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談吧（修）◎
高考結束, 姜彌以為自己會睡幾天懶覺，實際上常年養的作息已經很難改變，早晨五點半, 都不用鬧鐘就自醒了。
六月九號，高考結束的第二天是周郁汀的生日。
這一年, 他們十九歲了。
晨熹微, 姜彌披散著頭發趴在床上, 登錄舊微信給周郁汀發消息：【生日快樂, 高考終于結束啦[轉圈圈][轉圈圈]】
消息功發送, 姜彌盯著屏幕等了十來分鐘，卻不見回複。
可能是太早了吧，周郁汀估計還在睡覺。
姜彌知道附中的傳統, 高考結束的當天，學生一般相約網吧通宵，第二天回學校拍畢業照, 晚上還有聚餐什麽的, 從早到晚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沒著急, 起床洗漱後坐在書桌前打算像往常一樣背古詩詞，又恍然高考已經結束, 本不用再背了。
姜彌長長地嘆了口氣, 不知道幹什麽，幹脆又躺回床上了。
中午, 許知然特意從公司請假回來, 說要帶出門嗨皮。姜彌盯著手機心不在焉, 怎麽回事啊, 周郁汀還是沒回複。
姜彌又發送了一條：【昨晚玩到很晚嗎？還沒醒？】
發完以後, 被許知然拖去商場了。許知然說什麽高考完就是大姑娘, 拉著逛到晚上，從頭到腳添置了好幾，各種妝用品購一籮筐。
晚飯，姐妹二人去吃了日料，見一直盯著手機，許知然揶揄：“怎麽，在等zyt的電話？”
姜彌有點不好意思，但這件事章婧和許知然遲早要知道的，也不打算瞞著，點點頭，“嗯。”
“哎——”許知然嘆氣，“你要真下定決心和他在一塊，就好好想想怎麽說服媽媽吧。”
後面的話姜彌沒聽，日料沒吃多就回去了，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
從前，周郁汀無論再怎麽忙，也不會一天不回消息的。
晚上姜彌忍不住，幹脆打了電話，但那邊提示已關機，所有消息石沉大海，姜彌只好聯系朱天晴。
朱天晴參加畢業聚會喝大了，醉醺醺說了一堆，姜彌也沒聽明白。
翌日一早，朱天晴酒醒了回撥電話，語氣沉重：“阿彌，周校草媽媽的事你聽說了嗎？”
姜彌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什麽事？”
“你搜網上的新聞，503加州郵沉船事故，周校草媽媽是那場事故的害人，五月份的時候他因為這件事沒來學校……”
事來得太突然，姜彌懵了好一會。
503加州郵沉沒事故，當然聽說過，上個月無數記者都在報道這件事。當時章婧還飛了一趟加州，因為有兩個研發部骨幹員工和的好友也在那艘郵上。
當時正是全力沖擊高考的階段，姜彌也只是大概瀏覽了下新聞，的沒關注。驟然得知周郁汀媽媽也在那艘郵上，全霎時湧到了腦門。
“那……周阿姨怎麽樣了？”
“不知道啊，我聽趙乾坤說是人失蹤了，不知道找著沒，反正五月份周校草都沒來過學校。不過他來參加高考了，考完以後我沒見到他，估計又去加州了。”
“阿彌，五月份的時候我也想告訴你的，但那會不是快高考了麽，我就想還是不說了，你別怪我啊。”
姜彌腦子一團麻，機械地開口：“沒事——”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五月份那會，我聽齊健說周校草應該要出國讀大學了，他媽媽的律所不是在加州麽，而且他一個多月沒出現，就算參加高考，估計結果也不會太好吧。你不知道，校領導可惜了好久，說什麽省狀元又沒了……”
