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口氣,聲音緩和了些許,卻依舊堅定。
“凌雲,你先坐下。聽我說完。”
他解釋道,“我不是說永遠不當太子,而是……現在,不坐那個位置。”
見賀凌雲依舊氣得口起伏,一臉我看你能說出什麼花兒來的表。
謝奕修無奈地嘆了口氣,眼底深,翻涌起前世那片滔天的。
“我們都知道,那位拿我當磨刀石,磨的是謝文敘和謝衍的刃。我這個太子,從坐上去的第一天起,就是個活靶子,就是懸在他們頭頂的一把刀。”
他頓了頓,結滾了一下。
上一世,他雖最後也坐穩了太子之位,可那條路,走得太艱辛,太慘烈了……
慘烈到,他贏了天下,卻永遠失去了摯友和摯。
既然他帶著記憶重來一世,他怎麼可能再走那條布滿荊棘和鮮的老路?
他要重新布局。
太子之位,是那位給他選的路,一條用來制衡、用來犧牲的路。
可現在,他不想再做棋子了。
“我要讓他沒有別的選擇,”謝奕修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鷹,著一運籌帷幄的狠絕,“只能選擇我!心甘愿地,將整個江山,都捧到我的面前!”
“現在執棋的人,是我!”
賀凌雲被他上瞬間發出的強大氣場所震懾,心頭的怒火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困和震驚。
他重新審視著眼前的謝奕修,只覺得他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
那份忍之下的鋒芒,此刻畢無,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霸道。
他緩緩坐回椅子上,眼神暗沉地消化著謝奕修的話。
“你的意思……是你要放棄現在唾手可得的部署,把太子之位……讓出去?”
他艱難地問出了這個匪夷所思的猜測。
“然後再……奪回來?”
“讓?”謝奕修冷嗤一聲,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不是讓,是送。”
他著窗外沉沉的夜幕,聲音幽冷如鬼魅。
“想要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只有讓他們站到最高,品嘗過權力的滋味,再狠狠地跌下來,才會摔得碎骨,再無翻之力!”
賀凌雲的心臟猛地一。
他終于有些明白謝奕修的想法了,可這想法實在太過瘋狂,太過冒險!
“為什麼?”他還是不懂。
“你現在放棄,往後,你只會一直被打,境會比現在艱難百倍!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把到手的優勢拱手讓人,再從占盡優勢的敵人手中搶回來?
這本不合常理!
賀凌雲膛劇烈起伏,盯著謝奕修,謝奕修越想越生氣!
“你是不是掉下懸崖摔壞了腦子?”
這話說得極重,若是旁人,早已是割袍斷義的局面。
可謝奕修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翻涌著賀凌雲看不懂的驚濤駭浪。
許久,他才輕輕開口,聲音里帶著一幾不可察的疲憊。
“凌雲,你相信我嗎?”
“哈!”賀凌雲氣極反笑,他往後退一步。
雙手叉腰:“謝奕修,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這是拿我們所有人的命在賭!”
他猛地一揮手,帶起的勁風吹得燭火瘋狂搖曳,影在二人之間凌錯。
“你現在放棄,就等于是將自己徹底暴在明,為謝文敘和謝衍共同的眼中釘,中刺!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先聯手除掉你!到時候你拿什麼跟他們鬥?何必呢?你告訴我,何必走這條九死一生的路?”
賀凌雲的質問如連珠炮般砸來。
然而,面對他滔天的怒火,謝奕修卻只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你錯了。”
他抬眸,迎上賀凌雲幾乎要噴火的視線,語氣平靜得可怕。
“恰恰相反。”
“他們得了太子之位這個天大的好,只會洋洋得意,迫不及待地開始清除異己,爭權奪利。他們的目會放在彼此上,放在朝堂那些搖擺不定的墻頭草上,甚至會放在龍椅上那位上。”
謝奕修的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而我,這個被他們輕易擊敗、不足為懼的廢子,才是在暗的那一個。”
“我只需要,等待著獵們自相殘殺!或者制造機會讓他們自相殘殺!”
這番話,說得賀凌雲心頭一凜。
那熊熊燃燒的怒火,竟被這森然的寒意下去幾分。
他不得不承認,謝奕修的話,有那麼幾分道理。
可這道理,是建立在萬丈懸崖之上,走錯一步,便是碎骨!
“聽你鬼扯!”賀凌雲深吸一口氣,強行下心頭的震,重新坐回椅子上,發出一聲悶響。他雙臂環,擺出一副今天你不給我說清楚就沒完的架勢。
“這些都是你的猜測!是賭!我賀凌雲從不做沒把握的賭局!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真正的理由!否則,我鎮國公府,即刻與你劃清界限!”
“一拍兩散!”
最後四個字,擲地有聲。
謝奕修著他。
良久。
他繃的肩膀終于垮了下來,像是卸下了千鈞重擔。
一聲悠長的嘆息,從他膛深溢出,帶著無盡的滄桑與悲涼。
“好吧。”
謝奕修的眼神,穿了眼前的燭火,仿佛看到了遙遠的前世,那片被鮮染紅的宮墻。
“那我就告訴你。”
賀凌雲屏息看向他。
謝奕修抬起手,用修長的手指了刺痛的眉心。
“凌雲,如果我說……我記得上輩子的事,你信嗎?”
“……”
“……”
賀凌雲臉上的表彩紛呈。
先是錯愕,然後是茫然,接著是荒謬,最後,化作一種我就知道你腦子壞掉了的痛心疾首。
他靜默半晌。
然後,他猛地轉過頭,對著門外,中氣十足地大喊道:
“墨珩!楚南!死哪兒去了?你家主子病得不輕,都開始說胡話了!趕去太醫院把張院使給我綁來瞧病!”
喊完,他還覺得不夠,又回過頭,一臉沉痛地看著謝奕修,語重心長地說:“奕修啊,你別怕,有病咱就治。不管是中邪了還是失心瘋了,兄弟我就是傾家產也給你治好!你可千萬不能放棄治療啊!”