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他想了◎
他……他為什麽給自己點贊？
難不是忙完了剛好看見？還是故意的？
姜彌的本意是睡不著發條朋友圈打發時間, 這下更睡不著了。比做語文閱讀理解還認真，從各種角度出發，把周郁汀為什麽給自己點贊的可能猜了一遍。
怎麽辦？
喜歡他好費腦子, 可是……也好開心。
思考半宿，回複了周郁汀一個開心轉圈圈的企鵝表。當然, 為了顯得不那麽突兀, 也一條條回複了其他的評論, 免得有厚此薄彼的嫌疑。
做完這些已經快三點了, 姜彌放下手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 九點多的時候醒了。姜彌起床去衛生間，出來到許知然。
許知然打著呵欠，問：“你昨晚背著我蹦迪去了？黑眼圈這麽重！”
“沒有。”姜彌只能隨便找了個理由, “床有點，我不太習慣。”
“是嗎？”這間房子平時沒人住，梁姨又回老家過年了, 許知然說：“下午我買床小褥子給你墊上, 可不能把我們細皮的阿彌硌著了。”
姜彌有點愧疚, 說：“沒事，習慣就好了。”
洗漱完回到房間, 抱著手機在床上玩了會, 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自己被拉進了一個小群。這個小群的群主是趙乾坤, 裏面除了, 還有周郁汀, 武立朱天晴等幾個平時關系比較好的。
群名：小趙不哭。
姜彌一頭霧水, 什麽東西啊。群裏已經有幾十條消息了, 大部分是昨晚趙乾坤發瘋自言自語的。
趙乾坤：【給自己點一首我不配。】
【有些人, 有空給點贊評論，沒空幫兄弟一個皮。】
【雙標老狗！我跟你拼了！】
朱天晴：【默默吃瓜。】
武立：【默默看戲。】
徐佳：【打起來打起來。】
鬧騰一晚上，直到清晨六點多的時候，周郁汀才回了五個字：【怪氣！】
接著他發了一張圖片，姜彌點開，發現是一張游戲截圖，花裏胡哨的也看不太懂。周郁汀說：【皮，記得收。】
幾分鐘後，趙乾坤再度刷屏。
【啊啊啊啊啊郁哥，我親的郁哥，剛才那些話不是說你，我說的是武立那個只知道談的孫子。】
【謝郁哥，給您磕三個響頭。祝您闔家幸福，長命百歲早生貴子……】
一條條刷屏中，朱天晴回了一句：【白拿一個兩千多的皮，你著樂吧。】
姜彌驚訝，什麽游戲皮價值兩千多？黃金打造的嗎？一通胡思想，周郁汀這個人也太敗家了！
等等，打住！他敗不敗家，管不著。
不能再想了，姜彌拿起筆，開始寫寒假作業。為了督促自己，了一張便利在書桌上，上面用加的水彩筆寫著幾個字：你給我清醒一點！
寫作業寫到中午，許知然敲門，姜彌放下筆，“進來。”
“阿彌，中午飯你自己吃，我等會就出門了。”
姜彌點頭，“嗯，你去吧。”
距離出門還有點時間，許知然沒急著走。進屋坐在床上，和妹妹隨意聊天：“從國際高中轉去普高還適應嗎？績怎麽樣？”
“還行，這次期末考645.。”
許知然一臉驕傲，“我妹妹可以啊，國際高中和普高完全是兩種教育，這個分數已經很好了。我聽說，虞姝期末考只考了642，你還比高三分呢。”
其實姜彌已經很長時間沒關注虞姝了，雖然一個學校同個年級，但兩人見面也裝不認識。
姜彌抿笑，“姐姐，你好像特工。”
許知然得意，“那當然，我在爺爺家安排了眼線的好嗎？今早那對母一到爺爺家，我就收到報了。”
“對了，你大學想在哪裏上？出國還是在京市？”
姜彌神認真：“我不知道，出國的費用比較高，媽媽那邊資金問題不是還沒解決麽？”
“錢的事你別擔心，還有姜浩呢，你想出國我就找他要錢，不然他大把大把的錢就便宜小三和私生了。”
姜彌搖頭，“我其實也沒想好，出國的話力會相對小一點，留在京市就是千軍萬馬獨木橋，我有點想學播音主持，但不確定。”