掛斷電話，姜彌點開周郁汀微信，打字又刪除，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任何話都沒用。
不敢想象，周郁汀這段時間怎麽熬過來的，姜彌只好發過去一條：【你還好嗎？[抱抱]】
消息無人應答。
加州郵沉沒事故，姜彌後來問了章婧。
章婧聽說周郁汀媽媽也在那艘船上，愣了許久，說：“是當地一位富豪在郵上辦生日聚會，遭遇暴風雨電力系統崩潰，船側翻沉了。有幸存者名單，我讓小陳找給你。”
拿到英文幸存者名單，姜彌就對照名字開始查找。問了趙乾坤，周郁汀媽媽的英文名字是什麽，可惜趙乾坤也不清楚，一會Lucy，一會Jenny。
正巧那名單上，還真有幾個人Lucy zhou，Jenny zhou，Trish zhou，還有章婧的好友，Glora zhou。
姜彌只能期盼著，周郁汀媽媽沒事。
日子平靜地流逝，能做的只有等待。
七月出分，姜彌穩定發揮，總分683，這個分數絕對可以上京平大學醫學院了。看到這個分數，除了慶幸，姜彌還有種久違的歡喜。
整整一年，天知道是怎麽過來的，沒日沒夜的做題，補課，除了學習還是學習，已經記不清上一次開懷大笑是什麽時候了。
知道分數的第一時間，姜彌就告訴了章婧和許知然，全家人都很歡喜，梁姨做了一桌好吃的，姜彌被許知然灌下小半杯紅酒，曰其名慶祝。
商議一番，姜彌仍然決定報考京平大學醫學院，這是堅持了一年的目標。
與此同時，出分的第二天，各個省份的高考狀元也相繼出爐，姜彌在網上搜索F省。
很快，一條條新聞彈出，其中最頂上的一條新聞，標題幾個大字格外醒目：《喜報！F省高考狀元花落嵐城附中》。
姜彌心一下提了起來，比任何時候都張，點進去一看。果然，新聞裏說，恭喜嵐城附中高三一班周郁汀同學，以719分拿下省狀元。
一瞬間，姜彌熱淚盈眶，尖出聲。
許知然和章婧趕來，“怎麽了？不是考得好嗎？哭什麽？”
“我……我高興！”
章婧瞥見電腦屏幕上的新聞標題，沒說話，一言不發退了出去，姜彌沒看清到底什麽表。
許知然圍上來攬著的肩，“719分，是分嗎？”
姜彌掉眼淚，“應該是吧。”
“牛！”許知然豎起大拇指，“這個周郁汀腦子也太好了吧，高考前離校一個月還能考省狀元！”
姜彌重重點頭，語氣自豪：“他非常聰明，非常厲害的！”
“行行行，知道啦，我妹夫最厲害！”
姜彌被許知然那句妹夫弄的臉紅，一整天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無論周郁汀在哪裏上大學都好，他已經拿到了高考這座裏程碑上，最高的榮耀。
附中班群裏也是一片沸騰，這年一班的高考績都不錯，除了一個人全部上一本線，就連趙乾坤也鬥一年，考了570多分。而全班唯一沒上一本線的那個人，就是師婕。
喜報連連，趙乾坤直接在班群裏發了200塊的紅包，衆人你來我往的恭維吹彩虹屁，最後話題還是繞回周郁汀上。
趙乾坤帶頭：【要我說，牛還是郁哥牛，人家高考前一個月都不在學校，當時一中校領導還說附中省狀元又沒了。】
武立：【可不是哈哈哈哈，你們不知道，丁主任知道郁哥績後，當時就打電話給一中校領導送去嘲諷了。】
朱天晴：【一中的年級第一其實也發揮還不錯，他有十分的加分，但還是比周校草低兩分！】
孫志嘉：【郁哥，分狀元！】
趙乾坤：【再喊一聲，郁哥牛！】
孫志嘉：【不過，郁哥是不是直接出國了？這個分數對他來講沒多大用了吧？他是不是要去斯坦福？】
武立：【不知道，我好久沒見他了，真希上大學前，兄弟幾個還能聚一波。】
……
姜彌沒再繼續盯著班群看了，接下來就是報志願，領取通知書，等開學，一切按部就班。
暑假姜彌報名了駕校考試，讀書，旅游，盡量讓自己忙碌起來，周郁汀那邊一直沒任何消息。
