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43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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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似乎是累極了,卻又很快睜開。

“我要見。”

“公子,這……”墨珩面

“您現在子……”

“我要見。”

他又重復了一遍,聲音不大,卻帶著一死也要達的執拗。

墨珩不敢再勸。

他知道,沒人能改變主子的決定。

消息很快傳到了皇帝耳中。

謝循在書房里來回踱步,眉頭鎖。

他自然不想讓裴守勤的兒和自己的兒子有過多牽扯。

裴守勤那只老狐貍,忠心耿耿,卻也油鹽不進,是他最倚重也最忌憚的臣子。

可謝奕修如今是他唯一的希,是他用來制衡朝堂、敲打楊貴妃母子最鋒利的刀。

他的要求,不能不滿足。

“罷了。”謝循最終擺了擺手。

“擬旨,就說裴家有,臨危不,救駕有功,朕心甚,特召其別院,另有賞賜。”

一紙語焉不詳的圣旨,將還在府中養傷的裴輕窈召到了這的別院。

心中忐忑不安,不清皇帝的用意。

直到一名沉默的宮引至一間藥氣沖天的臥房前,推開門,讓進去時,才徹底愣住了。

線有些昏暗。

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那個人。

謝奕修。

不過數日未見,他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那個永遠拔如松、清冷如月的年,此刻卻只能虛弱地靠在床頭。

裴輕窈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從未見過……這麼破碎的謝奕修。

聽到靜,謝奕修緩緩抬起眼。

在看到的那一刻,他黯淡的眸子倏地亮了起來,像是黑夜里陡然升起的星辰。

“你們都下去。”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不容抗拒的威嚴。

的侍和太監們對視一眼,躬退下,還地為他們關上了門。

一時間,偌大的臥房里,只剩下他們二人。

氣氛,有些詭異的凝滯。

謝奕修掙扎著,似乎想要坐得更直一些,卻牽上的傷口,疼得他悶哼一聲,額上瞬間滲出了一層細的冷汗。

“你別!”

裴輕窈幾乎是口而出。

快步走到床邊,鬼使神差地手,拿起一個枕,小心翼翼地墊在了他的後,讓他能靠得舒服一些。

指尖不可避免地到了他滾燙的,兩人都是一僵。

裴輕窈電般地收回了手,有些不自在地站直了子。

“謝公子……找我來,所為何事?”

謝奕修沒有回答的問題。

他只是用那雙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仿佛要將的模樣刻進靈魂里。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石磨過。

“對不起。”

這三個字,比之前在崖頂上那一聲,更加沉重清晰。

怔住了。

以為,他是在為連累自己被綁架,險些喪命而道歉。

下心頭那點莫名的煩,扯出一抹客套的笑:“此事與你無關……”

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他打斷了。

“簪子的事,”他看著,眼眶竟一點點泛了紅。

“綁架的事……”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抑的哽咽。

“所有……所有讓你委屈的事,都是我的錯。”

“是我混賬……我……”

他似乎想說什麼,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

他咳得撕心裂肺,瘦削的肩膀劇烈地抖著,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裴輕窈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去給他拍背,手到一半,又僵在了半空。

這個場景,太詭異了。

謝奕修是什麼人?

是前世那個眼睜睜看著家破人亡,卻連一憐憫都未曾施舍的東宮太子。

是今生對冷言冷語,避之唯恐不及的冰山公子。

可現在,他卻用一種近乎卑微的姿態,向懺悔。

眼神里的痛苦和悔恨,濃烈得不似作偽,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吞噬。

裴輕窈徹底困了。

一個人,從懸崖上掉下去,摔壞了骨頭,難道還能把腦子也摔壞了嗎?

他這番沒頭沒尾的懺悔,非但沒有讓到一一毫的容,反而像是一記警鐘,在心里重重地敲響。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謝奕修嗎?

那個永遠高高在上,視如塵埃,連一個正眼都吝嗇給予的謝奕修?

裴輕窈不地後退了半步,拉開了兩人之間那點曖昧不清的距離。

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掩去了眸中所有的審視與戒備。

“謝公子言重了。”

的聲音恢復了一貫的清甜,卻帶著一種刻意疏離的客氣。

“你我本無冤無仇,只是被無辜卷一場謀罷了。你能平安無事,我便也安心了。”

這話說得滴水不,既撇清了關系,又顯得大度得

他當然聽出了話里的意思。

我們不,以後也不必再有瓜葛。

無邊的苦從心底蔓延開來。

他知道,這是他應得的。

前世的他,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將推開,用最冷漠的言語,最傷人的態度,親手斬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可能。

如今,報應來了。

他看著,那張明艷的臉龐上,再也沒有了前世追逐他時。

那種不管不顧、飛蛾撲火般的熱烈。

剩下的,只有客套、疏離。

他知道,也回來了。

這個念頭讓他心臟狂跳,又是無邊的恐懼。

但也開心還活著,他們還有機會。

可同時又懼帶著前世所有的傷痛和絕回來了。

那些他加諸在上的痛苦,如今都了橫亙在他們之間,無法逾越的萬丈深淵。

他不敢說出自己也記起了前世。

他怕一旦說出口,他們之間會徹底的沒有機會。

也怕會以為這又是另一場算計,另一個更深的陷阱。

只能慢慢來。

他必須用余下的一生,來彌補,來償還。

頭翻涌的腥甜,原本想說的話,到了邊,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裴家的累累白骨,死在東宮偏殿時那雙黯淡無的眼,豈是區區一句我錯了就能抹去的?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見他久久不語,裴輕窈心里那點不安愈發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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