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陸景殊擔憂的呼喚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模糊不清。
“窈窈!窈窈,你慢些!”
他喊了好幾聲,前面那抹影才猛地頓住腳步,仿佛被走了所有力氣,肩膀微微垮了下來。
陸景殊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去,氣息微,看著失魂落魄的樣子,心疼得無以復加。
“窈窈,你……”
“對不起,景殊哥哥。”裴輕窈轉過,抬起頭,那雙明的杏眼此刻卻蒙著一層水汽,寫滿了濃濃的歉疚。
“我……我把今日的雅興全都攪了。你費心準備了那麼久,結果卻……”
的話說不下去了。
何止是雅興,簡直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
看著這副自責的模樣,陸景殊心頭那點因走神而生出的失落,瞬間煙消雲散。
他哪里舍得怪半分。
他抬手,想像方才那樣扶住的肩膀,可指尖在空中頓了頓,終究是顧忌著禮數,緩緩收了回來。
“這怎麼能怪你?”陸景殊的聲音溫潤如玉。
“是林晚晴們無理取鬧在先。你沒傷就好,旁的都不重要。”
他頓了頓,那雙桃花眼漾開一抹溫的笑意,梨渦若若現。
“今日這里的花開得不好,改日,我帶你去臥佛寺,那里的花開得比這好。我們再去,好不好?”
他的語氣里,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不加掩飾的期盼。
裴輕窈看著他真誠的眼眸,心中一暖。
是啊,何苦為了一個前世的孽緣,辜負眼前人的真心?
陸景殊,這個鮮怒馬的年郎,才是這一世應該抓住的溫暖。
用力地點了點頭,努力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好!一言為定!”
得到肯定的答復,陸景殊眼中的芒瞬間被點亮。
然而,就在他們後不遠的海棠林深,謝奕修剛走出幾步。
卻轟然倒下。
“公子!”
“公子!”
驚呼聲驟起。
沈玉如正立在原地,眼前的一幕卻讓瞳孔猛地一。
嚇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提就沖過去。
“謝公子!你怎麼了?”
然而,的手甚至還未到謝奕修的角,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閃現在面前,出手臂,冷地攔住了的去路。
墨珩臉上沒有任何表:“沈小姐請留步。我家公子只是舊傷未愈,加上舟車勞頓,有些力不支罷了,并無大礙。”
另一邊,楚南已經作麻利地將謝奕修半扶半抱地攙了起來,架在自己肩上。
沈玉如被墨珩攔著,眼睜睜地看著楚南帶著謝奕修就要離開,又氣又急,口而出:“他傷得這麼重,應該立刻請大夫!你們要帶他去哪兒?”
墨珩的眼神冷了幾分,卻依舊是公事公辦的語氣:“多謝沈小姐關心,大夫已在別院候著。就不勞煩小姐了。”
說罷,他微微頷首,算是行了禮,便轉跟上了楚南的步伐,再沒多看一眼。
“你們……”
沈玉如氣得不行,眼睜睜看著他們主僕三人的影迅速消失在梅林小徑的盡頭。
什麼舊傷未愈?什麼力不支?
不信!
方才救裴輕窈時,他還手矯健,氣勢人,怎麼可能轉眼就暈倒了?
沈玉如站在原地,寒風吹得臉頰冰冷。
墨珩和楚南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心思。
主子這哪是力不支,分明是心力瘁!
方才裴小姐轉離去,連一個眼神都吝于給他時,主子那眼神,簡直像是被人活生生剜了心。
看來,主子這次,是真的栽在那個蠻任的相府嫡上了。
馬車一路疾馳,將昏迷的謝奕修送回了城南別院。
車剛停穩,一個小的影就從院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
謝薇看到被楚南背下馬車的哥哥,雙眼閉,一不,一張漂亮的小臉瞬間被淚水淹沒。
“哥、哥哥……”沖上前,想去拉謝奕修的手,卻又怕疼了他,急得語無倫次。
“你、你……怎、怎麼了……嗚嗚……”
小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因為口吃,越是著急,話就越是說不清楚,只能發出一些破碎的音節。
墨珩連忙上前,放了聲音,蹲下安,“小姐別怕,公子沒事,只是太累了,睡一覺就好了。”
謝薇噎著,淚眼汪汪地看著他,似乎在確認他話里的真假。
墨珩肯定地點了點頭,這才讓小姑娘稍稍安心了些。
而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別院外蔽的墻角,一雙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著這里。
沈玉如竟然一路悄悄跟了過來。
當看到這座戒備森嚴的別院時,心中的懷疑更是攀升到了頂點。
這哪里像是一個落魄公子的住?
高墻深院,門口站著的護衛,個個太高鼓,眼神凌厲,一看便是頂尖高手,周煞氣比父親忠遠伯邊的親兵還要重!
如此排場......
謝奕修……到底是什麼份?
但唯一能確定的是,他絕對不是世人眼中的落魄公子!
一定是大有來頭!
沈玉如的後背沁出一層冷汗。
不敢再繼續想下去,著,悄無聲息地退走,決定立刻回去,將這一切都告訴的大哥沈秋折!
夜如墨,別院書房燭火通明。
謝奕修已經醒了,換上了一干凈的雪白中,靠在榻上,目卻毫無焦距地落在窗外的夜里。
“我說謝大公子,你這穿秋水,是在等著誰呢?”
一道帶著三分調侃七分不羈的聲音響起,賀凌雲大搖大擺地從外面走了進來,一屁坐在他對面,自顧自地倒了杯茶。
謝奕修緩緩轉過頭,看向自己這位好友。
看著賀凌雲那張依舊鮮活、神采飛揚的臉,謝奕修的眼神里,不自覺地漫上了一層復雜難言的緒。
前世,裴家傾覆後,朝中風雨飄搖,人人自危。
只有賀凌雲,始終堅定不移地站在他邊,為他奔走,為他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