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守勤見到兒這心打扮的模樣,素來威嚴的臉上,頓時出了幾分了然的笑意。
“窈窈這是要出門?”
“嗯,和朋友約好了,去西山看海棠。”裴輕窈含糊其辭。
裴守勤捋了捋頜下長須,眼眸里滿是慈:“是和寧國公府那小子吧?”
裴輕窈跺了跺腳,嗔道:“爹爹!您又聽我的事!”
“哈哈哈,”裴守勤朗聲大笑,心頗為愉悅。
“爹爹都看見了,昨日那小子,走的時候跟只開屏的孔雀似的,尾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他頓了頓,收斂了笑意,語氣變得溫和而鄭重:“窈窈,爹爹看景殊那孩子不錯。他自小與你一同長大,知知底,為人正直,有擔當。你若……當真對他有意,爹爹樂見其。”
前世,父親從未說過這樣的話。
只因那時,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一個謝奕修。
如今聽來,裴輕窈心中百集,既有被父親看穿心事的赧,也有一是人非的酸楚。
搖了搖頭,聲音輕得像風:“爹爹,兒還小呢,不說這些。就是……就是去看看花而已。”
“好好好,不說不說。”裴守勤滿口答應,眼里的笑意卻愈發深了。
“去吧,早些回來,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裴輕窈像是逃跑一般,提著擺,飛快地溜出了相府。
著兒雀躍的背影,裴守勤臉上的笑容緩緩淡去,化作一聲悠長的嘆息。
兒大了,終究是要嫁人的。
至,他能護窈窈一世安穩無憂。
與此同時,城南別院。
沉悶的藥味中,謝奕修半靠在床頭,手中捧著一卷書,目卻毫無焦距,顯然心不在焉。
墨珩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房,單膝跪地,聲音平直無波。
“公子,裴小姐已經出了相府,坐上寧國公世子的馬車,往西山方向去了。”
“咔嚓”一聲。
謝奕修手中的書卷被他生生變了形。
他緩緩抬起那雙狹長的眼,原本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像是凝結了寒冰。
“去西山……賞花?”
墨珩垂著頭,不敢直視:“是。陸世子昨日便遞了帖子,今日一早便在相府門前等候。”
謝奕修的口劇烈起伏,牽了傷口,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可這痛,卻遠不及他心里的萬分之一。
他閉上眼,腦海里不控制地浮現出裴輕窈昨日那張冷淡疏離的臉。
沒有一句關心,留。
那個永遠追在他後,將他視若神明的小姑娘,好像真的不要他了!
這個認知,讓他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前世,他從未會過這種覺。
他是知道陸景殊的心思的,從前他沒有記起前世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了陸景殊對的心思!
現在他更加知道了,陸景殊這次怕是不會放棄了!
那種眼睜睜看著屬于自己的珍寶,被別人捧在手心,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恐慌與狂怒。
他猛地睜開眼,眸中一片猩紅。
他用沒傷的左手,死死地攥住床沿。
“墨珩。”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屬下在。”
“派人去西山,給我盯了。”謝奕修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里出來的。
“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表,陸景殊了哪里……全都不能錯,回來稟報!”
即使知道裴輕窈現在對他沒有任何的心思,他也還是想掠奪!
他不允許的邊出現別的男人!
這種瘋狂的占有,勒得他快要窒息。
“是。”墨珩領命,影瞬間消失在暗。
空的房間里,只剩下謝奕修重的息聲。
西山,海棠塢。
冬日的暖過稀疏的枝丫,灑下斑駁的影。
漫山遍野的海棠,開得如火如荼,清冽的幽香在空氣中浮,沁人心脾。
陸景殊選的地方極為雅致。
半山腰的一暖亭,視野開闊,既能俯瞰山下景致,又能將整片海棠花盡收眼底。
石桌上,擺著致的點心和一壺熱氣騰騰的梅花釀。
“窈窈,嘗嘗這個梅花糕,我特意讓府里的廚子按你的口味做的,減了糖。”
陸景殊獻寶似的將一碟的糕點推到面前,眼里盛滿了期待。
“還有這個,是你最喝的銀耳雪梨羹,我讓阿禾一直用小爐溫著呢。”
他無微不至,心。
若是前世,裴輕窈定會得一塌糊涂。
可現在,只是禮貌地笑了笑,拿起一塊海棠花糕,小口地咬著。
味道很好,香甜糯,口即化。
可的心,卻像是被一層厚厚的繭包裹著,嘗不出半點甜意。
看著眼前這個神采飛揚的年,為斟茶,說起京中的趣聞逗開心,那雙波粼粼的眼里,滿滿的都是的倒影。
裴輕窈忽然發現,這世上,原來什麼都可以假裝,唯獨意,是沒辦法偽裝的。
陸景殊對的好,是那麼的真切,那麼的炙熱,不摻半分虛假。
而呢?
努力地想要回應,想要對他生出超越兄長的愫,可的心,卻像一潭死水,無論投下多大的石子,也激不起半點漣漪。
甚至……會不控制地走神。
看到那海棠,會想起謝奕修玄袍上用銀線繡著的暗紋,似是海棠的式樣。
聞到這冷香,會想起他上那清冽的雪松氣息。
就連陸景殊為披上鬥篷的作,都會讓恍惚間想起,在斷魂崖上,那個蒙面人冰冷的手,是如何扼住的咽……而謝奕修,又是如何毫不猶豫地縱一躍。
猛地打了個寒噤,臉瞬間白了幾分。
“窈窈,怎麼了?是不是風太大了,不舒服?”陸景殊立刻察覺到了的異樣,張地問道,手便想探的額頭。
裴輕窈下意識地偏頭躲開了。
陸景殊的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亭中的氣氛,霎時變得有些凝滯。
他緩緩收回手,眼里的亮,一點一點地黯淡下去。
他苦笑了一下,聲音里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意。
“窈窈,你心里……還是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