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津那裝扮,怎麼看都不像是來開會的。
黑工裝服質,襯得人既狂放不羈又野十足;束腳工裝線條流暢,恰到好地拉長部比例,形高挑又拔。
男人眉目浸染在青藍的霧靄中,朦朧不清,深如蒼穹。
一霎間,呼吸冗長,夜冗長,連院兒里的燈,也照不進他鋒銳漆黑的眼底。
前些天舒晚左顧右盼的時候,他沒有回來,現在卻在萬念俱灰、放棄期待時,突然出現。
這波作令有些措手不及,在那兩道灼灼目的注視下,素來能言善道、張口就能念出篇八百字小作文的,一時失語,了啞。
“晚晚,怎麼不喊人?”魏天銘沒什麼脾氣地提醒。
舒晚用指甲摳了摳窗臺,幾張幾和,終是輕如風似地喊了孟淮津一聲。
男人聽見,英眉似乎挑了一下,看不太真切。
“要睡了?”他張說話,是那樣的漫不經心。
舒晚繼續用指甲摳著木窗,居高臨下,好久才聽見自己吐出句:“嗯,想早點休息。”
男人眸越發晦暗不明,沒有接話。
“淮津,別站著,院兒里熱,我讓阿姨做了幾個菜,進屋一起喝兩杯?”這時候,魏天銘盛邀請。
踏步走進客廳之前,孟淮津意味深長睨一眼,視線如網、如勾。
舒晚怔了半晌,木訥地把閣樓上的窗給關上,自己的臉頰——竟是滾燙。
卷著被子在床上來回滾了幾圈,才出腦袋,尖著耳朵試圖探聽一樓會客廳里的談話聲,卻什麼都聽不見。
糾結片刻,悠地翻起來,掉睡,在柜里找了件子換上,又在梳妝鏡前把頭發梳直,最後還涂了個口紅。
做完這一切,舒晚又覺得自己大抵是瘋了,肯定是瘋了!
大晚上的,穿這麼正式,而且還涂口紅?太夸張了!
于是,便又迅速掉口紅,換上剛才那套睡,隨手拿了個杯子,開門,“踏踏踏”地下樓去。
“小姐是要喝水嗎?”阿姨細心詢問,“您在樓上喊一聲,我給您送上來,不必親自下來的。”
“……晚飯吃多了,我下來消消食。”
舒晚微笑著走進廚房,接上水,繞去了另一邊,路過客廳門口,放慢腳步,余往里瞥。
“前些天晚晚那事,真是太驚心魄,太兇險了,看到新聞時,全家被嚇一跳。是怎麼營救的,新聞里沒有報道,但我猜想,能在那麼快時間里從綁匪手中救出的人,一定是淮津你。”魏天銘給孟淮津斟酒。
男人沒接話,端起酒杯虛抿一口,忽然掀眸,敏銳地捕捉到珠簾後的影,視線筆直。
舒晚眼睫一閃,立刻收回目,站在簾子後說:“天銘舅舅,大晚上的,你們還是喝點酒吧。”
“知道了知道了,”魏天銘角含笑,“這丫頭,特別會關心人。”
孟淮津著那抹逐漸遠去的背影,沒再面前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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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睜著眼盯了半個小時的天花板,舒晚才聽見上樓的腳步聲。
“孟先生,您的客房是東廂房,里面的洗漱用品是新換的,如果您還有什麼需要,隨時可以我。”
“辛苦。”
阿姨把人帶到,就下樓去了。
孟淮津在樓梯口道完謝,卻沒再繼續往前走。
舒晚站在門後面,深呼吸一口,剛要開門出去,就聽見魏香蕓和舅舅家的兩個孩子上樓來的聲音,只得放棄這個念頭。
魏天銘夫婦的房間在一樓,二樓則是四合天井的形式。
舒晚的房間在西邊,魏香蕓的在隔壁,兩個表弟住北邊,而孟淮津的客房則在東邊,也就是的對面,兩人中間隔著個大大的天井。
嘆著氣再次躺到床上,依稀聽見了對面的關門聲。
好吧,睡覺……
睡前舒晚又確認了遍手機,居然還是靜悄悄的!
