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禮既已送到,舒晚打算借工作之故離開孟宅。
卻被姍姍來遲的孟庭舟給喊住了。
五年未見,他依舊是那個溫潤儒雅、舉手投足間盡風度的貴公子,只有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的幾縷細紋,才不經意泄出歲月流轉的痕跡。
嚴格意義來說,舒晚跟他并不是很。
而他曾給舒晚的那張支票,至今也沒有填數字,更不可能填。
當時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還是當年那個位置,只是秋千換了新的。
視線上的一霎,舒晚沒有喊他,只是微微頷了頷首。
許是因為有故人之資的緣故,孟庭舟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側頭盯著看了好一陣,才溫聲道:
“你知道了。”
舒晚“嗯”一聲:“但只知道結果,不知道過程。”
其實過程對來說,知不知道已經不重要了。
畢竟是他們那個年代的豪門恩怨恨仇,知道又能如何?勞燕分飛的死局已定局。
況且,是舒懷青的兒,怎麼能磕媽媽跟前男友的CP呢?爸爸要是泉下有知,只怕能從棺材板里蹦出來。
要真能蹦出來就好了……
“我們在一起過五年。有過恩,有過爭吵,也有過猜忌懷疑,最後會以那樣的結局收場……都怪我。”孟庭舟沉默片刻,還是告訴了。
舒晚正眼過去,覺他在剎那間滄桑了許多。
孟庭舟緩緩又道:“彼時我還在警署任職。那年,我接到任務,以臥底的份接近一個犯罪團伙老總的兒,通過那個人,查他父親犯罪的證據。”
“任務進行得很順利,我也沒有暴份。但就在任務結束沒多久,嫻姐就遭到了罪犯兒的瘋狂報復,那時候嫻姐已經懷孕三個月,我們的孩子……就那樣沒了。”
“你跟那個罪犯的兒假戲真做了?”舒晚下意識問。
孟庭舟搖頭:“沒有,不過,臥底期間難免會有逢場作戲的時候。怪只怪,我沒解釋清楚,導致後來矛盾越來越大,直至分離。”
“那個人怎麼會知道孟嫻是你的朋友,誰泄的?”問完舒晚就笑了。
還能是誰,他們有個好母親,當時正高位。
“那段一直遭到我母親的強烈反對,說有悖倫理綱常,但我知道那不過是個借口。”孟庭舟苦笑,“兩年後,嫻姐遇到了值得托付一生的人,也就是你的父親舒懷青,從那之後便遠嫁去了南城,與我,與孟家,斷得干干凈凈,後來回來過一次,也只是因為從小照顧的保姆去世,來奔喪。”
原來舒晚八歲那年被孟嫻帶來北城,是因為的保姆去世。
舒晚完全不記得這些,只記得那次……遇見了兇的孟淮津,和他教用槍。
“就連六年前要將你托孤,聯系的人都是淮津,而不是我……至死都沒有原諒我,信不過我。”
孟庭舟低聲說著,了鼻梁,把頭側去另一邊,停頓很久才又沙啞道:“當年的我們各有難,沒想到一別,就是永遠。”
當年的我們各有難……
舒晚用腳尖輕點地上,在秋千上一晃一晃的,整個人呆愣著,許久才說:“應該不是不信你,是覺得份尷尬。畢竟,我是舒懷青的兒。”
“是這樣嗎?”孟庭舟轉頭看過來時,眼睛里布滿了紅,淡淡一笑,“你真會安人。”
舒晚扯笑笑,起準備離開,最終還是說出了那句:“我猜,孟夫人應該沒有把孟嫻的行蹤泄給那個人,畢竟,是那麼高傲的人,肯定不屑于與罪犯‘同流合污’。”
“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是自己找人對孟嫻下的手,然後再把鍋甩給犯罪團伙。是這樣嗎?庭舟舅舅。”
孟庭舟苦笑,也起,單手抄兜與并肩走在花園里:“舒小姐確實聰慧過人。”
略頓,他慢悠悠又道:“關士自生于高知高干家庭,從小就覺得自己比別人高一頭,不論是思想還是控制,都過于強勢。過去控制我父親,控制我;後來,又試圖控制淮津。”
“生為人子,我跟淮津縱使有千般怒意,都不可能一槍斃了。最終,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反抗到底。”孟庭舟和風細雨這樣對說,“至于你,如果想替你母親報仇,要罵關士,罵就是了,我跟淮津絕不偏袒。”
舒晚緩緩搖頭:“報這種仇就沒意義了,那都是發生在我沒出生之前,您與孟嫻和你們長輩之間的矛盾。”
“我雖心疼那時候的孟嫻,卻也不可能真的為那事大吵大鬧,畢竟,也不是什麼值得大力宣傳的事,我相信媽媽也不想再提。”
“至于我跟孟夫人,不待見我,我亦沒有多尊敬,算是扯平吧。總之就是,過去沒什麼集,現在沒有,以後……也沒有。”
孟庭舟挑了挑眉,似笑非笑:“以後也沒有嗎?”
“嗯?”舒晚疑。
那廂搖頭不再多說。
想起他剛才說的用他自己的方式對抗,舒晚頓了一腳,側眸說:“您也別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對抗了,自己不過日子了嗎?”
“你還知道過日子。”孟庭舟笑了笑,“看來,舒小姐這幾年一個人在外面求學,把心磨煉得不錯。”
這邊也笑了笑,答不上話。
“聽說,你今天帶男朋友來了,南城周家的公子?”那頭問。
舒晚囫圇回了個是。
“我記得過年的時候,你跟這小子就傳出要訂婚的消息。”孟庭舟抬手開擋在面前的枝葉,側眸問,“此事,淮津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