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草莓哪裏有甜◎
回程的路上比來時歡快, 司機本就是個話多的，跟誰都能聊。有時候司機的話姜彌接不上，周郁汀就補上。
這會不到七點, 天已經完全黑了，高速路上有點堵。
前方車流見不到頭, 司機大叔吐槽：“京市的通簡直急死人, 二三十年前可沒那麽多車, 那會我在二環飆車飆的特順溜。”
“您還飆過車呢？”
看他兩年紀小, 司機大叔開始吹牛皮：“對啊, 我年輕時候秋名山車神，多險的路都開的跟賽車似的一百五十碼起步，沒有不敢去的地兒。”
周郁汀淡笑, 說：“這樣啊，那行，一會下了高速您把我兩送到永福墓園, 正好這個點別人也不敢去。”
“這……大晚上的, 你兩去墓地做啥？”
周郁汀笑的沒心沒肺, “回家。”
司機大叔神一凜，後背發, 過了會反應過來被騙, 嘿一聲，“小夥子, 你怎麽那麽能杠？”
“嗯, 我幫阿基米德打過工, 專業的。”
姜彌笑的前仰後合, 周郁汀這個人, 有時候簡直是杠附。
到市區太晚, 今天注定回不去嵐城了，周郁汀在北二環附近定了酒店，他把姜彌送到小區門口。
分別前，姜彌問：“周郁汀，你……什麽時候回嵐城？”
“明天一早，怎麽了？”
姜彌心裏有點過意不去，說：“沒什麽，對了，這個給你。”
說著，從口袋裏掏出在拉面館買的那只兔子公仔。
周郁汀接過，“這什麽？”
姜彌說：“算是……新年禮吧。”
“行，謝了。”
希你收到新年禮，開心一點，姜彌在心裏說。
周郁汀朝揮手，“姜彌，開學見。”
“嗯，開學見。”
這一天從早到晚，真的很像做夢，姜彌站在原地，看著年背影漸漸沒黑暗，直到徹底消失不見。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姜彌嚇一跳，回頭看去，竟然是手裏拎著一袋垃圾的許知然。
許知然胳膊勾著妹妹的肩膀，神曖昧：“別看啦，人早就走遠了。”
“我……沒看。”
許知然好奇心很重，“喲喲，我說怎麽回家沒看見人呢，原來是出門約會去了。”
“什麽約會，你不要胡說。”姜彌臉頰一燙。
扔完垃圾，姐妹二人上樓。
許知然發問：“那男生是誰？個子高的，隔的太遠我也沒看清長什麽樣。不對，你不是喜歡那個zyt嗎？怎麽又和別的男生搞在一起了？腳踏兩條船？”
“哎呀，姐姐，你這腦子不去當編劇真是可惜了。”
“我當然不去，我的理想是為原創歌手好嗎？”
回到家，姜彌在玄關換好拖鞋，又把羽絨服下掛起，在外面跑了一天有點累，打算去洗澡。
許知然可不會輕易放過，“那你和姐姐說說，那個男生是誰？”
“他就是zyt。”
許知然：“什麽？他不是在嵐城麽？專門來找你的？”
“不是，他陪家人來旅游，順道找我。”
洗完澡，姐妹兩坐在沙發上玩手機，許知然閑的無聊，非吵著鬧著，一個勁問姜彌有關周郁汀的事。
姜彌只好說，“我們學校方微博好像發過他的照片和視頻，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行。”
很快，許知然登錄微博小號，搜索嵐城附中微。微置頂的是一條學校宣傳視頻，封面就是周郁汀。
許知然嘆，“這值，不進娛樂圈可惜了。”
姜彌在沙發角落裏裝死，許知然看完宣傳視頻，湊過來，說：“我問你啊，你對這個zyt到底怎麽想的？”
“我還能怎麽想？”
“你不是喜歡人家？”
姜彌語塞，“那……那我喜歡人家又怎麽樣，難不去表白嗎？還是去追他？才不要，況且我們兩大概率不在一個城市上大學。”
“明白了，你準備暗。”
姜彌把腦袋埋進抱枕裏，悶聲道：“順其自然吧。”
其實真的沒想那麽多，就是抱著一種喜歡一天算一天的心態。沒想抓住什麽，也不奢一定有個結果。
畢竟青春裏，多的是無疾而終的故事，又憑什麽相信，自己一定是那個例外呢？
*
寒假接近尾聲，開學前一天，趙乾坤背著一書包試卷敲響了周郁汀家的大門。
李佩蘭不在家，周妍明天就回加州了，母二人相約逛街，周郁汀沒興趣跟著。