一條消息都沒有!
這次是真生氣了!
狠狠地長按關機鍵,又關了燈,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用力閉上眼睛。
什麼嘛……這什麼嘛……
啊啊啊啊……
忽然,一道輕如羽的“咔嚓”聲響起,房門被人短暫推開,又緩緩關上。
舒晚猛地頓住,起碼有五秒沒有呼吸。
來人并沒有掩蓋腳步聲,聽靜,站的位置是窗戶邊,離的床僅有半步距離。
房里一瞬間靜得落針可聞,外面起了風,輕輕拍打著窗戶,沙沙的,窸窸窣窣的。
舒晚清晰地到自己的心跳震耳聾,腳趾和手指不自覺蜷,鬢角也冒出了細細的虛汗。
“要捂到天亮嗎?舒晚。”
“……”
這聲慵懶的話音,像砸進湖心的石子兒,沉甸甸的,足以驚起一灘鷗鷺。
舒晚輕輕拉開被子一角,新鮮空氣瞬間灌鼻腔。借著窗外的月,看見了融在里的孟淮津,長玉立,風骨剛毅。
男人也在看,許久,“過來抱抱。”
空空的房間里流竄著微妙的氣氛,他的聲音響在夏日晚風里,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像輕飄飄的羽,更像一塊結實的磁鐵,砸在舒晚心尖,出不熄不滅的火苗。
終是用手撐著床墊坐了起來,但沒過去,只是怔怔著他:“你怎麼好多天都不聯系我?我給你打電話、給你發信息,你通通都不回,真的一分一秒的時間都沒有嗎?”
“先過來抱抱。”他還是這句話。
即便隔著暗夜,他那雙眼睛也有刺人心的力道,有蠱靈魂的魔力。
舒晚被這魔力深深控制,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誰料,這邊腳還沒落地,下一刻,只覺短暫一陣失重,人就已經落了他強有力的懷中。
孟淮津寬厚的大掌托舉著,將單薄的掛在他膛上,轉,把人抵在窗戶上,另一只手則握住的後脖頸,低頭猛力吻上的和鎖骨。
兩道沒落鎖的格子窗咯吱一聲打開,舒晚的後背瞬間迎來涼風。
不危險。的後是支出去的遮雨房檐,有一米多寬,瓦上種滿了多和繡球花,敞開的窗戶被郁郁蔥蔥的樹葉遮了一半,另一半則暴在月里。
但也很危險。因為下面就是庭院,而二樓另外的三面,現在但凡有人打開門,都能準確無誤地捕捉到這幅旖旎畫面。
正因如此,舒晚的心才在一瞬間提起來,驚得大睜著眼,呼吸靜止,眼睫一不,呆呆的,猶如迷了路的靈。
“先,先關上窗……”的聲音細細碎碎,在風中搖搖墜。
“專心。”
清幽浮白的月涌窗柩,竟比閱讀燈還要明亮些許。
孟淮津暗啞低沉的嗓音如花香般幽幽散開,在寂靜的夜里恍若湖中心泛起的漣漪,聽得心。
男人抬手,安地讓閉眼,繼而捧起的臉頰,從額角,到眉尾,到眼睫,再到鼻梁,干燥的劃過的皮,像清晨的水,帶著纏綿的意。
像東逃西竄的溪流,心跳忽而驟升,忽而停止,舒晚小幅度地發抖,卻不敢出聲,只得手往後撐,指甲扣木窗臺,張迎接他澎湃的吻。
四野寂靜,天地混沌,聞到他上的冷調香,竟比平時更濃。
睜眼看著他,不肯錯過一一毫。
是千丈潭水,多人心甘愿跳進去,在鮮怒馬的歲月里,恨悲歡,紅塵狼煙,輕而纏綿。
舒晚有樣學樣,也抬手捧他的臉。
他下頜上的胡茬有些蜇手;
他的廓著比看著更立骨;
他的臉很燙;
他眼睫也會抖……
正在這時,樓下天井里忽然響起聲:“晚晚,怎麼還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