照片，眸堅定。
爸爸媽媽，你們放心，我會用我的生命對您的兒好。
打開早上剛剛挖出來的兒紅，倒在陶瓷海碗里，第一碗和第二碗，淋在墓碑前，第三碗，霍擎之干了。
溫沐和唐招娣哭了好一會兒，又給彼此眼淚。
唐招娣從墓碑前拿起兩顆星空糖果，一顆給自己，一顆給溫沐，剝開糖紙，兩人都將糖果放進里，哭著笑著，再給彼此眼淚。
霍擎之一言不發，在旁默默守候。
沒讓他等太久，哭夠了的妻子抓住他的手，在墓前十指扣：“爸爸媽媽，你們眼真的很好，大哥哥不僅聰明，還是個很好的丈夫，你們不用為我擔心，我會跟他好好過日子的。”
說著，對著墓碑磕了個頭。
霍擎之深邃黑眸看一眼側人，也跟著彎下子。
唐招娣是自己開車過來的，三人離開陵園後，獨自開車走了，說公司那邊還有事要忙，要趕中午的飛機回京市。
十一年了，每年都如此。
不論多忙，每個十一假期都會趕回南市，獨自跑來祭拜溫沐爸爸媽媽，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其中有兩次，溫沐趕過來的時候，唐招娣哭暈在爸爸媽媽的墓碑前，還喝了不酒。
最初那幾年，溫沐年，思想單純，覺得像爸爸媽媽那麼好的人，有人為他們哭是件正常的事。
何況唐招娣是姐姐，曾經差一點也了爸爸媽媽的兒，難過合合理。
隨著年齡的增長，溫沐潛意識里覺得唐招娣的這種悲痛不太對勁，可小時候的慣思維左右著的思想，阻礙著生出別的想法。
就算這中間有什麼其他的雜念，爸爸媽媽已經去世，多想無益。
溫沐沒有深究此事。
離開九峰陵園，驅車七八公里，前方有座寺廟，有名氣的，唐朝時的一首千古絕唱，寫得就是這座寺廟。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要不要下去逛逛？這里的素面味道不錯，中飯正好可以在這里吃。”溫沐問向霍擎之。
霍擎之停下車子：“好。”
兩人下了車。
這種寺廟類景區一般臺階都很多，建筑面積大，要走不路，好在溫沐有先見之明，今天穿的是平底繡花鞋。
這種不冷不熱的天氣，涼風陣陣，走路頗為舒適。
側前方有棵百年銀杏樹，樹葉青黃接，很是惹眼漂亮。
樹邊圍了一圈鐵柵欄，柵欄上掛滿了紅繩子的許愿牌。
是棵許愿樹，這種場景在景區常見的。
溫沐眼神停留在一對年輕男上，二十歲左右的年齡，孩雙手合十放在前，面對著銀杏樹閉眼祈禱。
男孩側面對著，面和，眼神專一，好比就是他的全世界一般。
青春、單純，又好。
溫沐看得晃了眼。
“也想去許愿？”旁高大英俊男人問。
溫沐扭頭，穿著平底鞋的需要微微仰頭，才對上霍擎之深邃雙眸，默了許，忽然問：“霍擎之，你年輕時有喜歡過或暗過的生嗎？”
問完，溫沐立即捂住了。
失言了。
什麼年輕時，就好像他現在很老似的。
“抱歉。”
輕輕道歉，眼珠子轉，這話不太好找補，解釋越多，錯得就越多，會越描越黑。
何況在潛意識里，霍擎之比大那麼多，的確算不上年輕。
仔細想想，讀兒園的時候，他已經上高中，而才踏進小學的大門時，他已經在讀大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