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川側頭掃一眼,“哦”一聲,“蘇家大爺,從小就行不便。”
“蘇家?”舒晚仔細回想,“北城這些家族里,我好像沒聽過有蘇家。”
“西城新來的。”孟川說,“來接替蔣家的位置。”
“他接?”
“自然不是,他是個國畫大師。接蔣家的,是他家族里的人,而他,應該只是來小住幾天吧。”
回到病房,舒晚站在窗前,隨意往樓下一瞥,剛好看見那個男人被僕人推上專車。
男人坐上後排,下外套,平鋪在上。
突然,像是察覺到什麼,他稍稍仰頭看向三樓,視線落在舒晚站的位置。
舒晚自然而然收回目,轉走向病床,隨口問道:“西城的人,您跟他很?”
孟川倒了杯熱水放在面前:“因為酷收藏,以前跟他求過兩幅畫。”
求?
孟家這些爺,哪一個不是桀驁不馴不可一世,他居然用“求”這個字。
舒晚拿過手機,在度娘上手輸“西城著名國畫大師”,跳出頁面的照片,赫然是幾分鐘前看見的那張好似與世隔絕般的清淡臉。
百度百科里,他的資料一下不到底,就耀眼,分門別類,數不勝數。
總結下來就是,特別牛,在行業類,也特別權威!
舒晚重新回到最上面,又看了眼人介紹。
姓名:蘇彥堂;年齡:30歲。
.
吃午飯的時候,舒晚一時沒忍住,拍了張飯菜的照片發給孟淮津,并配了句麻的:有好好吃飯。
等想撤回時,已經過了兩分鐘,撤不了了。
從昨晚掛斷電話到發圖片,已經隔了十二個小時,應該不會顯得太粘人吧?
然而,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過去,都沒收到回復……舒晚開始對著自己發過去的消息發呆。
開始後悔,不應該發的。
雖然他昨晚說過,他的手機安裝得有反追蹤裝置,通話聯網都不會有影響,叮囑有任何事,都可以給他發消息打電話。
但其實舒晚也只是個紙上談兵的人,本沒談過,不知道這樣發合不合適,是不是太做作,太傻,太不。
總之,直到下午都沒收到回復。
孟川有急會議要開,回了公司,走之前,他把關雨淋喊來“替班”。
關雨霖走進病房,把讓保姆煲的湯放在桌上,看呆呆的一眼:“想你新男友呢,這麼迷?”
舒晚頓了一下,垂眸問:“雨霖,你談過幾次?”
“那就有得說了,正式的非正式的,七八個吧。”
“……那你談的時候,你們多久聯系一次?”
“看什麼階段咯,剛開始的時候,基本上天天黏在一起。”
“如果是因為有事,不見面的時候呢?”
“打電話,或者開視頻咯。”
“不能打電話也不能開視頻,也沒回消息呢?”
“你該不會是網吧?”
“……”
“不是,你這男朋友不靠譜啊。”關雨霖給盛了碗湯。
舒晚接過:“靠譜的吧應該,就是年齡比我稍大一些。”
“大多?”
“十歲。”
“臥槽,大叔型的,爹系男友,那更香啊,寵你跟寵兒似的。”
“……”
“你在這兒玩什麼柏拉圖之,老男人,就是要你主的!”
“你這麼年輕,這麼漂亮,晚上回去穿點往他面前一晃,你家那老男人還不被你勾得五迷三道,那滋味兒,你就等著爽吧!”
“……”洋流彼岸留學回來的人,果然是不一樣。
要是知道這人正是敬的表哥……舒晚角一,低頭默默喝湯,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又過了一天,舒晚檢查沒什麼大問題,就出院了。
但手機始終靜悄悄的,電充了也白充,沒電話,沒信息。
第三天,孟淮津承諾過的中午三點左右會回,結果,舒晚直接等到第四天的中午三點,他都沒有回!
好不容易有一個電話打進來,還是東城的舅舅魏天銘。
他說小姨在院兒里摘梨,從梨樹上摔下來了。
舒晚:“………”
的年假病假加一起有十來天,反正在北城公寓也沒個人說話,沒人搭理,索買了張飛機票,去東城探那個為了摘梨而從樹上摔下來的小姨。
魏天銘親自開車去接的舒晚。
在魏宅住了三天,電話始終靜悄悄。
也曾試著打過電話,呵呵,沒人接。
東城臨近海邊,溫度遠比北城高。
仲夏之夜,天熱無風。
魏香蕓沒傷到骨頭,就是上被樹枝刮破皮,但面積不小。
這幾個晚上,舒晚都會跟一起躺在院子里的搖椅上乘涼。
“我看你一天要看幾百遍手機,跟周家那小子還沒斷?”魏香蕓扇著折扇問。
“不是他。”舒晚摁息屏幕,淡聲道。
“我也覺得不可能是,你對那小子,沒有。”
“能看出來?”
魏香蕓笑,“至得像你這幾天這樣,魂不守舍、悵然若失的,才能。”
舒晚暗暗嘆氣,還沒正式開始呢,就已經嘗到了患得患失的味道。
“我上樓休息了,您回屋小心些。”舒晚收起手機,獨自上了樓。
回屋後先洗了個澡,沒吹頭發,坐窗前沒多久,頭發就自然干了。
魏宅的建筑有江南水鄉的韻味,也有點像蘇州林園的布局,規模不算大,但住著很舒適。
噠噠趴在木窗前,小半個子支出去,有一搭沒一搭地去揪過來的樹葉。
見手機躺在窗戶的邊緣,始終不聲不響,忽然想上床睡覺——盡管本睡不著,可也提不起興致做別的事。
說不清是在和手機置氣,還是在和自己置氣,決定今晚不充電了!
悠地,院子外響起一陣刺耳的停車聲,接著,就傳來小姨驚訝的聲音:
“孟先生?哎喲,不知您大駕臨,實在有失遠迎。”
然後就響起一道渾厚沉穩的男音:“來開會,今晚可能要在府上叨擾一晚,魏小姐不介意吧?”
“說這話就客氣了淮津,”魏天銘從一樓書房迎出去,“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大姐,怎麼說也算一家人,快請進。”
“有勞。”男人禮貌得過分。
“這幾天晚晚也回來了,人應該在的房間里。”說罷,魏天銘便朝樓上喊了聲,“晚晚,你看誰來了?”
舒晚早在聽見小姨喊那聲“孟先生”時,就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反應一秒,又堪堪坐回去。
天銘舅舅這聲呼喊,功讓那道修長英的影頓腳,抬眸向閣樓,只是須臾,就準確無誤地將視線鎖定在上,靜靜凝視。
一上一下,月影婆娑斑駁,舒晚抿著,于一縷的芒里,對上了孟淮津那雙深邃幽暗的、風塵僕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