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耀平低笑起來，如一鼎不老古鐘，在歲月的洗滌下從容又淡定：“舒懷青、孟嫻，他們二人，都是我最優秀的學生，我不會那樣做。”
舒晚堅定地向孟淮津，眼眶猩紅：“就是他是對不對？是他害死了我的父母。”
不知是不是在這條路走太久，最終都要變這副模樣。
孟淮津的後腦勺以做安，隔著稀碎日，轉而向昔年叱咤疆場雷厲風行、曾被無數人奉為榜樣的元老，又看看這滿院的“懸壺濟世”，覺得諷刺至極。
收起那份悲憫世人的心，他變得寒涼鷙，“他們的上線寒，為什麼會死？”
那頭說：“有行就會有犧牲，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明白。”
“齊總司令！”孟淮津的兩道視線灼灼，似能穿人的皮囊，直抵骨髓深沉，直抵靈魂。
他掏出即便在機場換服也沒有忘記取下來的徽章，正正放在桌上，放在他的眼前：“你敢對著你第一天進部隊就宣誓過的徽章，再說一句，孟嫻和舒懷青之兩位同志的犧牲，跟你沒有關系嗎？”
齊耀平沒有直視那枚耀眼刺目的徽章，垂著眸，依舊掛笑：“淮津，加之罪這塊，你還會的。他們夫婦二人之所以會死，難道不是因為你打的那通電話嗎？他們為了掩護你們整個臥底團隊，所以選擇了自裁。”
孟淮津掏出手機，當場放了當年他跟孟嫻的那段對話錄音：
【老板，電話幾錢打一次？】
【兩塊。】
哐當一聲響，幣被扔到桌上的聲音，【不用找零了。】
滴滴滴……幾聲，摁鍵撥號。
兩三秒後，電話接通。響鈴幾聲後，有人接。
孟淮津先開的口：【寒刃。】
【寒刃，你那邊天氣如何？】孟嫻問。
孟淮津在這里摁下暫停，著的是舒晚，解釋道：
“因為我們之前已經多次這樣對過暗號，所以這里，你母親問我這句話的意思，并不是在問他們被龍家盯上，對我們整個臥底團隊有沒有影響。而是，我們在追查那批軍火的出，問我他們有沒有易。”
孟淮津按播放。
是他自己的聲音：【山雨來，雷電加。】
錄音暫停。
孟淮津解釋：“這里的意思，是龍家跟那人最近有一批貨會易，但是，有人開始懷疑我們部人員在調查此事。”
錄音播放。孟嫻問：【要怎麼才能避開雷電？】
錄音暫停，解釋：“你母親的意思是，怎麼才能不被他們的注意，讓他們繼續易，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揪出組織跟龍家易的人。”
錄音播放，孟淮津說：【砍掉冒頭的樹枝。】
錄音暫停，他解釋：【我的意思是，跟得比較的人先退下來，不要冒頭。】
錄音播放，孟嫻退後說：【歸雁和星燧明白，寒刃繼續前行。】
錄音結束，孟淮津始終著舒晚的眼睛：“現在，你應該明白了，你媽媽的意思，是跟你爸爸先退下來，而我繼續跟進。”
空氣里冗長一陣沉默，舒晚含淚點頭。
其實從蘇彥堂把丁一帶來我國，并故意帶到面前時，就十分清楚，那人是為了挑撥。
當時就靠在窗邊思考，他們說的話，都要往反方向理解。
但不論他們說什麼，得按照常理去給反應。
他們要挑撥，那就順著他們的意走，且看他們要做什麼？有什麼目的。
刻意不跟孟淮津商量，就是怕演出來的東西太假，騙不了人。
即便是今早，他們那場驚天地的爭吵，也都是按著心境在走的。他們沒有商量過，卻又異常默契。
有一點要承認的是，當時的很迷茫，不知道前因後果，不知道在這場謀的背後，藏著的，竟然是父母真正犧牲的原因。
但在心深，信孟淮津。
只是做了個假設，假設如果真是他打的電話，容也真是一開始理解的那層意思。
那麼，今早的局面，就是他們最真實的局面，實際會發生的局面。
盡管如此，也從沒懷疑過他打那通電話的機。就算電話真是他打的，也始終堅信，有別的意思。
只是為了配合幕後人的設計，為了將計就計，沒急著要答案，他也心照不宣地沒有解釋。
于是便在大庭廣眾之下吵了一架，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氣憤地離開。
心底比誰都清楚，他們可以因為不的問題而悵然若失，卻不會因為立場問題而生出半點嫌隙。
八歲舒晚就知道孟淮津是什麼人。
可以說他像狼一樣兇，像疾風一樣野。但是，他寧愿戰死沙場馬革裹尸，也不可能做出賣戰友，更不可能下“以命換命”這種命令，真到兩難抉擇的那一步，他只怕寧愿選擇犧牲自己，也不會犧牲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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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說回正題。
“你沒有機會了。作為你曾經的學隊員，我以你為恥。”孟淮津冷冷睨一眼齊耀平，果斷收起那枚徽章，示意鄧思源，“去侯廳那里把丁一帶來。”
鄧思源領命出去。
孟淮津繼續說：“我大姐夫婦要為我們整個臥底團隊打掩護，除非他們已經落在了龍家人的手里。但是，他們當時可是在我國境！因為贓款的事，被警察一天二十四小時盯著，龍家的人怎麼有機會抓他們？”
齊耀平這才正眼向孟淮津，曬笑：“所以，當時他們賬戶上那筆款項，是你的杰作？”
見半個字都不肯承認的人終于開了口，男人揚眉：“對。因為當時我們的隊伍里有人反水，向龍家心腹舉報了大姐他們，他們因此被懷疑。”
“好計謀，”老者夸贊，“打了贓款，他們一定會被查。而這邊知道他們是臥底，只會走一個流程，看似是被調查，實則是明目張膽的保護。而龍家，連對付人的由頭都找不到，到時候只要我們這邊對外宣稱，已經決了舒家夫婦，從此，他們完、功退，而你們那邊，也消去了被牽連被懷疑的風險。”
“那麼，向龍家心腹舉報他們的這個鬼是誰？”孟淮津自問自答，“是被你收買了的寒。或者說不收買，你當時是整個臥底計劃的總指揮，他做什麼，只需要你一個命令的事。”
“因為作為寒的直接上線，當夜，我并沒讓他給孟嫻打過任何一個電話。”
這時，丁一被帶進來，孟淮津將人拎到面前：“把昨晚你跟我說的，再原封不告訴這位司令，六年前的七月二十五號，是誰，指使你錄音。”
“當天，除了我，還有誰去你家打過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