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無聲,餐廳里一片祥和熱鬧。
舒晚站在門外的角落里,全發麻,輕輕了,聽見孟淮津無比涼漠,也無比隨意的回答:“風月事,風月了,逢場作戲而已,哪有什麼不的。”
舒晚在那一瞬間渾涼,像一永遠不會有溫度的冰雕。
有些真相,自己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親耳聽見又是一回事。
想,那大概就是老天對的懲罰。
懲罰的犯賤,懲罰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爾反爾,懲罰的長與執著。
所以才會讓結痂的疤,再一次被淋淋地撕開。
這樣都嫌不夠,還要撒上鹽,用火烤,用油煎。
到傷方知悔。
何必呢舒晚?
何至于此?
一遍一遍地質問自己。
喜歡上一個人只在一念之間,代價卻是要賠上日日夜夜的期盼,荒草叢生,自問自答,自我安,魔癥,癔癥。
何必呢?
有些人,注定是永遠沒有結果的。
而且,也不是事事都有結果。
怪所求甚多,求樽中酒滿,求良夜盡歡,求瓊雁復還,求一皓月,照得人不散。
可是啊,天地遠,不可攀,那那,如風中流沙,抓不住的瞬間,能讓人鉆心蝕骨,了心,了麻。
何必啊……一味地等風來,不如隨風去。
自那,左右搖擺、糾結了兩年的心,一瞬間寒,水泥封心。
舒晚轉離開時,天地間黑昏沉。
穿著雪地靴,戴著帽子在雪地里暴走。一公里兩公里還是更多,記不得。
只是忽而覺得,偌大一個北城,容不下一個小小的。
傷心之地,何必再來,何須再來?
山鳥與魚不同路,再見容易再見難,終有弱水替滄海,再無相思寄巫山。
前路漫漫,獨自穿過悲喜,該釋懷,克己,慎獨,磨棱角,沉下心,放執念,找回自信,找回丟失的自己。
如果不是後來孟淮津暗自作,調回來,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踏足北城一步。
所以,不該就這麼稀里糊涂就跟他在一起,這之中,難道不應該要有點什麼才對嗎?
否則,怎麼對得起自己這些年的忍和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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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淮津聽周政林說完,快步回到車里,把自己的手機解鎖後扔給趙恒,丟出句:“去找舒晚。”
趙恒瞥一眼後視鏡,被他臉上的神嚇一跳。
一點不夸張,認識這麼多年,他從沒見老大出過這樣的神。
懊悔悲戚、頹然神傷、忍和山呼海嘯……仿佛全都占了。
趙恒一句話不敢多問,拿起孟淮津的手機,跳出屏幕的,赫然是一個追蹤定位的程序。
也就是說,他在舒晚的手機里,安了追蹤!
嘖嘖,什麼時候開裝的?
就在他們尋著位置過去時,孟淮津的電話鈴聲響了,趙恒把手機遞給後排的他。
孟淮津接過,看見是串加號碼,神嚴肅幾分,坐正,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親和,卻威懾力十足:“準備準備,隨我出趟遠門。”
“是!”
前面的趙恒下意識坐正,更是大氣不敢。
他可太清楚了,能讓這位爺這麼恭敬,并且無條件服從命令的,在北城,可沒幾個。
孟淮津掛斷電話,用力咬了咬牙,“我有急事,路邊放我下來。你去接,這幾天,務必把人給我看了,蹭破一點皮,老子都要斃了你。”
趙恒:“………”
以前沒覺得這是份高危工作,現在是深有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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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晚從冗長的回憶中回神思時,那頓飯早就吃完了。
夏日,晚風習習,跟藍瀾在巷子里閑逛。
趙恒開著車來找到,在街頭跟藍瀾分開,鉆進後座。
孟淮津并不在里面,眼睫閃了閃,沒多問。
“老大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出去幾天,走前特意吩咐我來接你。”趙恒解釋說。
舒晚淡淡“嗯”一聲,車子開出去片刻,想起什麼,問:“恒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趙恒臉不紅心不跳,面不改說:“喝酒了吧?來之前我給你打過電話的。”
舒晚:“???”
不過確實跟藍瀾小酌過幾杯,應該是他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正微醺,記憶模糊了也說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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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舒晚回的是那間小公寓。
之後兩天里,孟淮津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沒有消息,也沒有給打過一個電話。
第三天,舒晚倒是在辦公室接到一通電話,對方開口,聲音細細的:
“舒記者,我是汪婷,您還記得我嗎?之前上過您的節目。”
好像在哭,舒晚蛾眉一擰:“汪婷,怎麼了?”
“汪強行給我爺爺辦了出院手續,他說反正都治不好,不如回老家,該吃什麼吃什麼。這個畜生,他是要讓我爺爺回去等死。”孩泣聲越來越大,“他還我和爺爺給他錢,不給就連藥都不讓爺爺吃。”
“我報了警,可是,汪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渾蛋,警察一來,他就裝大孝子,他們怎麼教育他,他都答應,也不反對。”
汪婷哽咽不止:“可是等警察一走,他就變本加厲。舒記者,我實在沒辦法了,您能不能救救我爺爺?”
舒晚一臉凝重的從工位上站起來:“你們在哪里?”
“在客運站,汪要帶爺爺回老家,我攔不住。”
“想辦法拖一下,我很快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