趙乾坤是周郁汀家的常客，他從來不把自己當外人，進了門往書桌前一坐，嗚嗚嗚開始求人：“郁哥，寒假作業給我抄抄。”
“不給。”
趙乾坤自顧自找到周郁汀作業，厚著臉皮翻開，“謝了。”
抄了沒一會，趙乾坤就開始搗鼓東西，“我去，郁哥，這個庫裏簽名的籃球是阿姨送的嗎？”
“臥槽臥槽，你竟然還有件詹姆斯簽名的球，你知道詹姆斯的簽名最近炒到多錢嗎？壕無人！”
“不行，我要自拍發朋友圈。”
趙乾坤一通作，東看西看，最後目落在一只紅的兔子上。
那兔子公仔穿著喜慶的紅服，表蠢蠢的，在一堆昂貴的禮裏，格外突兀。
趙乾坤拿起來拋著玩，說：“郁哥，這你的東西？”
周郁汀正坐在電視機前打游戲，聞言擡了擡眉，“嗯。”
“這麽心的東西，不符合你的氣質。你送我吧，正好下周我表妹生日，我拿去送。”
話音剛落，一只抱枕朝他腦袋砸上來。
周郁汀冷聲，“你給我放下！”
趙乾坤訕訕，幾天不見，他郁哥怎麽喜歡這種小玩意了？
昏頭了？
開學慣例，住校生一般都提前一天到校。姜彌拎著行李到511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在了。
剛進門，徐佳就沖上來，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姜小彌，人家想死你了。”
徐佳力氣還大，姜彌整個人差點被抱起來，兩人鬧了會，開始收拾床鋪。
黃詩語說：“對了，你們帶泳了嗎？”
姜彌沒明白，“帶泳做什麽？”
“附中每年的春季學期，育課都要學習游泳的。”
因為嵐城臨海，每所學校都把游泳列為育必修課，每年春季學期開展教學和考試，這個課還重要的，考不過拿不到畢業證。
說起游泳，徐佳垮了臉，“我就是個旱鴨子，高一時候學了好久還是沒學會，今年還得重修，欸。”
“我也是，關鍵我過年還胖了，上長了不，穿泳難看死了。”
姜彌從箱子裏翻出從京市帶來的特産，一一分給大家，問：“泳姿有要求嗎？我只會狗刨。”
“哈哈哈哈，老師都是教大家蛙泳，放心吧，你會狗刨已經比我好多了。”
姜彌便想著周末去買一套泳，收拾完床鋪，決定一櫃子。用盆接了水，誰知道路過師婕床鋪的時候被椅子絆了下，撲通一聲，水灑了。
“對不起對不起——”姜彌為自己的冒失道歉，趕忙拿了拖把過來。
水灑在地板上，順著流到了床底下。師婕的床鋪沒，可是床底下放著東西。
臉有點不太好，質問：“你怎麽不看著點啊？沒長眼睛嗎？”
“呃……對不起。”畢竟是自己做錯事，姜彌也沒在意。
徐佳：“不就是水灑了嘛，弄幹淨就是了。”
“對呀，都是一個宿舍的。”
師婕背上書包，說：“那你整理幹淨吧，我先去吃飯了。”
“好。”
人走後，511宿舍就議論開了。
“你們覺不覺得師婕脾氣很差啊，住在一起這麽久，平時不和我們說話，要求還很多。”
“只和我們班幾個績不好的人玩，那幾個人幹啥啥不行，還碎，以類聚吧。”
“上學期開家長會，我看見媽媽在校門口罵來著，說什麽費了很大勁才把轉到附中，多讀一年高一卻才考這點分數，可能心不好吧。”
……
姜彌沒參與討論，師婕的床底下放著鞋和幾只箱子，把東西一樣一樣騰出來，忽然看見角落裏放著一包東西。
東西用報紙包裹，藏得很深。姜彌拿出來，報紙不小心散開，看見，裏面包著一瓶黑料和一把剪刀。
*
新學期來臨，開學沒幾天，大家明顯覺課程了許多。各科目老師開始趕工，想早點結束課程進總複習。
這節課是理，齊健講完知識點，清清嗓子說：“這學期學校增加了月考，你們抓。”
消息宣布完，班裏一片哀嚎。
“別吧，期中期末已經要了我半條命了！”
“這麽多考試人怎麽活！”
齊健罵人：“等你們到了高三，月考變周考，每周半天假期，現在才到哪啊，有什麽可嚎的。”
也許是高三的腳步漸近，幾乎所有科目的老師都在給他們洗腦，高三怎麽忙碌，怎麽辛苦，要怎麽分秒必爭。
周郁汀最近也很忙，除了上課幾乎見不到人，他們競賽班得，因為下個月就是理創新杯初賽了。
附中很重視競賽，每年通過競賽參加自主招生，保送的學生一大批。