許知然靜默片刻，“媽媽會同意嗎？以前著我學醫，我這不是沒如願嘛，現在可是把希都寄托在你上了。”
“欸，我也不是非要和媽媽對著幹。你不知道，上醫學院那幾年我有多痛苦，解剖課就差點要了我半條命，解剖青蛙，小白鼠，還有人組織，每次上完解剖課我三天吃不下飯，整晚做噩夢。”
許知然是長，章婧對要求嚴苛。從小許知然走的就是應試教育路線，高考697分，如願被京平大學醫學院錄取。
而姜彌，或許是小時候生病的原因，章婧對小兒更寬容一些。雖然也讓學這個學那個，但如果姜彌說一句不想，章婧就心了。
姜彌：“我會再慎重考慮的。”
許知然的腦袋：“行了，還有一年半呢，慢慢想來得及。咱們再來說說那個zyt？告訴姐姐，你們發展到哪步了？”
“牽手了嗎？你初吻還在不在？你要保護好自己，如果他約你去酒店，可不能……”
姜彌臉紅煮的蝦子，“姐姐，哎呀你……”捂著發燒的臉蛋，炸：“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呀！”
許知然樂的不行，“哎喲喂，清純高中生就是好玩。”
“你不要逗我了。”
許知然知道臉皮薄，笑說：“行行行，不逗你了。不過我提醒你啊，這個年紀的小男生心思沒定，你還是要有所保留，不然傷的是你自己。”
“嗯，我知道。”
姐妹兩聊完，許知然就出門了。姜彌認認真真做了一天的作業，晚上臨睡前打開手機，無所事事地刷了會朋友圈。
姜彌驚奇地發現，幾個小時前，周郁汀竟然發了一條態。
態只有短短的三個字和一張圖片：出太[jpg]
姜彌又開始胡思想了。
昨晚發下雪，今天周郁汀就發出太，都是說天氣，覺怎麽有點……回應的意思？
姜彌撅撅小，周郁汀這個學人！
然後，也給周郁汀的朋友圈點了一個贊。
高中生的寒假滿打滿算也就三周，接下來的日子，姜彌和姐姐去了一次墓園，就沒出過門了。
農歷新年過後，雖然沒有再下雪，但京市愈發寒冷。正月初九這天，是姜彌爺爺的生日，一大早姜浩派車來接人。
姜家的老宅也位于東堂子胡同，是座六百來平的四合院。姜彌和許知然到的時候，虞潔正張羅著午飯，虞姝陪姜爺爺說話，幾位叔叔姑姑都在。
畢竟是長輩的生日，再怎麽不喜歡虞潔母，姜彌和許知然也含笑進了屋。
“你們來啦。”姜爺爺笑了笑，招手：“過來坐。”
許知然被姜浩喊去書房談話，姜彌坐在客廳，陪姜爺爺下棋閑聊，虞姝在一旁觀戰，真有點一家人的意思。
過了會，虞潔端來果盤，笑說：“先吃點水果，飯一會就好了。”
“嗯，晚上客人多，午飯就咱們自家人，清靜點。”姜爺爺下了一枚黑棋，問：“阿彌績怎麽樣？在嵐城還好吧？”
姜彌和姜家這邊的人都不怎麽親，長輩問什麽答什麽，“還好，期末考六百多。”
“嗯。”姜爺爺說，“那就行，高考報個好專業，以後找份清閑點的工作，孩子嘛，還是以家庭為主，沒必要天拋頭面的。看看你媽，不顧家非要做什麽強人，現在好了……算了不說這個。”
姜彌舉棋的手頓了下，沒說話。下完一盤棋，借口到逛逛，先溜了。
姜彌想去書房看看許知然和姜浩聊完沒有，誰想剛走到門口，就聽裏面傳來激烈的爭吵。
“我才二十四歲相什麽親，結什麽婚！你管我！”
“我是為你好！你就這麽混著，整天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塊像什麽樣子！”
“為我好？為我好你就把那個姓虞的轟走！天天一副假笑臉，不煩我都煩！還有那個私生，剛剛見面翻白眼給誰看！”
“你還有臉提？虞阿姨和小姝還不夠讓著你？當初你在實驗小學幹的那些混帳事，要不是你虞阿姨攔著，我早打死你了！”
“那你打！打死我好了！”
……
書房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應該是雙方開始摔東西了。
