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太可怕了!
謝奕修見垂著頭,肩膀一聳一聳的,以為還在後怕,便又開口道,“今天的事,希裴小姐不要說出去。”
他的聲音很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聞言,裴輕窈立刻小啄米似的瘋狂點頭。
“行!行!我一定不說!我發誓!我惜命得很,自然一個字都不會往外說!”
開玩笑,把今天的事說出去,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恨不得立刻得一場失憶癥,把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凈凈!
見如此識時務,謝奕修的臉才稍稍和緩了些。
他沒再多言,只是示意墨珩備車,親自將失魂落魄的裴輕窈送回了丞相府。
馬車在丞相府的側門停下。
裴輕窈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下了馬車,頭也不回地跑進了府里,那背影,活像後有惡鬼在追。
謝奕修坐在車里,過車簾的隙,看著那抹藍的影消失在門後,眸一點點沉了下來。
他緩緩抬起手,用拇指,輕輕地了食指的指節。
回到自己的院子,裴輕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房門從里面死死地閂上。
“小姐?您怎麼了?”紫蘇和阿碧在門外焦急地拍著門。
“我累了,想歇著,誰也別來煩我!”
用盡全力氣喊了一句,便再也不出聲。
將自己整個人都摔進了的床榻里,用被子蒙住頭,卻還是不控制地發著抖。
到都是。
還有謝奕修那雙冰冷又深邃的眼睛。
這些畫面,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是真的怕了。
以為重生一世,只要離他遠遠的,就能改變一切,就能安穩度日。
可錯了。
命運的齒一旦開始轉,不是想停下就能停下的。
只要還在京城,只要還是裴丞相的兒,就永遠不可能從這個巨大的漩渦里。
唯一的辦法,就是逃!
接下來的幾天,裴輕窈真正做到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稱病,不見任何人。
就連平日里最黏糊的小叔裴越,提著最吃的桂花糕來探,都被隔著門板給打發走了。
把自己關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仿佛只有這樣,才能隔絕掉外面所有的危險。
覺得,現在只有徹底遠離謝奕修,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平安,比什麼都重要。
煙波湖畔的另一端,謝奕修立于一艘烏篷船的船頭,神冷峻如冰。
夜風卷起他玄的袂。
墨珩正單膝跪地,稟報。
“公子,都理干凈了,是宮里影衛的路數,二皇子的人。”
謝奕修“嗯”了一聲,聲音里聽不出任何緒。
他緩緩抬手,用一塊干凈的帕子,一不茍地拭著青鋒劍的劍。
“他們坐不住了。”
他淡淡地開口,與其說是在對墨珩說,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
墨珩垂著頭,不敢接話。
皇帝遲遲不立儲君,又對自己這個流落在外的三皇子態度曖昧,這無疑是往一鍋滾油里添了一把烈火。
狗急了,自然會跳墻。
謝奕修的眸微微瞇起,眼底掠過一抹深沉的算計。
他將拭干凈的青鋒劍還鞘鞘,那清脆的咔聲,在寂靜的夜里,仿佛是敲響了某個倒計時的喪鐘。
“回去。”
他丟下兩個字,轉走船艙。
丞相府。
裴輕窈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整整三天。
不想再像前世那樣,被卷那個巨大的漩渦里。
只想護著的家人,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生。
“小姐,您都三天沒怎麼吃東西了!”
紫蘇的聲音帶著哭腔,在門外苦苦哀求。
“小窈窈!你再不開門,小叔我可要撞門了啊!”裴越那不著調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帶著一焦急。
“我給你帶了你最吃的芙蓉樓的桂花糕,熱乎著呢!”
裴輕窈置若罔聞。
現在什麼都不想吃,什麼都不想做。
只想逃離,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可很快就聽到了一個消息。
陛下大病初愈,龍康健,今日要臨朝了!
皇帝……病好了?
裴輕窈嚯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腦子里“嗡”的一聲。
不對!
太不對了!
前世,皇帝的這場病,是在謝奕修為太子之後才好的!
朝政都是大皇子、二皇子共同監國,也正是那段時間,幾位皇子鬥得你死我活,為謝奕修的崛起創造了絕佳的機會。
現在謝奕修還沒有為太子,怎麼就好了?
可這一世,怎麼提前了這麼多?
是蝴蝶效應嗎?
是自己重生帶來的改變嗎?
裴輕窈來不及細想,一個更可怕的念頭躥了上來——爹爹!
皇帝大病初愈,為百之首的丞相,爹爹必然是第一個被召見宮的!
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從床上滾了下來,連鞋都來不及穿好,赤著腳就往外沖。
“小姐!”
紫蘇和阿碧嚇了一跳,拿著鞋連忙追上去。
一路狂奔到前院書房,果然看見父親裴守勤正準備出門。
“爹爹!”
裴輕窈一聲呼喊,一個跪死死抱住了裴守勤的。
“窈窈?”
裴守勤被嚇了一大跳,看著兒披頭散發、赤著雙腳的狼狽模樣,心疼得眉頭都擰了一個疙瘩。
“你這是怎麼了?病還沒好?怎麼著腳就跑出來了?快,快回屋去!”
“爹爹!您,您干什麼去?”
裴輕窈發現,面對父親要怎麼解釋才能讓他辭回金陵呢?
裴守勤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失笑。
他蹲下,憐地了兒的頭,扶著起。
“傻丫頭,當然是進宮了,陛下龍康健,召為父宮商議國事!”
裴輕窈急得語無倫次,“我……我做了個噩夢!夢見……夢見宮里有妖怪要吃人!爹爹你別去,求求你了!”
知道這個理由有多荒唐,可又能怎麼說?
難道告訴父親,是從十年後重生回來的?
告訴他,現在龍椅上坐著的那個皇帝,未來會下旨將裴家滿門抄斬?
爹爹只會以為病得更重,瘋了。
果然,裴守勤嘆了口氣,臉上的神又是無奈又是寵溺。
“你這孩子,定是這幾日關在屋里,胡思想憋出來的病。好了,爹爹是當朝丞相,君召不得不往。你乖乖回房,等爹爹回來,帶你去城外的馬場跑馬散散心,好不好?”
說著,他便要起。
“不!”
裴輕窈抱得更了,幾乎是用了全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