這天數學課進行了一次隨堂考，課間，朱天晴著自己六十分的試卷，蔫蔫道：“哎，人家周校草距離名校只差一腳，我卻還在考六十分，人與人的差距怎麽就那麽大。”
姜彌安，“沒事，我們不和神仙比。”
“說誰呢？”
話音剛落，周郁汀就抱著幾本書回到了座位上。
姜彌裏咬著一袋牛，“說你。”
“呵，膽兒大。”
姜彌大口大口地喝完一袋牛，邊殘留了一點漬，周郁汀看見，眼神了，出一張紙遞給。
姜彌愣愣接過，“幹嘛？”
“，你三歲小孩呢，喝還。”
“哦——”
下午放學，姜彌和朱天晴要去東門吃晚飯，正好在校門口見周郁汀和趙乾坤，還有武立和他朋友。
趙乾坤非常熱地招手，“嗨，都上了就一起唄。”
認識這麽久，大家在一起吃飯已經不會尷尬了，姜彌和朱天晴都點頭答應下來。
走著走著，路過一家名“甜心意”的茶店，是新開業的，正在做活。
趙乾坤湊熱鬧，說：“進去瞧瞧。”
武立的朋友鄒倩倩，也說要去看，大家就答應了。進去了才知道，這家茶店正在搞一個“誰是甜妹”的評比大賽。
按照比賽規則，只要拍一張自己的照片上傳到小程序就算參賽。參賽者都可以免費獲得一杯茶，後續由附中學生投票，前三名都可以免費喝三個月的茶。
免費喝茶這個獎勵還是很人的，朱天晴霎時來了興趣，“我要參加！”說著還拉上姜彌，“你跟我一起。”
姜彌沒興趣：“都是商家的營銷手段。”
“哎呀，我們試試嘛，免費喝一杯茶，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姜彌答應下來，兩個人舉著手機自拍，然後按照步驟上傳，果然拿到了一杯茶，鄒倩倩也參加了。
趙乾坤悔恨：“我要是個的該多好啊！”
周郁汀拍拍他的肩：“科技助力每一個夢想。”
“什麽意思？”
武立笑的不行，“哈哈哈哈，郁哥你去做變手。”
“誰是甜妹”的評比大賽，後續姜彌就沒有關注了。可不知道的是，小程序上自己的票數一直在增長。
這天中午，周郁汀剛回教室，武立就來找他了：“郁哥，幫我朋友投投票。”
“投什麽票？”
武立：“就上次茶店的那個活，在第四名，還差五票就進第三了。”
武立也搞不懂孩子的腦回路，但他聽話，朋友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周郁汀只得掏出手機，小程序首頁就掛著活頁面，點進去，第一名引人注目。
0305號姜彌：709票，位列第一。
姜彌的照片清晰度不高，照片上的孩子皮白皙，笑容淺淺淡淡，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很甜，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周郁汀有點走神。
“郁哥，我朋友是0309號，你別投錯了。”武立在一旁叮囑。
過了會，周郁汀放下手機。
武立問：“投完了？”
“嗯，投了。”
武立點開手機一看，“不對啊，我朋友剛剛就是391票，這個小程序每個賬號只能投一次，你是不是沒投！”
“投了！”周郁汀不不慢地拿起一支筆，隨意轉著。
武立：“你投的誰？”
周郁汀淡笑，“不是評選甜妹麽？誰甜我投誰。”
正說著，姜彌和朱天晴拿著一盒草莓進教室了。今天梁姨準備的飯後水果是草莓，已經洗幹淨了。
回到座位，姜彌挑了幾顆最大的，說：“周郁汀，請你吃草莓。”
“謝了。”
這個季節正適合吃草莓，梁姨買水果都是早早去菜市場，挑最新鮮的買。
朱天晴一口一顆，點開手機驚訝，“阿彌，又有人投你了！你看，剛剛你的票數是709，現在變710了。”
“無聊。”姜彌沒興趣關注這種活。
小口小口地吃著草莓，順便翻開練習冊，對周郁汀說：“給我講講這道題。”
“行，拿過來。”
兩只腦袋靠近，周郁汀能聞到上清甜的草莓氣息。
姜彌問他：“草莓甜嗎？”
“嗯。”他嚨了。
“那再給你幾顆。”姜彌繼續挑幾顆個頭大的給他。
周郁汀手裏捧著新鮮多的草莓，墨的眼睛看著，莫名想笑。
這個笨蛋，草莓哪裏有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