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不由自主屏息，拉被子捂著自己，聲音嗡嗡的：“你這人，說好的讓我教你談，怎麼還威脅上了，勝之不武。”
孟淮津的笑聲發悶，覺得神奇，荒山野嶺，更深重，他卻很這樣的寧靜。
這樣的夜，勝過加進爵，勝過扶搖直上。
當捕捉到沒遮擋完的紅燙耳朵時，他里山呼海嘯的躁，幾乎就要蹦出來，離失去理智只有一步之遙。
“你趕進去吧，晚上涼快。”舒晚勸說。
孟淮津定定著那面被子，答非所問：“困沒？”
匆匆忙探出腦袋，又回去，喊他一聲。
這邊應著。
又想起什麼，悠悠然掀開被子：“完了，你的車還在爛尾樓下呢，而且，保險杠都被我撞凹進去了。”
“那你好厲害。”
“……”
這話好生耳，這不跟當年他發現在廚房學做飯時的語氣一模一樣嗎？
“人有沒有被撞到？”很嚴肅地詢問。
“那倒是沒有。”正道，“我開車技還是可以的。”
他笑：“嗯。”
“別不信，我說真的。”
“嗯。”
“……所以那車怎麼辦？”
“有人開回去了。”
“那就好，”換話題，“你那邊有星星嗎？”
“有，不多。”
“你什麼時候回來？”
“就這兩天。”
“那是哪天？”
“後天。”
“後天什麼時候？”
“大概中午。”
“中午幾點？”
“……兩三點。”
“兩點還是三點？”
“三點左右。”
“那你會第一時間來見我嗎？”
“會。”
說著說著，舒晚的眼睛又熱了，眼淚打被套。
孟淮津狠狠擰眉，聲音涼了幾分：“舒晚，今晚是第幾次哭？”
“我忍不住，”嗚咽著，聲音嘶啞，“你不懂，你不懂，我等這一天，真的等太久了。”
孟淮津深深呼吸，一下比一下重，一顆心似被油煎火燎，他咬牙看了眼腕上時間，計算現在飛回去的話，大概可以待上二十分鐘，就必須得回來。
舒晚捂著被子呢喃，“你本不知道，這一幕只在我夢里出現過，但是夢里的你，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兇。”
“以後都不兇你。”
“我至暗暗發過一百次誓要忘了你！”仿佛是樂極生悲，自言自語，“但後來發現做不到，因為我是個人，只要還是人，就有執念，哪怕想得多清楚，看得多徹，也還是會無數次的難過，也還會揪著不放，明明是那樣的清醒，可我還是眼睜睜看著自己深陷其中。”
“晚晚……”孟淮津直直著屏幕，恨不能立刻出現在面前，“讓我看看你。”
“不，現在丑死了。”
“沒關系，我看看。”
舒晚緩緩探出顆腦袋，出那張玲瓏剔的臉，眼尾和鼻尖一樣紅，一雙眼睛霧蒙蒙的，像雨落青石的江南煙雨，霧染朱砂痣，氤氳，朦朧，讓人忍不住想碎了融進骨。
“後天就回來。”男人目灼灼，著聲命令，“你還有傷在，不允許再哭。”
“可我想你，很想很想。”
“………”
.
“忠哥，兩個小時，應該能講一部中國上下五千年通史了吧？這位爺在軍區十余年，除了讀演講稿，只怕講過的所有話加起來都沒今晚的多。”鄧思源在折疊床上翻了個，打著哈欠，“這難分難舍的陣勢，我只有在早的高中生上見過，再往上一點，大學生都不會這樣，”
楊忠在昏暗里瞪他一眼：“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滾，你要知道，就不至于連個人都沒有。”
“……又他媽搞人攻擊是吧？”
忽然，楊忠耳朵敏銳地一，猛地拿過枕邊的槍，如風一般翻坐起來：“有況。”
孟淮津瞇眼著樹林里攢的人影，一挑眉，瞳底眸逐漸恨戾，溫聲對電話那頭的人說：“乖乖睡覺，好好吃飯，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