姜彌站在門口，深呼吸，手抖的厲害。
沒一會，書房門打開，許知然沖了出來，“阿彌我們走，不呆在別人家氣！”
姜彌剛好也想走了，順從地跟上。出院子的時候正好上虞潔，許知然一通發脾氣：“小三就是小三，轉正了也還是小三，滾開！”
“喜慶的日子你別鬧，先去吃飯吧。”虞潔好言相勸。
姜浩冷聲，“讓走！”
從四合院出來，許知然氣呼呼走在前面，步子又快又大，姜彌綴在後頭小跑。
外頭滴水冰，胡同裏安靜的厲害，一個人影都沒有，姜彌的雪地靴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走了好久，許知然才停下來，姜彌跑的臉紅鼻子也紅，拉著：“姐姐，別生氣了，我們回家吧。”
“嗯，回家，今天就不該來，真是晦氣！”
被冷風吹了一路，許知然怒氣已經消了大半。胡同裏打不到車，姐妹兩只能步行到主路。
路上，許知然吐槽：“我平等地無差別地鄙視世上所有小三和私生子私生，你看見虞潔沒有，真把自己當主人了！不要臉！”
“還有那個虞姝，朝我翻白眼！我當時就應該上去揍。”
姜彌安靜地聽著，知道自己不擅言辭，就當個傾聽者。走著走著，兩人路過東堂子胡同六十九號，以前的家。
小別墅黑漆漆的，空無一人，玻璃窗上有幾個破，應該是被人用石頭砸的。姐妹兩心裏都有點不是滋味，安靜地離開了。
氣氛沉重，許知然決定轉移話題，說點別人家的八卦輕松輕松。指著東堂子胡同七十號，說：“這就是霍阿姨家。”
“我知道。”
“前幾天我去霍阿姨舉辦的畫展，聽到一個八卦。霍阿姨不是不能生育嘛，老公李瀚繹這幾年經常往外跑，想把他和前友的兒子接過來，可惜人家不願意。”
圈子就那麽大，霍阿姨和老公的事，姜彌以前也聽過一點。只知道李瀚繹和霍阿姨結婚前有個朋友，兩人迫于家庭力分手。分手後前友發現懷孕，把孩子生了下來。
“對了，李瀚繹的兒子以前還在我們隔壁住過呢，你記得他嗎？”
姜彌愣了愣，“啊？什麽時候的事？”
許知然：“也難怪，那時候你在生病，年紀小不記得很正常。”
“以前你很喜歡去找那個小屁孩玩，我說他是私生子不讓你去，你還大哭大鬧。那小孩可高冷了總不理人，你抱著個洋娃娃屁顛屁顛跟在人家後面，他漂亮哥哥。”
姜彌仔細想了下，回憶裏……好像確實有過那麽一個玩伴，但模模糊糊的，想不起來長什麽樣。
“那個小孩只呆了一個多星期就走了，我當時想著，也不是每個私生子都不要臉嘛。你呢，哭了好幾天，還說什麽和他約好了，長大了要去找他。”
姜彌的年，大部分時間都浸泡在苦的藥裏。那時候腦炎後癥沒好，天天打針吃藥，人胖嘟嘟的，沒什麽朋友。
經許知然這麽一提醒，姜彌才想起來，小時候，確實有過這樣一個朋友。只可惜，名字長相，都不記得了。
*
這晚，月朗星稀，屋外零下十來度，氣溫預報圖凍到發紫。
屋子裏暖氣開的很足，姜彌躺在床上卻只覺得全冰涼，眼睛酸，莫名想哭。
為什麽想哭，不知道。或許是白天的爭吵令心煩，或許是想念章婧了，或許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腔堵得厲害，整個人埋進被子裏，直到聽到一陣嗡嗡的震才擡頭。手機在響，有人給打電話。
姜彌撈起手機一看，竟然是周郁汀的視頻通話請求。
姜彌早換上了睡，頭發也糟糟的，實在不方便視頻。點了拒接，然後撥打語音，響了三聲被接通。
“喂，找我幹嘛？”的聲音有點嘶啞，聽起來很沒神。
周郁汀那邊靜了片刻，說：“沒什麽，問你件事。”
“嗯，你問。”
周郁汀說：“哪天回來？”
姜彌角止不住地上揚，好像每次心不好的時候，聽到這個人聲音，那些七八糟的緒就一掃而空。
周郁汀是有什麽令人變開心的魔法嗎？
姜彌到心髒變得，人在床上扭來扭去，甕聲甕氣道：“為什麽問我這個？”