姜彌想，他大概真的不在國讀大學了，否則怎麽會一點消息也沒有。
還會再見面嗎？他們的約定還作數嗎？
不知道。
無數次，的心事落在夏天的雨裏，淋淋沉甸甸，像得了一場久久不愈的重冒。
忙起來日子飛快，很快便到了八月底，京平大學開學。開學這天，章婧和許知然要去鄰市出差，梁姨陪姜彌去報到。
京平大學校園很大，忙完所有的流程，姜彌和梁姨拎著行李去宿舍。
因為高中時候出過師婕那件事，梁姨對姜彌住宿還是心有餘悸，一個勁勸說：“要不還是走讀吧？反正家距離京平大學也不遠，到時候我還能給你做飯……”
梁姨說著話，姜彌卻有些心不在焉，怔怔愣在原地。
新生學，校園熱鬧非凡，人來人往的林蔭道上，……好像看見周郁汀了。
斑駁，星星點點地落在年發梢。他穿著黑T恤背對，頭發好像又剪短了些，整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清瘦。
姜彌放下行李，整個人都無法思考了，說：“梁姨，你……你在原地等我一下。”
“你去哪？”
姜彌沒回答，目追隨那道黑影，跟了上去。
林蔭道上人很多，大家拿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簡直一團，姜彌跌跌撞撞地跑，撞到人說完對不起，也不管對方接不接，只是執著地追隨那個影。
很快，黑影出了學校西門，西門外是一條人行道，茂盛的國槐覆蓋道路兩盤，濃濃綠茵灑下槐花落了滿地。
這裏行人了許多，姜彌邊走便喊，“周郁汀——”
可是前面那道影子就像聽不見似的，一個勁往前走。姜彌急了，為什麽不理啊？是戴著耳機嗎？
姜彌力追上去，拉住他：“周郁汀——”
一張陌生的臉轉過來，對方莫名，“同學，有事？”
姜彌一愣，失落又尷尬，“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哦，沒事。”
大概真的太想他了，竟然還能認錯的！姜彌懊惱地蹲在地上，思念和委屈湧上心頭，眼睛紅紅。
最終，徒勞無功地返回了學校。梁姨發消息說，先去宿舍收拾，讓姜彌辦完事再慢慢來。
醫學院生宿舍在七號樓，姜彌垂著腦袋，蔫了吧唧走到樓下，忽然被人攔了。
對方形高大，像一堵牆似的，立在面前不退不讓。姜彌這會正喪著，正要繞開，就聽頭頂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小同學，去哪兒？”
悉的聲音清晰傳來，姜彌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緩緩擡頭，這次真的是周郁汀！
年聲音依舊懶洋洋的，“怎麽現在才來？等你一上午了。”
那語氣，好像怪來晚了似的。
時隔一年，姜彌想過很多次再見面的場景。或許他們會約好某個時間地點，姜彌打扮的去赴約，或許就在人群裏，驚鴻一眼認出對方，一笑相逢，歲月如塵如土。
滿心期待，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沒想到卻在這樣一個尋常的上午，真的再次見到周郁汀。
姜彌徹底不敢了，像兒園放學站在門口，乖乖等待家長來接的小朋友。甚至不敢放肆地呼吸，生怕又是鏡花水月。
一分鐘後，周郁汀掐了一把的臉，“小同學，傻了？”
疼，不是夢！
惟有南山與君眼，相逢不改舊時青。
周郁汀穿白T恤，戴黑鴨舌帽，他瘦了許多，廓線條愈發分明，冷冷的氣質卻沒變，和夢裏一樣，很近又很遠。
姜彌找回失去的聲音，錯愕：“你……你為什麽在京平大學？”