“這不是怕你跑了麽，欠我的獎勵怎麽辦？”周郁汀應該在家，姜彌聽到電視機裏重播春晚的聲音。他說話調子有點低，隔著聽筒很有磁。
姜彌盯著窗外的月亮，緩緩道：“京市這幾天天氣很好，如果你在的話，獎勵我明天就可以兌現。”
“說說看，獎勵我什麽？”
姜彌說：“我可以帶你去冰，或者去寺廟祈福，或許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安靜幾秒，周郁汀忽然笑了，“姜大小姐，你幹脆說想見我不就行了。”
姜彌怔住。
小心思被猜中，姜彌有點慌。確實想見他了，但不能說。如果說出來周郁汀追問為什麽想見他，不就全暴了嗎？
姜彌心惴惴，支支吾吾地回應，“對啊，我就是想見你。我不僅想見你，還想見朱天晴，趙乾坤，徐佳，還有書店的那條柯基我也想見。”
半真半假的謊話，更能擾視聽。
“這麽想我呢？”
姜彌臉頰發燙，：“我是想獎勵你！別自作多。”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但也沒掛斷語音，好像只是為了聽一聽對方的呼吸，確認彼此的存在。
“大小姐，早點睡，明天就讓你見我。”
姜彌沒反應過來，說：“明天見不到，我還有五天才回學校呢。”
周郁汀那邊沒再回，已經撂了電話。
什麽人呀，都不和說拜拜的。
姜彌有點氣，把周郁汀的備注改了“不講禮貌的Π”。
一夜無夢，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多，許知然出門和朋友聚會，姜彌的寒假作業早做完了，打算出門買幾本習題冊。
戴上圍巾，帽子，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像只粽子。正準備出門，忽然手機響了，又是周郁汀。
姜彌接起來，“喂，又幹嘛？”
聽筒對面的人沒立刻說話，姜彌聽到呼呼的風聲，奇怪道：“你……說話呀！”
“姜彌，你現在距離嘉悅商城遠嗎？”
“啊？”姜彌莫名其妙，“不遠呀，我就住在嘉悅商城附近。”
那天姜彌發的朋友圈定位就是京市北二環嘉悅商城，距離家大約八百米的大型商場。
姜彌：“你為什麽這麽問——”
下一秒，的話被打斷，周郁汀說：“現在，到嘉悅商城東門來，我在這裏等你。”
“什麽？”
好像被一個從天而降的驚喜砸中，姜彌頭暈目眩，暈暈乎乎跑出小區的時候，還覺得不真實。
周郁汀來京市了？
不是在做夢吧！
會不會是騙玩的？今天也不是愚人節呀！
一路上，忐忑，興……各種緒包裹著。
天氣晴朗，一雲彩也沒有，零下七度的天外面沒什麽行人。姜彌穿著厚重的雪地靴一路小跑，到達嘉悅商城東門的時候，遠遠的，一眼認出了門口的年。
周郁汀穿的很單薄，黑沖鋒和工裝，他個子高，黑發修理的利落幹淨，站在冷清的商場門口格外醒目。
姜彌眼睛，步子和呼吸都變得緩慢，生怕這一切會消失。
是夢嗎？
如果相遇是一場夢的話，希這場夢再長一點。
走近，心撲通撲通地跳，輕輕他：“周郁汀？”
周郁汀轉過頭來，彎一笑，逆著，“你來了。”
像兩顆遙遠的行星，終于穿越相見。
姜彌仍覺震驚，“你……你跑到京市來做什麽？”
“嗯？”他說話很輕，“還能做什麽？當然是來領取我的獎勵。”
昨晚掛斷電話，周郁汀就買了今天最早的航班。出門的時候不到五點，回國後還在倒時差的周妍問他去哪裏，周郁汀說去見一個人。
飛機落地京市的那一刻，零下七度很冷，他的心卻滾燙得快要沸騰。
嵐城到京市，從南到北，將近兩千公裏的距離，周郁汀也無法解釋，自己這麽做的原因。
如果非要解釋的話，原因只有一個，他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