老實說，自從得知周郁汀媽媽出事的那刻起，就不抱希周郁汀會留在國上大學了。現在在京平大學見到他，除了驚喜，還有驚嚇。
“還能為什麽，來要個名分。”
“嗯？”
姜彌一時沒聽懂他的意思，懵懵擡眼，周郁汀樂的不行，的腦袋，把人拖到宿舍樓後面的長廊說話。
長廊被凰花覆蓋，這會沒什麽人來安靜的，周郁汀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用力進懷裏。
如果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他的眼睛也有點紅。上次見面還是三月，那時高考這座大山橫在他們中間，即便舍不得，他也只能克制著，忍耐著。
現在，沒什麽能再阻擋他奔向的腳步。
姜彌任由他抱著，一不，但有想問的事，剛一開口，周郁汀就道：“別說話，讓我靜靜地抱一會。”
然後，姜彌真的沒再說話。
分別的日日夜夜，思念，眼淚，艱辛……所有五味雜陳的，都融化在這個炙熱的擁抱裏。
姜彌眼睛一酸，再也克制不住，淚湧出來。想，無論七歲還是十九歲，周郁汀對而言從來就是獨一無二的。他永遠如風自由，心如沸水滾燙。
他的每一句承諾都會做到，每一次分別都用力地再次相逢。
人的一生只有一次青春，世界上也只有一個周郁汀，姜彌很慶幸，沒有弄丟他。
抱了許久，兩人才稍稍分開些許。
周郁汀啞聲，“你聽說我媽媽的事了？”
“嗯，阿姨怎麽樣？”
周郁汀放開，改為拉著的手，“部和腹部了重傷，原先一直在加州治療。後來想回國，昨天才轉到京大附屬二院。放心，已經離危險，只是還需休養。”
“抱歉，這段時間太混，高考後我出國理我媽那邊的事，沒多久手機掉海裏了，今天才補辦的電話卡。”
姜彌搖頭，“不需要道歉，我很愧疚，都沒幫上什麽忙。”
“胡說什麽。”
姜彌還是想確認一下，“所以，你也報考了京平大學？”
“嗯，法學院。”周郁汀鄭重其事，“姜大小姐，我沒有食言。”
姜彌眼睛漉漉地著他，周郁汀沒忍住，拇指的眼皮，眸越來越深。
他結滾了下，嗓子發，手按住了姜彌的後脖頸，說：“姜彌，咱兩不清不楚地這麽久，該給我個名分了吧？”
“什麽……名分？”
周郁汀咬牙，在後脖頸細膩的皮上了下，輕笑：“小同學，親完就跑，不好吧！”
話音落下，姜彌臉唰地變紅，想起十八歲生日那晚，那個鬼迷心竅的吻。
當時親完周郁汀，心髒怦怦跳，幾乎是落荒而逃。後來三月再見面，兩人默契地沒提這件事，姜彌以為這茬已經揭過去了。
誰能想到，周郁汀還能翻舊賬的。
姜彌不明白，“什麽名分呀？”
“呵——”周郁汀快氣笑了，“你親了我，抱我了，還想賴賬？”接著，他佯裝發怒，握著的肩膀問，語氣惡狠狠的，“說，我們是什麽關系？”
姜彌笑起來，在心裏，他們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嗎？
他們曾在夏天相遇，也在夏天分別，如今又在夏天重逢。十八歲收到的告白，姜彌決定在十九歲給他一個確定的回應。
沉默片刻，微著氣，臉頰紅紅，說：“周郁汀，我也很喜歡很喜歡你，我們談吧。”
周郁汀角彎彎，終于滿意了：“那朋友，閉上眼睛！”
“幹什麽？”
“我現在要親你了！”
作者有話說：
惟有南山與君眼，相逢不改舊時青。——————《題濟南城西張寺丞園亭》
謝在2023-04-22 23:45:29~2023-04-23 23:01: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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